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7章
當琴酒抵達目的地點的時候,便看見那位已經可以說得上是眼熟的鳶眸青年坐在了那鮮紅如血的絨面沙發上,彷彿全身上下只有血一般熾熱的紅與沉寂的黑兩種色彩構成的青年疊腿而坐,雙手放鬆而愜意的在身前交疊置於膝上,宛如古歐世紀的貴族。窗外夜色朦朧,昏黃的燈光勉力照亮了這空曠房間的一小片,本該是溫柔的鳶色,在這個青年眼中卻宛如乾涸的血,瘮人至極,粘稠而冰冷的惡意自他涌動而出,根本無法忽視,他嘴角掛著看不穿意味的淺淺弧度,似乎是在歡迎他們的到來又好像是在無聲的諷刺他們的到來。每走近一步,琴酒都能感覺到一種無法忽視的窒息感,那是自心理擴展到生理的現象,就好似這個人無形中緊緊捏住了他們的心臟與氣管,攥住了他們的靈魂與意志。伏特加不是一次兩次跟著琴酒來見這位文豪組織的代表幹部了,面對這個幾乎把黑衣組織一度逼上絕路、讓那位大人不得不做出『割地賠款』決定的神秘組織,他仍舊是膽戰心驚,生怕自己呼吸都出錯。而黑衣組織惹上這頭悄無聲息潛伏於黑夜中、若不觸碰根本無法知曉其存在的可怖惡獸的最初原因,是這個組織的幹部成員過於融入普通人的社會的同時又太過優異,於是在不知道文豪組織存在的前提下,他們盯上了那個名叫與謝野晶子的醫生,最終招致了災禍。文豪組織護短到了極端,任何膽敢觸碰他們敏感神經的傢伙都會被文豪組織像是廷達羅斯獵犬一樣追殺到天涯海角,撕咬至死,那是根本無法用任何外力、陰謀、錢財與之抗衡的絕對暴力,但不知原因的,或許是因為底蘊的緣故,黑衣組織得了喘息的餘地,並與之和解。作為和解的前提,在一番談判后,黑衣組織的三位代號成員就這樣被送給了文豪組織,不過這也給了黑衣組織順理成章把卧底眼線往文豪組織里塞的機會,不過很顯然,那三位代號成員過去后便可以用了無音信來形容,被文豪組織掌控得滴水不漏,已經徹底成為了對方的人。文豪組織一共有23位幹部,這23位幹部共同組建出了現在的文豪組織,並且也是權利最高的23人,每個幹部麾下各有一個代號成員的位置,代號成員地位僅次於幹部,中下層成員人數未知,但可以推測絕不少於千人,這就是黑衣組織在發現文豪組織后,所調查到的全部信息,可以說是少得可憐。但至少琴酒可以確定,眼前這個男人是他這輩子見到過的最為可怕陰鬱的存在,就好像是從地獄深淵爬出來的惡魔,僅僅只是存在於那,就讓人感覺他所處的地方是一片無間地獄,是只需要一眼便絕不會忘記這個能夠三言兩語操縱人心的男人。畢竟不是第一次與這位操心師面對面,琴酒也不打算和這樣的人多說一句話,畢竟已經知道這個男人的話語有著扭曲他人認知與思想的魔性,摘下頭上的黑色禮帽,琴酒坐到了男人對面,拿出了早已準備好的合約放在了桌上。「這就是這次的合約,過目吧。」周身彷彿被死寂所包裹著,讓人根本提不起想對之交談的想法亦或是勇氣的男人側過頭看向站在他身後的青年。穿著淺色風衣的青年有著一頭及腰的黑色長發,長發在頸後用純白的絲帶綁了起來,留下兩束在發梢漸變成了白色的鬢髮垂落至胸前,這發色有些特殊,是很好記下的特徵,容貌相當清雋的青年對上男人鳶色的眸子,臉上沒有什麼情緒,只是點了點頭。這個長發青年,琴酒清楚其必定也是文豪組織的一大幹部,基本每次來談合約的事情,這位代號名為太宰治的男人身後都會站著另一位幹部,他也是以此推斷出在文豪組織幹部中或許也是有高低之分的。名為太宰治的男人回過頭,嘴角輕挑出一個並沒有多少誠意的弧度,拿起合約看了起來。無人知曉,他此刻的內心正在哀嚎——芥川老師——!你原來是監視我的嗎?!!!因為其他人現在沒空所以你就自薦是嗎?!嗚嗚嗚嗚嗚嗚為什麼——跑不了了!芥川老師你好狠的心啊——!為什麼能對著太宰治都這麼凶啊!芥川龍之介:太宰先生,畢竟在下是白芥哦,雖然是對你很友善的白芥,但白芥還是白芥哦。太宰治:嗚嗚嗚嗚嗚嗚——可惡,為什麼你出的不是黑芥啦!寵寵我嘛!我要把你染成黑色!回去就把我的黑色風衣給你裹上!芥川龍之介:在下沒有用羅生門把太宰先生你捆在沙發上就已經是寵愛了,愛麗絲小姐和森先生說你是真的會在人家走到門前的時候去爬窗試圖逃回家的。委屈的心,顫抖的手。禮貌性地保持著嘴角僵硬的弧度,太宰治將合約看了一遍,沒有任何遺漏確認無疑,用自己努力剋制住了顫抖的手簽下名字。在旁人看來,太宰治是相當隨意的將合約掃了一眼,然後漫不經心地落下了簽名。「那麼。」太宰治放下合約,拿起自己面前的酒杯舉至身前,笑容淺淡,「作為這次都不怎麼情願來的短暫談約的結束,乾杯?」琴酒眯了眯眼,端起了自己面前的那杯酒,「這次也勞煩太宰先生跑一趟了。」「畢竟我不來的話,有些人反而會感到不安,甚至因此想些不該想的——我想琴酒先生應該不會這樣吧?」所以下次他能不能不來?心中哭唧唧的太宰治喝完杯中的威士忌,確認沒有浪費一滴酒,這才試探地看向芥川龍之介,「那麼走吧?」芥川龍之介點點頭,於是二人一前一後離開了房間。解脫了解脫了——如果可以跑,太宰治已經跑起來了,但是身後有芥川龍之介盯著,他只能保持著前腳落實後腳才起、不慌不忙的穩重步調。等回到車裡,太宰治看見已經坐在了後座上的中島敦才反應過來,原來監督著他的人不止一個。也對,芥川龍之介在的話,與其形影不離的中島敦必然也在三十米以內可尋,而同理,中島敦在也就意味著芥川龍之介就在附近。
「敦敦……」太宰治感覺自己的心拔涼拔涼的。「畢竟很難對太宰先生放心,所以芥川老師自薦后,作為芥川老師的搭檔,我自然是義不容辭跟隨而來。」畢竟不管是太宰治還是芥川龍之介都不擅長戰鬥。中島敦說著,表情肅穆地點了點頭。「不過已經結束了,辛苦了太宰先生,再過一會兒就要天亮了,回家好好的補個眠吧。」芥川龍之介欣欣然接著中島敦的話說道。也是,這次也是順利結束了……太宰治放鬆下來,露出了笑容,他伸了個懶腰,放鬆地靠在椅背上對著自家雙黑撒嬌地說道:「那我要睡到大中午——」「當然可以,到了飯點,在下會叫太宰先生起來的。」等琴酒和伏特加離開房間,發現文豪組織的人已經不見了蹤影,伏特加才大大的鬆了一口氣,他剛才真的是連呼吸不敢出一口重氣。向他們無形間施加壓力的不僅僅是那個代號為太宰治的幹部,還有其身後不知代號的長發乾部,雖眉眼神情平和,但也給人以與太宰治感覺不同卻同樣令人倍感壓力的壓迫感。而且他們進來的時候,因每一次出手都宛如收割生命的死神而被行內人冠以『白色死神』之名、代號為中島敦的白髮少女正守在門口,那雙眼神陰冷沉寂的紫金色眸子就如同猛獸的豎瞳注視著他們走進去。白色死神衣領下的半張臉好似隱藏著一副隨時可以將他們撕咬殆盡的獠牙。「不會因為他不來的話而會感到不安,甚至而想些不該想的……嗎。」戴上帽子,琴酒嗤笑著眯起眼。如果會因為這個男人的缺場而感到不安甚至東想西想——那麼就說明已經逐漸在那個男人扭曲而粘稠的惡意之下被馴服了,見不到這個男人才是最好,為什麼要心懷著恐懼和忌憚,卻又期待於再見到這個男人呢。琴酒堅信自己不會因那個男人有絲毫的意志動搖,卻也會面對太宰治這個可怕的男人時感到無比的興奮,就好像是面對著無底深淵,反而更加興緻高昂的無畏冒險者。干他們這一行的,可以說就是在硝煙鮮血中踩著鋼絲而走,腳下就是稍有不慎便會跌入的無盡深淵,而琴酒卻是個享受這一點刺激的瘋子,亦或者說,他原本就是個會因為感覺挑戰神明權能有趣而加入如今這個組織的瘋子,而自始至終,他都保持著絕對的理智。暫且不提之所作為控制那些政府官員誘餌的『長生不老』這一研究——【我們是神也是惡魔,因為我們要逆轉時間的洪流,讓死者復生。】真是讓人熱血澎湃不是嗎?然而追根溯源,琴酒卻如何也想不起自己會因此感到無比亢奮的原因來,模糊不清的記憶像是被無形的壁障所阻隔,讓他無法觸碰也無法回想而起,或許是因為曾經接受過實驗的緣故,琴酒對此也就沒太放在心上。伏特加摸了摸自己的脖子,他剛剛就彷彿感覺到好像有一股無形的力量掐著他的脖子,攥著他的心臟,隨著對面文豪組織二人的一言一行而時松時緊,說實話那種感覺並不好受,作為被著重關照的琴酒卻在結束后露出了那樣的笑容……就好像是被對面的狂亂與陰鷙所感染了一般。儘管琴酒有時候也會露出相當猙獰滿懷殺意的笑,但是伏特加分辨得出,這一次是不一樣的。「大哥……?」伏特加發出了一聲不解的喊聲。「走了。」琴酒收起合約,直徑往外走。23個幹部,但他現在已經清楚其對應代號的卻只有四人——只會聽從文豪組織行動的頂級殺手,『白色死神』中島敦。只要人還有一口氣就能和死神搶人,拒絕死亡的與謝野晶子。能夠輕易操縱人心,可將人當作棋子隨意擺動的操心師太宰治。從殺手轉職成保鏢后直接成為了最令殺手頭疼的保護者,織田作之助。除了這四人,不確定身份和地位的,琴酒還記得三個:一個就如同被大師精雕細琢而出的金髮藍眸女人;一個東方人長相的、有著紫紅色眼睛的黑髮男人;一個頭髮一半黑一半白,抱著玩偶,笑得特別瘮人的女孩。說起來那個女孩懷裡抱著努努玩偶的原型,琴酒算是知道了。就是今天初次照面的那個長發青年無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