蔓越(4)
雨過天晴,終於在夢椋見到了先前難得一見的太陽。
鹿意安坐在窗檯邊勾勒著上次未畫完的傘,一層金輝落在她身側,像一幅歲月靜好的掛畫。
木台上擱置的青花瓶里的綠蘿無人打理,此時正耷拉著腦袋,整個身子都垂了下來,似一個懊惱抱怨的小孩兒。
昔日熱鬧的屋內只剩下她一個人,府中丫鬟都被無來由的遣散,眼下無人說話,倒真成了寄人籬下。
「喵~」
一聲尖銳擾亂思緒,鹿意安尋聲望去,一隻通體雪白的小貓正趴在窗台上舔舐著腿上的絨毛,它體型又小又瘦,看樣子許久未吃上飽飯,現在餓得嗷嗷叫。
鹿意安放下手中的筆走向窗檯,俯身用食指碰了碰它的腦袋,本以為它會躥走,沒想到小傢伙竟昂著頭來蹭她的手心。
以前皇兄說貓通靈氣,若是被認了主能帶來好運,幼時的自己無比相信,就差把那些流浪貓給供奉起來了,後來發現皇兄為了逗她才故意這樣說的。
憶起兒時喜樂,不由得心中一陣鈍痛,可再深的傷疤也會有癒合的那一天,雖是再想念哥哥,也不會有最開始那般撕心裂肺的疼痛。
鹿意安扯起嘴角,將小貓抱在懷中,撫著它背脊說:「乖乖的,我帶你去找吃的。」
她本想問打掃的丫鬟后廚在何處,恍然發現新來的她們說的話自己聽不懂,無奈只得漫無目的去尋。
鹿意安穿過了一條又一條長廊,風吹動裙擺,髮絲也跟著飛舞,一抹淡藍襯得她愈發天真爛漫。
這路好似越來越偏僻,她尋好久也不見蹤跡,本打算回頭換個方向,卻撞見一個有些不願見的人。
府中如今只剩下奴人,勒扎娜不再穿著南洲服飾,她編了粗辮,戴了額飾,恰巧不巧也是一襲青衣。
兩人遙遙相視,勒扎娜姿態高傲,先開了口:「不知姑娘來這兒是有什麼事?」
那夜她對自己做的事還歷歷在目,鹿意安收緊臂彎並不想與對方再有什麼瓜葛。
她抱著小貓正要擦肩而過,勒扎娜突然伸手拽住了她的手腕,追問:「為何不回答我?」
「我同你沒什麼好說。」
鹿意安用力抽回自己的手,無意嚇到了小貓,它猝不及防從她懷裡跳了出去,抓傷了勒扎娜的手,一溜煙沒了影子。
——啪
兩人都還沒反應過來,勒扎娜身後的奴女眼神凌厲上前,一個清脆的耳光讓鹿意安頓感頭暈目眩,她本能側頭捂住臉,神色恍惚。
頭頂一道黑影閃過,巫寒從屋檐而下,一腳踹翻了仗勢欺人的奴女。
她畢竟是習武之人,這一腳下去,奴女飛了好遠,兩眼一黑暈了過去。
「你……」勒扎娜盯著凶神惡煞的她欲言又止。
巫寒高高抬起的手被突然出現的戚閔攔下,一道低沉的聲音叫住她,「巫寒!」
都不用回頭看也知道是誰來了,巫寒氣不過又敵不過,伸手想帶鹿意安走,但戚閔攔住去路紋絲不動。
「讓開。」她動了殺心。
鹿意安看見他們劍拔弩張,連忙出聲制止巫寒,「不要。」
「我不允許任何人欺負你。」巫寒握緊手中匕首,死死盯著大步走來的莫棄。
而他的目光從始至終都在鹿意安高高腫起的臉上,她本生得嬌嫩,稍稍用些力就會通紅,眼下這般模樣更是嬌弱不堪。
「過來。」
他如帝王下了命令,可鹿意安再也不想信他,垂頭拉住巫寒的手,低聲說:「我想要離開。」
巫寒冷聲質問攔路人,「她想走,聽不見嗎?」
戚閔神情未變,「我只聽從殿下命令。」
兩邊膠著互不肯讓,走廊一側盡頭的西爾悠悠喚道:「巫寒,讓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