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一絲曙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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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常洛來到暖，看到王恭妃正對著鏡在宮女的幫助下戴頭飾，不由得有些奇怪，除了每次出門給皇太后或者皇后請安之外，從來沒見過她在宮中戴這些東西，難道要外出？
「母妃，你找我？我們是不是要出去啊！」朱常洛的聲音很清脆，怎麼都掩飾不了嗓音的稚嫩。
「洛兒來了，呵呵，我的洛兒真聰明，待會母妃會帶著你去皇後娘娘那裡一趟。」王恭妃笑著柔聲說道，只是聲音有些沙啞。
儘管已經被人用對孩的語氣這樣叫了五年了，可心理年齡絕對成熟的朱常洛還是有點不太適應。
他這五年來並沒有表現的太過天，只是盡量的給別人留下懂事聽話的印象，並沒有表現出比同齡人聰明許多。太過聰明的皇長絕對是宮中其他嬪妃娘娘的眼中釘，尤其是他目前如此窘迫的處境是危險。誰也不希望自己萬一有了皇后只能成為陪襯，任何一個宮中的嬪妃都想要母以貴。
「哦！母妃，妹妹不在？」朱常洛看了一下，趕緊轉移話題問道。他口中的妹妹乃是王恭妃在萬曆十二年七月又生下的一個女兒，名叫朱軒嫄，只比朱常洛小兩歲。不過，大概是那段時間萬曆皇帝已經奪權成功，王恭妃驚嚇和傷心過度，以至於動了胎氣，致使朱軒嫄生下來就體弱多病，這也是王恭妃的另一傷心之處。
「嫄兒剛剛睡下了。」王恭妃神情黯淡了一下，那個藥罐女兒也讓她操碎了心，尤其是在這半廢的冷宮之中。
朱常洛心中嘆了口氣，真是難為面前的這個自己今生的母親了！二十多一點的年紀本是人生中具活力的時候，無奈在這個殘酷的宮廷中卻讓她看起來遠遠的大於實際的年齡。
王恭妃戴好了后一根步搖，吩咐宮女去準備一下，轉過身來。
朱常洛心中一凸，他看到王恭妃的眼睛紅紅的，這是很明顯剛哭完所致。
「母妃，這塊蜜餞給你，這是洛兒孝敬你的。」朱常洛心中一動，拿出那塊本來是為妹妹朱軒嫄留的蜜餞說道。
王恭妃愣了一下，趕緊別過頭去，拿出方巾拭擦了兩下，轉過頭來，笑著說道：「洛兒真乖，母妃不喜歡吃，洛兒留著自己吃吧。」朱常洛走到王恭妃身邊，把那塊蜜餞直接硬塞到她嘴裡，笑著說道：「洛兒已經吃過了，這是留給母妃的，母妃不吃，洛兒會難過的。」
王恭妃再次別過頭去，等她轉過來時，滿臉幸福的笑容，撫摸著朱常洛的頭髮道：「我的洛兒長大了，我的洛兒長大了……」
朱常洛踮起腳尖，輕輕拭去王恭妃沒有擦乾淨的一滴淚水，裝作不知情的問道：「母妃為什麼哭了？」
「沒…沒有！」王恭妃趕緊在臉上拭了一下，笑著道：「母妃剛在外面被風吹進眼裡沙塵，所以這樣的。」
朱常洛恍然大悟般的點了下頭，然後看著王恭妃認真的說道：「母妃，等洛兒長大了，要專門在這皇宮內給母妃建一座漂亮的宮院，比皇祖母住的慈寧宮還大、還漂亮！讓宮女們每天把宮院打掃的乾乾淨淨的，不再讓這可惡的風和那討厭的沙塵驚擾了母妃！」
「嗚……！」王恭妃把朱常洛僅僅的攬在懷裡，努力壓抑住自己的情緒：「好孩，你能有這個心意，母妃…母妃已經心滿意足了！」「母妃，我們為什麼去皇後娘娘那裡？洛兒能感覺到，皇後娘娘不喜歡洛兒……」
「噓！洛兒，這些話在外面千萬不能亂說，知道嗎？」王恭妃趕緊打斷了朱常洛，語重心長的說道：「洛兒你要記住，你的兩位皇祖母、你父皇、皇後娘娘，還有鄭貴妃以及其他幾位皇妃，在任何時間、任何地方、任何人面前都不能說他們的壞話，千萬要記住，洛兒！」
「洛兒省得了！」朱常洛鄭重的說道，然後搖了一下王恭妃的手臂：「母妃還沒回答洛兒的問題呢？」
王恭妃沉吟了一下，雖然覺得跟自己五歲大的兒解釋這些有點荒謬，但她壓抑了太久，此時正好需要有個傾訴的對象，便開口解釋道：「鄭貴妃生了個兒后，皇上已經下旨，冊封她為皇貴妃，並讓禮部準備相關的禮儀。」
慈愛的看了一眼朱常洛，王恭妃抿了下嘴，然後把他攔在懷裡，凄凄然說道：「內知道后，輔臣申時行等人上疏請求先冊立我的洛兒為太，然後再行冊封鄭貴妃之事。可是…可是你父皇他卻以你幼弱為由，拒絕了臣的提議，執意要先行冊封鄭貴妃為皇貴妃！照這樣下去，也許過不了多久……」停頓了片刻，王恭妃站了起來，牽起朱常洛的手，輕聲說道：「走吧，洛兒，跟母妃去坤寧宮，相信聰明的皇後娘娘今後一定會對洛兒愛護有加的，至少在她沒有兒之前，一定會護得我的洛兒周全。」
朱常洛心中一動，他聽懂了王恭妃的意思。皇上如此寵愛鄭貴妃，誰也猜不透他是否存了廢后的想法，王皇后必然也感受到了這種壓力，肯定已經急了。
何況，鄭貴妃生了個兒又被加封為皇貴妃后，為了兒能名正言順的登上那個高高在上的位置，必然會對皇后之位虎視眈眈。這樣王恭妃與同樣不受萬曆皇帝待見的王皇后便有了共同的敵人，王皇后想要保住皇后之位，王恭妃想要保證自己兒的安全，然後順利成為儲君，這就形成了天然的盟友關係！
想通這點，朱常洛高興起來，有了王皇后這個盟友，即便是對於自己成為太暫時不會有太明顯的幫助，但至少今後行事和吃穿用度上有了基本的保障，也算間接的讓自己離太的位置又進了一步！隨後，朱常洛又皺了一下眉頭，如今鄭貴妃有了兒，順妃的皇次已經早夭，那麼她的皇三便是除了自己之外年齡大的皇了。看來鄭貴妃除了會謀求皇后之位外，恐怕也是希望自己早點死掉的人吧！
「有了皇后做盟友，而鄭貴妃卻也有了幹掉我的理由，這樣算下來，到底是福是禍？」朱常洛微微搖了搖頭，他自己也不清楚，只希望那個受寵的鄭貴妃能「聰明」一些，不要因為有了兒就樂昏了頭，兵行險招，做出什麼暗殺的「糊塗」事來，那樣對誰都不好！
接著，拉著王恭妃手的朱常洛無聲的笑了起來，作為大明帝國此時的第一法定繼承人，他突然發覺自己似乎忘記了一個特彆強大的盟友和天然支持者——那些接受儒家思想、以維持正統為己任、以追求名聲為心愿、以名留青史為終極目標的清流和言官們！
大明朝有一種奇怪的現象，有這樣一群人，他們在都察院和六科供職，絕大部分僅僅只有七品的官銜，卻能位列朝班，風聞彈劾包括內、部院、兩京十三使司在內的所有官員，甚至直言指責皇帝！這群人大部分恪守孔孟之道，尊祖守禮，甚至不惜以身衛之，從這方面說他們品格高尚也無不可。
可也是這群人，頑固呆板，不知變通，哭天搶地攻擊各種越禮之處，哪怕為此得罪權貴和皇帝也在所不惜，他們就像茅坑的石頭，又臭又硬！
還是這群人，把名譽看的比性命重，甚至到了為了在仕林和青史中留名，專門去找皇帝和當權大臣的茬，以此來顯示自己的「清高」！
這群人就是科道言官。
朱常洛不知道該怎麼樣評價這群人，他們不畏權勢，敢說敢言，卻也食古不化，似乎註定了必是某些革的堅實反對者！
不過，以朱常洛目前的處境來看，只考慮眼前，這些人卻將是他成為太的堅定支持者。
很好，努力加油干吧，充滿「正義感」的鬥士們！廷杖的呼嘯聲是為你們在歡呼、貶職的旨意是為你們在傳頌、削職為民會讓你們仕林稱讚、殺頭終能讓你們名留青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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