第9章 第 9 章

尹家的午飯很豐盛，慕柚吃了不少。飯後閑來無事，慕柚拉著尹默在院子里下五子棋。慕柚圍棋不會，自認為五子棋也是出師的級別了，沒想到連著輸給尹默兩次。她臉色漸漸沉下來，每次落子時都格外用力，把不滿暴露的徹底。尹默掀起眼皮睨她：「下棋是修身養性的，你心浮氣躁怎麼能贏？」慕柚哼笑一聲：「老男人才需要修身養性，仙女不需要。」尹默：「……」又連下了幾局，慕柚一直輸。她有些氣急敗壞，揮手把棋局打亂：「讓我贏一次都不肯，白在你父母跟前對你濃情蜜意了，中午吃飯的時候，我還給你夾菜了呢。」她開始打感情牌，想讓他心裡愧疚。尹默拎起旁邊的茶壺，給自己倒了一杯茶，不疾不徐地喝了口：「不是你說別讓著你，你自己能贏的嗎。」慕柚回想了一下，兩人剛開始的時候，她確實信心滿滿地說過這麼一句。她拉著臉不說話了。尹默放下水杯，將被打亂的棋子一一捻起，丟進棋壇：「再來一局，讓你贏。」慕柚心不甘情不願地跟他再來一局。這次尹默果真是讓著她，她黑子落下后，尹默的白子離她八丈遠。她只走了五步，五顆黑子連成一線。尹默：「這局你贏了。」慕柚看著棋盤上的子，感受不到絲毫愉悅，甚至有被侮辱了的感覺。就不能讓的不露痕迹一點嗎？這也太敷衍了，簡直把她當小孩哄。「不玩了，你自己玩吧！」她丟下手裡的幾顆棋子，氣呼呼往屋裡走。尹默捏著茶杯獨自在院中坐著，眉心擰起褶皺，一時無言。不讓不高興，讓了也不高興？-下午從尹默父母那邊離開時，是尹默開的車，慕柚坐副駕。五子棋事件之後，慕柚便對尹默愛搭不理。此時車廂內只剩下他們兩個，慕柚更是一句話都不願再跟他說。回到公寓，慕柚去樓上收拾回學校的行李。柜子里尹默送她的衣服包包，她還是果斷帶走了一些。尹默站在衣帽間門口：「現在就要回學校？」慕柚把行李箱塞的滿滿當當，扣上扣子，才反問他：「不然呢？不是陪你回家吃過飯了嗎，還有事？」尹默過來拎起她的行李箱：「我送你。」慕柚跟著他從卧室出來：「學校好多同學認識你，我可不想跟你扯上關係。」尹默：「我送你到校門口。」到地下車庫，尹默選了沒在學校開過的車。慕柚這才放心地坐上去。車子駛過車水馬龍的市區主幹道，一路上了高架開往郊外。不是高峰期，到學校一路暢通無阻。尹默在學校北門停了車，這邊沒有商業街，幾乎沒人從這邊出入。慕柚解開安全帶，準備下車時被尹默叫住：「把這個帶上。」他不知從哪拎了個精緻的禮品盒遞過來。慕柚看一眼：「什麼？」「芒果蛋糕。」上午不讓她多吃，尹默看出她不高興了，從爸媽那離開時，他讓家裡阿姨幫她打包了一份。慕柚回味起上午芒果蛋糕的香甜，心裡還沒想好要不要收，只看不接。尹默主動塞她手裡，難得緩下語氣：「就當給你賠禮道歉的。」既然塞給她了，慕柚收下來。捧著芒果蛋糕，她嘴角似有若無往上翹幾分，又很快冷著臉發問：「為什麼賠禮道歉，你錯哪了？」尹默回想著她這半天氣得不理人的全部始末。半晌后，他真誠發問：「你提個醒，我到底錯哪了？」慕柚：「……」——慕柚被尹默徹底氣到了，話都懶得跟他多說，下車直接回了宿舍。推開宿舍的門，另外一個室友周寬也到了。周寬是個肉嘟嘟的女孩子，她父母給取這個名字是希望她能萬事寬心，無憂無慮。不過自從她長胖再也瘦不下來以後，這個寬字便總被人調侃為「心寬體胖」。周寬不喜歡被人說胖，熟悉的人一般都叫她窄窄。窄窄和郝夢成在宿舍里看電視，看到慕柚笑著打招呼。

郝夢成一眼看到慕柚身上的墨綠色呢絨大衣，裡面是黑色內搭，整個人看上去清麗亮眼。郝夢成兩眼放光：「柚子，你這件衣服太好看了吧，求鏈接！」慕柚把行李箱放下，隨後道：「家裡一個長輩買的，我也沒鏈接。」郝夢成惋惜了一下，指著慕柚的書架：「領的新課本幫你放上去了，上午你和佟絡瑤都沒來，這麼多書我和窄窄從圖書館搬過來，可累死了。」「辛苦啦。」慕柚笑著把蛋糕遞過去，「從家裡帶過來的，切開大家一起吃，犒勞你們倆一下。」慕柚在室內掃一圈，「佟絡瑤還沒來？」郝夢成歡歡喜喜接過蛋糕：「她不來才好呢，矯情死了，一來肯定嫌棄這個討厭那個，沒完沒了炫富。」窄窄：「就是就是，還是她不在的時候咱們宿舍最融洽！」吃蛋糕時，大家一起閑聊。窄窄跟慕柚說：「柚子，你不是喜歡看漫畫嗎，我寒假髮現一本很好看的。」慕柚托著一塊蛋糕，吃了口芒果粒：「什麼名字？」窄窄想了想：「叫《倒霉狗》，作者是慕司芒果，我看到芒果蛋糕突然就想起這本書了，很有意思。」郝夢成興緻勃勃湊過來：「講的什麼，我聽聽要不要去看。」窄窄：「講的是男主角殷苟生下來就自帶倒霉運，無緣無故平地摔，喝水會嗆到，吃飯會噎到，帶傘的時候萬里無雲，不帶傘的時候雲雨追著他跑。有一天他在街上看到了女主，一見鍾情，每天向女主花式告白，但都因為他的倒霉運失敗了。」窄窄越說越起勁，「女主也很神奇，嘴跟開過光似的，說什麼應驗什麼。比如有次，男主為女主精心準備了一場煙花秀。男主問她天上的煙花像什麼，女主說像刀子。話音剛落，那些煙花就真的變成刀子飛下來了。因為男主的倒霉運，那些刀子只往男主一人身上砸，女主毫髮無傷。」郝夢成聽得有些入迷：「這也太有意思了吧，回頭我也要看看。」窄窄：「真的很好看，全書幾乎都是這樣的調調，特別歡脫搞笑。而且作者畫風超絕，有些畫面美得要命！」郝夢成已經拿手機在搜索這本漫畫了：「兩年多以前的漫畫，好多評論說作者斷更了，是這本嗎？」窄窄：「是這本，作者確實消失很久了，不過真的很好看，笑到停不下來的那種。唉，也不知道作者什麼時候會再更新。」……郝夢成和窄窄還在聊那本漫畫，慕柚抱著筆記本爬去床上，拉上床簾，打開電腦。小時候小叔叔培養她各種興趣愛好，慕柚別的都不行，就喜歡畫畫。發覺她有天分，小叔叔還專門請了專業的老師給她輔導。慕柚最擅長的是漫畫風格。《倒霉狗》這個漫畫是高考後的那個暑假，她被尹默拒絕以後，心裡委屈憤懣，一時腦熱搞出來的，還把男主取名為殷苟，諧音尹狗。後來上了大學，她漸漸把尹默放下，漫畫也不再更新。慕柚記得當時雖然也有不少網友等著更新，但數量有限，不知道時隔多年是怎麼被窄窄發現的。她點開漫畫發布的網站，找到自己的書。這麼久沒更新，下面評論數居然翻了好幾倍。【好愛殷苟和沐小姐，雖然不知道作者會不會回來，但我每天都上來看看他們倆】【果然畫風清奇，好好看，網友誠不欺我】【太搞笑太可愛了，這本漫畫簡直是我的開心果】【哈哈哈殷苟好慘但是我好想笑是怎麼回事？】【被朋友安利過來的，hhh不行了笑到肚疼，請幫我打下妖二零】【慕斯芒果你去哪裡了，你漫畫火了知道嗎，快點爬起來更新！】評論一條條往下翻，不少人希望她繼續更新。點開漫畫正文，裡面的一些情節慕柚自己看了也忍不住笑出來。不知怎麼，忽然又有了創作的慾望。慕柚打開檯燈，順手拿起床邊的手繪板，連接電腦。她一旦做起事來，就格外專註。晚上室友都準備睡了，她的床簾內檯燈還亮著光。郝夢成打著哈欠問她：「柚子，你幹嘛呢，還不睡覺？」慕柚還在研究著一些設定，應道：「接了一些畫稿，忙著趕工，你們先睡吧。」慕柚畫畫很好看，有時候會接畫稿郝夢成是知道的。她點點頭也沒再問：「嗯，也別熬太晚，早點休息。」「好。」慕柚把檯燈亮度調低一些，床簾遮住光，避免光線往外擴散。-第二天慕柚幾乎沒下床，午飯也是郝夢成和窄窄幫她帶的。黃昏時分，終於大功告成，她才滿意地抻抻懶腰。從床上下來，她看到昨天拿回來的行李箱到現在也沒收拾，只顧著忙畫稿的事了。這會兒閑下來，她把行李箱打開，準備把衣服包包全部放進衣櫃里。這時，宿舍門打開，慕柚聞到一股香水味。是甜甜的玫瑰香，許是噴的多了，聞起來顯得俗氣。佟絡瑤拎著行李箱進來，一進屋就捂著鼻子滿滿的嫌棄：「宿舍里怎麼一股味兒，你們幾個才來幾天，就把宿舍搞的烏煙瘴氣。」看到她，窄窄和郝夢成互相給了一個同病相憐的眼神。宿舍里最做作的女人來了。佟絡瑤扭頭看到旁邊默不作聲的慕柚，視線落在她的行李箱，皮笑肉不笑：「呀，買這麼多新衣服，行李箱都快塞不下了。」

慕柚沒理她。倒是郝夢成和窄窄聞聲跑過來，誇這些衣服和包包好看。郝夢成問：「都是你家長輩買的嗎？這也太多了，好幸福哇！」不等慕柚接腔，佟絡瑤在一旁感慨：「又不是什麼名貴的牌子，再多有什麼用呢？你這所有加起來，估計還沒我一個包貴吧？」她說著指了指自己的新包，神情逐漸得意，「我這可是真皮，大牌子，花一萬多買的呢。」窄窄心直口快：「我怎麼覺得你這一萬多的包和柚子的比著更像地攤貨？山寨的？」佟絡瑤急了：「不懂少胡說八道，我這是真的！一萬而已，我又不是買不起，至於去買A貨嗎？」窄窄：「我這不是怕你被騙，好心提醒一下，確實看著還沒慕柚的好。」郝夢成過來接話：「我覺得是衣靠人裝，柚子搭配什麼衣服包包都像大牌，主要是人長得美。」佟絡瑤：「……我懶得搭理你們，膚淺！」——對於《倒霉狗》這本漫畫，慕柚最初只是一時的衝動，某種意義上來說，是泄憤之作。所以全文除了搞笑之外，人物和故事都比較單薄。如今撿筆重來，她重新對人物背景做了設定，當然殷苟的倒霉運還是要貫穿全書始終的。畢竟，她看著他倒霉才能心情愉悅。正式開學之後，她上課之餘，都把時間放在了漫畫上。為了不被窄窄和郝夢成起疑，她暫時把畫好的稿子攢著沒發布。周五這天，上午的課結束后，這周便沒課了。已經開學一周，全宿舍準備一起去聚個餐。慕柚和其餘兩個室友都收拾好了，佟絡瑤還在磨磨唧唧糾結怎麼穿搭好。郝夢成簡直沒了脾氣，催促她：「你要不想去，那就我們三個去了。」佟絡瑤不合群，本來宿舍聚餐也沒想著帶她一起。前幾天郝夢成和慕柚、窄窄聊起吃飯的事，佟絡瑤坐在自己位置上可憐兮兮的，大家一時不忍心才叫了她。佟絡瑤因為性格不招人待見，在學校沒有朋友。郝夢成說要丟下她，佟絡瑤動作明顯迅速了，嘴上卻道：「急什麼，我這不是馬上就好了，心急吃不了熱豆腐。」十分鐘后，大家終於從宿捨出來。四個女生一邊商量著吃什麼，一邊往學校外面走。意料之外的，大家在校門口遇到了那輛熟悉的勞斯萊斯。郝夢成最先驚呼：「尹默怎麼來學校了，上周剛來過一次。他最近來學校的頻率比之前高很多啊！」慕柚也詫異，狐疑地看著那輛車。確實是尹默的沒錯。佟絡瑤道：「學校在建的那棟實驗樓，最後一批款項還沒下來，可能是為了這事吧。」佟絡瑤此話一出，三個女孩同時露出驚訝之色。郝夢成：「你怎麼知道？」佟絡瑤高傲抬起下巴，施施然道：「車裡的人，親口告訴我的。」慕柚：「？」郝夢成樂了：「你倒是真敢吹，尹默什麼身份的人，能隨便讓你認識？還跟你說這個？你要真和他有點關係，也不至於一萬的包就炫耀個沒完了。」「我又沒說我認識的人是尹默。」佟絡瑤道，「坐在車裡的又不只他一個。」窄窄：「你說司機啊？」「不是，是他的秘書，他秘書是我表哥。」郝夢成：「就那個每次都幫尹默開車門，跟在他身後的西裝男人？」「開車門怎麼了？也不是誰都能天天跟在尹默這種人身邊進進出出的。我表哥可是君華集團總裁辦的老大，底下管一幫人呢，和尹默也是好幾年的交情，集團高管跟他說話都得客客氣氣，給上三分薄面。」佟絡瑤逐漸沾沾自喜，「尹默這樣的人確實不是誰都能認識的，但有我表哥在，我認識他的機會總歸比你們要大一些的。」慕柚看她一眼：「以前怎麼沒聽你提過？」佟絡瑤掃了下肩頭的長發，故作矜持：「我一向低調，你們不問，我當然也不會特地拿出來炫耀。」眾人：「……」請問低調二字做錯了什麼？不遠處，尹默和鄭霖兩個人從在建實驗樓的方向走過來，很快到了停著的那輛勞斯萊斯跟前。兩人都沒著急上車，而是一前一後朝這個方向看過來。隔著不近的距離，慕柚仍感覺尹默那道犀利的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上次分開時被尹默氣到的事，慕柚至今還記著，耿耿於懷。她傲嬌地扭過頭去，跟室友道：「咱們不是說去吃飯嗎，要不趕緊去，不然晚點人該多了。」「等一下。」佟絡瑤還看著那邊，「我表哥估計在和尹默聊我，他們都看過來了，我帶你們過去打個招呼吧。難得有和君華總裁近距離接觸的機會，可別說我不帶你們。」慕柚渾身的每一個毛孔都在抗拒，學校這麼多人，她才不想去跟尹默打招呼：「既然是你表哥，還是你自己去吧，我們三個先去找飯店。」佟絡瑤：「我可是好心想帶你們見見世面，你要不去，過這村就沒這店了。」那邊尹默和鄭霖還看著這邊沒走，佟絡瑤著急道，「我表哥在等我呢，你們不去我先去了。」郝夢成和窄窄都還挺想去的，尹默低調，網上照片不多。每次來學校，也都只是遠遠看一眼，從來沒有近距離看過。今天難得有走近一點看看名人的機會。「去嘛去嘛，這可是尹默誒，吃飯有什麼緊要的。我也好奇想看看，尹默這種身份的人到底佟絡瑤能不能跟人家搭上話。」郝夢成果斷拉住慕柚的手，去追前面的佟絡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