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四方城②
09喬心圓知曉自己似是體質特殊,恢復能力極強,當她被一股神秘莫測的力量托起整個身軀時,掌心的傷口已飛速癒合了,只留下一道深色紅痕。「喬姑娘在做什麼?」知道喬心圓不喜歡,虞衡之就改了稱呼。喬心圓被人用法術操縱著,從水裡到了岸上,又一法術下來,身上便干透了,隨即落入虞衡之的懷抱。虞衡之:「可是想逃跑?」「……你是瘋子。」她眼眶紅了,將他推開。兩個侍女跪在一旁。虞衡之自顧自道:「喬姑娘若是想逃跑,那我只好將你關起來了。」「你要把我拿去餵魚嗎。」他搖頭。喬心圓看著他。虞衡之臉上帶笑:「我捨不得的,你不要怕我。」喬心圓在發抖:「我沒怕你!我也沒有要跑。」「那喬姑娘為何下水?」她的虛張聲勢在他看來,就是小貓舞爪。喬心圓不言。她努力鎮靜下來,她已經發現了,水底下根本沒有路,看似有通道,水在流動,然而有一道看不見的屏障阻擋。喬心圓知道這招行不通。她不能惹怒虞衡之。「我只是……」她咬了咬唇,「不小心落了個東西在水裡。」「這種事叫下人去不就成了,喬姑娘可要小心,」虞衡之壓低聲音,冰涼的嘴唇挨著她的發間,「城主府的水下,是有詛咒的,水底下封印著吃人的大魔頭,還是不要下水的好。不知你丟了什麼東西?我讓人下去找。」「丟了……」她什麼東西都沒丟,垂首吸了吸鼻子道,「戒指。」「戒指?什麼樣的?」喬心圓:「你手上這樣的。」「納戒?」「嗯。」喬心圓又突然聽見一聲凄厲的慘叫,她又抖了下。虞衡之聲音卻極溫和,如潺潺細水:「可是害怕那些聲音?那我叫人去處理一下,不會污了你的耳朵。」「處理?不不不,不必,不要了!」喬心圓猜到了他的「處理」,恐怕是殺了她們的意思。興許殺了她們,還不及現在這般殘忍,可自己又怎能左右他人的生死?她顫顫道:「我不害怕,你可不可以……」喬心圓抬頭,「你能不能讓人把那些吃人肉的…魚,撈起來。」「噬骨魚?為何?哦……你同情她們。」「我……我們馬上大喜之日,我看那魚長得很醜,很不吉利,全部丟了吧,行不行。」虞衡之沉吟了會兒,笑著應了:「好,我讓人去處理,喬姑娘不必再擔心此事了。」喬心圓之前見過趙婉娘,可見了方才池子里那一幕,她才切實的知道,原來這世上,竟有虞衡之這種神經病。隨即,虞衡之叫來水衛幫她去找所謂的納戒,他跟著她這麼久,自然知道她身上沒有這個,但還是順著她。幾個水衛聽令下水,雙腿竟在遇水那一刻幻化成了尾巴。喬心圓眼睛微微瞪大,心陡然一沉。這些護衛在水中像魚一般穿梭,先不提水裡有沒有出路,自己倘若走水路逃跑,怎可能跑得過他們?她原先猜自己是黑蛇妖,可方才下水,她才發現自己的水性一般,到了水下仍要憋氣。喬心圓忍不住出聲:「他們的尾巴是怎麼回事,是妖嗎?」「一點小把戲罷了。」「什麼小把戲?」「喬姑娘可曾聽聞,南海鮫族?」她搖頭。「可是冷了?」虞衡之發現她一直在抖,便伸長胳膊,把她圈入懷中安撫地拍了幾下,道:「南海鮫族乃是盤踞南海數萬年的物種,早已滅絕,不過我府上恰好養著幾條。鮫人每二十年只能產一顆珠,謂曰南海鮫珠。這種珠子,也算是得天獨厚的寶物,煉化后,便可如他們一般,如魚得水,在水裡長出尾巴來。」虞衡之知道她喜歡珠寶,便側頭說:「待會兒帶你去看看如何?」聞言喬心圓顫得更厲害了。虞衡之對這種美人魚之類的東西,興趣未免太大了。她要跑,必須跑,不然死路一條。
沒一會兒,那些水衛濕漉漉地游上岸:「少城主,這水下沒有納戒,而且水溫燙得有點不對勁。」「哦?」虞衡之問她,「你確定你丟了一隻納戒么?」喬心圓從不撒謊,這種被謊言困住的感覺特別不好,她沒說話。虞衡之知道她是想要逃跑。可別說她只是個鍊氣,就是化神高手來了城主府,也休想輕易從城主府的護陣跑掉。不過他還是從自己的納戒中,拿了個小的給她:「拿去玩吧,之前說了,要送你一個的。」喬心圓沒有動,單是凝視他。「不要?」「……我要。」她默默地伸手接過。離開這裡,需要靈石來調息,路上也需要盤纏。有了這個,就能避免許多麻煩。不過,接納人的禮物,是要說謝謝的,這是她的教養。但此刻卻說不出口。她這輩子都不可能對虞衡之說出那兩個字的。虞衡之還輕聲告訴她使用方式:「這是空間法器,滴血可認主,神識凝著探入便可。」「哦。」喬心圓實在難以對他正常說話,她沒吐出來就算她心理承受能力極強了。「對了喬姑娘,我忘了明日有大陣師來府上布陣,要耽擱幾日,你我便於七日後,九月初一成婚吧。這樣,我先送你回房,再讓人來量裁一下你的身形,不知你喜歡什麼樣的喜服?」「……白色的。」她麻木道。還成親,我現在就想給你奔喪。虞衡之低頭注視她身上白衣:「大喜之日,還是紅色好。」他一直想娶的人,總是穿白衣,不知道穿上嫁衣是什麼模樣。喬心圓戴上了痛苦面具。虞衡之看起來是在詢問她意見,很尊重她一樣,可實際上根本不聽她的。在他心裡,只把自己當個替代品,當個玩意兒,等他膩了,自己是不是就成了人肉魚飼料?旋即,虞衡之牽她回房,讓人來量裁后,天色暗了,整個城主府靜悄悄的。虞衡之用傳音鈴喚來晚膳。喬心圓哪裡吃得下,可她逼著自己吃,不吃哪來力氣逃跑,她把臉埋在了飯碗里,有眼淚滾了下來。她想起水池裡女人的慘狀,實在是憋不住,扭頭嘔了一口。虞衡之捏過她的下巴,看見她臉上的眼淚便是神色一沉,指腹抹掉她臉頰水珠:「怎麼嘔了?可是飯菜不合胃口?」「我……肚子難受。」她無力地閉了眼,難道說,看見你我想吐嗎。她還要命呢。虞衡之想到她興許是受了驚嚇,從納戒中找了一粒丹藥出來,喂到她的嘴邊:「這是凝神靜氣的,你吃了便好。」喬心圓掃了他一眼,扭頭吞下丹藥,緊繃的身體被藥力所軟化,有種安撫的力量,但她依舊高度緊張。夜深人靜,屋子裡熄了燭光,檐上的風燈沙沙作響,他還沒走,喬心圓怕極了,將自己抱緊了,說:「我家鄉那邊,有成婚前新郎新娘不能相見的傳統,否則婚禮前見面,婚後不相見,不吉利。」「我記得是有這樣的傳統,你肚子還難受么?」虞衡之的手掌輕輕地放在她的肚子上,喬心圓難受地搖了搖頭,暗示變成明示:「那你覺得,你是不是…是不是應該回房去比較好?」她想,至少成親前這七日,他應該不會太為難自己。但若是等到洞房了,他失去興趣,自己恐怕死期就近了。虞衡之點頭,又變出兩顆珠子來給她:「你喜歡黃靈石,給你一顆,喏,還有這個,這就是南海鮫珠。我特意為你挑的粉珠,這幾百年唯一的一顆,你看喜不喜歡?」黑夜中,他的神色看不清晰,但鮫珠反射著油潤的光芒,喬心圓掃了一眼,的確是漂亮,可也沒有什麼心情去仔細研究此物。虞衡之摸了摸她的頭,喬心圓下意識躲開,他頓了下,固執地將手指伸入她的發間,指尖帶著不容抗拒的力道,聲音溫和得令人發毛:「有什麼事,就叫侍女,她們會一直守在你的門外。對了,明日大陣師來府上,你別亂跑,也別去碰水了,水裡很危險。」「嗯。」喬心圓在床上轉過身,你快走吧。關門的聲音響起,喬心圓被極端的害怕情緒催化,沒出息地蒙在被窩裡,她不想哭,她在黑暗中睜大了濕潤的眼睛,她想回家了。怎麼會有這種人。他竟然拿人餵魚。她們的腿……喬心圓已有許久沒有好好休息過了,原本閉眼就要睡著的,此刻眼睛酸脹,卻強撐著起來,試了納戒的用法,雖說今日沒有跑出去,好歹從變態那裡薅了個寶貝,也不算是一無所獲。喬心圓往戒指上滴血后,凝神聚氣,用神識探入戒指,看見了一個狹小如床頭抽屜櫃的白色空間——不多不少,末世來了還能囤一箱速食麵。喬心圓:「……」少城主,真有你的。喬心圓面無表情地從床上爬起來,一顆一顆地揪掉嵌在牆壁上夜明珠,裝進了納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