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官-吏之分
將蒙昂父子送走以後，阿茶喃一行人也隨之踏上了歸途，不過這次阿茶喃可到是滿載而歸，老三結婚收的那些賀禮全都被他給帶走了，當滿載物資的馬車一輛接一輛從自己眼前經過時，李煬瞬間就把臉拉了下來，雖然心裡不高興但他還不能說，畢竟這些東西他已經交由老三和都茶蘭支配了
晴朗的天空萬里無雲像碧玉一樣澄澈，李家莊園也恢復了以往的平靜，李煬正在院子里的涼亭下乘涼，他嘴裡哼著小曲一邊忙著打磨佩刀，這時一名家丁來到自己跟前，他身後還跟著兩名州府騎兵「少爺-這二位官差說是給您送赴任公文來了」
李煬一聽便趕緊站了起來，他往衣服上抹了抹雙手，隨後朝兩位官差拱手抱拳：有勞二位上差了
州府騎兵從背上取下一個長形布袋，用雙手遞交到李煬手上：李家主這是您到台州城赴任的公文，李家主恭喜啊以後兄弟們還承蒙您多關照啊
李煬接過公文後，便從袖子里拿出了幾枚銀幣塞到官差手裡：好說-好說，來一點心意還望二位笑納
官使也沒推遲就把銀子揣進懷裡，隨後朝李煬拱手鞠禮：李家主那我們就不討饒了
於是李煬朝一旁的家丁揮了一下手：替我送一下二位官使
」是-少爺「
待二位官使離開后，李煬便將手中的布袋打開，從裡面抽出一卷用絲綢製成的公文，打開一看上面的內容是：阿蘭縣李家當主李煬才華出眾-心繫家國社稷，特保舉為其接任台州府戶房領班一職，於星元1526年7月1日到台州城赴任，在左下角還蓋著台州府的官印
寒窗苦讀十餘載只為一朝成飛鴻，步入仕途是多少讀書人一生所追逐的夢想，即便是放任一個七品縣令，那都是一件光宗耀祖的大事，就算是一員小吏那左鄰右舍鄉里鄉親都得高看你一眼，這對李家來說無疑又是一樁天大的喜事，最近李家可真是好事連連啊
轉眼間就到了去台州城赴任的日子，天才蒙蒙亮一向愛睡懶覺的李煬今天確起了一個大早，他連忙洗了把臉換上一身乾淨的衣服，早飯也只是稀里糊塗的對付了一口，當莊園里的人還在沉靜夢境時，李煬確已乘坐馬車趕往台州城了
這第一天到州府衙門上班，李煬生怕自己會遲到，於是他囑咐車夫能快點就盡量快一點，寧可咱們早到一會兒也別去晚了，車夫聽聞雙手使勁一噔韁繩：駕-少爺您放心好了肯定晚不了，少爺到台州城還得一個多時辰，要不您先打個盹，等到地方了我招呼你
李煬拍了拍車夫的肩膀：那行我先眯一會兒，有什麼事你就叫我
一個時辰之後，馬車在州府衙門正門前停了下來，車夫朝身後的箱篷里輕喊了一聲：少爺-州府衙門到了
李煬這才從箱篷里鑽了出來，他舉起雙手使勁渾身的力氣伸了一個懶腰，隨後一個健步便從馬車上跳了下來，他整理了一下衣衫走到守衛身邊，從懷裡拿出赴任的公文朝守衛遞了過去
守衛接過仔細查看了一遍,便朝府衙內做了一個請的手勢：李班頭孫大人在內堂，您快進去吧
李煬一聽連忙朝守衛拱手：好
等到了內堂我往裡面一瞅，好傢夥裡面的人還挺多大概能有10多個人，他們坐在兩旁的椅子上正和孫大人商量什麼事，於是李煬站在門口朝孫大人鞠禮：學生拜見知府大人
孫元武朝我招了一下手：諸位同僚，這位就是新任戶房領班李煬
這時一位與孫大人年齡相仿的人，坐在椅子上將目光朝我看了過來：嗯-不錯果然是一表人才啊
我一看說話的那個人，竟然也穿著一件藍色官袍和孫大人一樣，那這個人在台州府的官職肯定也小不了，於是李煬趕緊朝那位大人拱手鞠禮：學生謝大人稱讚
而這時李煬用餘光往右邊看了一眼，發現在右手邊頭一把椅子上，還坐著一位身穿藍色官袍的人，在一看周圍剩下的這些官員全都穿著綠色官袍，還有幾位穿的是灰色絲袍，把李煬看得是雙眉緊鄒搞不清這些都是什麼官幾品官
孫大人將我叫到身邊，將目光看向剛才說話的那位大人：宏庭本府為你引薦一下，這位是台州府同知-賈銘棟賈大人
李煬朝賈銘棟拱手鞠禮：學生見過賈大人
隨後孫打人又將目光朝右手邊看去：這位是台州府通判-呂博仁
李煬又朝呂博仁拱手鞠禮：呂大人
接著孫大人又依次介紹了幾位同僚-台州府推官-藤剛藤大人，台州府知事盧寧大人-照磨荀力荀大人-巡檢司胡盛胡大人-吏房領班邢雄-禮房領班蔡泰-工房領班武桐-兵房領班崔晨-刑房領班嚴震-捕拿司總捕鍾鶴
等孫大人依依做完引薦，李煬連忙朝諸位同僚拱手：李某初來乍到，以後還請諸位同僚多加關照
身著灰色絲袍的同僚態度倒是熱情」好說-好說，有什麼不懂的地方你就問我們，我們幾個日後也得勞李班頭多加關照啊「可那幾位大人態度就比較冷淡了，只是象徵性的應了一聲」嗯「
孫元武：邢班頭本府讓你準備的官服你帶來了嗎
邢雄趕緊回到椅子上拿起一個布包：回大人官服卑職已經按您的吩咐準備了
說著邢雄就將那個布包朝李煬遞了過來：李班頭這是你的官服，一會兒你試一下看看大小合不合身
李煬接過布包應了一聲：多謝
之後孫大人便讓同知賈銘棟帶李煬到戶房走馬上任，而孫大人這麼做的目的李煬心裡也明白-舉賢避親嘛，出了內堂李煬一直跟在賈銘棟身後，本來想跟賈銘棟閑聊幾句混個臉熟，但一看賈銘棟那嚴肅的神情，心想還是算了別在整個熱臉貼冷屁股自討沒趣
等到了戶房門口，賈銘棟站在門前朝屋裡輕咳了一聲，屋裡的小吏聽聞后立即到門前相迎，賈銘棟背著雙手便大搖大擺的走了進去，剛一進門便迎上來一個中年男子大概能有41-2歲，他滿面微笑恭敬的朝賈銘棟鞠禮：卑職張文見過賈大人
賈銘棟隨手朝李煬一指：嗯-張文這位是戶房新任領班-李煬，戶房的差事你多幫襯一下
說完賈銘棟又將手指向張文：李班頭有什麼不懂的地方你就問他
於是李煬便朝張文拱手施禮：張兄勞您費心了
張文：都是自己人好說-好說
賈銘棟：李班頭的公桌在哪
張文轉身朝左邊的牆角一指，那有一張闊氣的方桌和一把木椅，桌子上還擺放著一些書籍跟文房四寶：大人李班頭的公桌在那，昨天卑職等就為李班頭收拾好了
賈銘棟：李班頭剛接任戶房，大夥要協助他辦好戶房的差事
「是大人」
到戶房上任的第一天，李煬也不知道自己具體該幹些什麼，見大夥都在忙唯有自己傻坐在那如坐針氈，於是他朝四周看了一眼清點了一下人數，整個戶房算上自己一共有12個人，我的位子是在靠右邊得牆角，而張文的位子是在靠左邊得牆角，中間被一道刻有山水畫的屏風給隔開了
李煬本來就是一個閑不住的人，看別人都在忙那他就更坐不住了，於是他起身來到張文那撇：張兄您現在方便嗎，我有點事想向您請教一下
張文：李班頭都是自己人不必這麼外道，有什麼不明白的地方你儘管問
李煬：張兄-兄弟我第一天到任，對戶房的工作事宜有點麻爪，也不知道自己該做些什麼，還望張兄您能賜教一二
張文：李班頭咱們戶房管理的範圍比較廣泛，像轄地居民戶籍-財政支出-賦稅-土地-征糧-賑災救濟都歸戶房管，其它幾房有需要支取銀子的地方，也得先跟戶房打個招呼看府庫里的余銀夠不夠
李煬：張兄聽你這麼一說，咱們戶房肩上的擔子還挺重啊
張文：戶房肩上的擔子著實不輕，好在戶房平時忙也就忙一上午，到了下午基本上就沒什麼事了，申時（下午13點-17點之間）就可以收工回家了，李班頭有什麼活你讓我們幾個去干就行，等過一段時間你都熟悉了就好了
聽張文這麼一說，李煬心頭裡一下得勁了不少，於是他朝張文和同僚們拱手施禮：李某初來乍到，戶房的差事還得勞張兄和各位同仁多費心
在次回到座位上，李煬隨手從桌子上拿起一本台州丁集便翻了起來，這本丁集記載的是台州府人口數量-耕地數量以及一些官產，星元1526年台州府在籍人口總數377412人-耕地總數3526784畝其中官田30萬畝，人口分布-府城台州城在籍人口160000農田1117761畝
阿蘭縣在籍63300人農田273200畝-彭溪縣在籍32645人農田326752畝黃岩縣在籍27696人農田349632畝-奧海縣在籍34963人農田413221畝-長浦縣在籍29863人農田356595畝-臨海縣在籍28945人農田389623畝，官產鐵礦3處-銅礦2處-銀礦1處-府庫余銀113846兩
等李煬看完這本丁集心裡產生了一個疑問，阿蘭縣作為台州府治下人口第一大縣人均耕田數並不多，在北部分田是以戶為單位，而一戶又以三人為標準分耕田六畝，每多一人就多分一畝耕地，這麼算下來一戶人家能分個六-七畝地，人數多的人家能分個八-九畝地
你別看一家只分個六七畝地，那在台州府已經算是相當不錯的人家了，一年的溫飽完全可以自給自足不說還能有些餘糧，阿蘭縣每年上繳的賦稅在台州府來說，除了台州城以外僅次於奧海縣，可看到這本丁集台州府其它幾個縣，人均耕田數基本都在10畝以上
那阿蘭縣不可能成為台州府納稅第二大縣，想到這李煬有了一個初步判斷，那就是這本丁集記載的內容並不准確，是專門應付上面做做樣子的文錄，李煬也沒聲張便將那本丁集放了回去，畢竟自己第一天到戶房上班，很多事宜和工作上的事他都還不了解
總算是熬到了下午，時間大概在下午3點左右，吏員們開始各顧各的整理起桌子上得物品，這時張文鳥么悄的朝我走了過來：李班頭大夥手頭上的事都忙完了，您看今天能不能早收工一會兒啊
李煬一聽收工「噌」的一下站了起來，其實他早就坐不住了：竟然大夥都忙完了，那就別在這靠著了都早點回去休息吧
張文朝吏員們輕喊了一聲：收工
吏員們臨走時還依依和李煬招手：李班頭那我們先回去了
李煬見狀也朝吏員們招手示意，心想總算是盼到下班點了，那老話不說了嗎下班不積極不是大傻帽就是大傻叉，李煬也是一樣這一下班他就鉚足了勁準備往家撂，可剛一出戶房的院子他就被一名衙役給攔了下來，他整的還挺神秘將我拉到一旁見四下沒人，才告訴我孫大人要我到後堂去見他
於是李煬便在衙役的帶領下，來到了知府大人和其家眷居住的後堂，李煬走到正房門前停下了腳步，他正整理衣衫準備鞠禮拜會時，屋裡確傳出了孫大人的聲音：宏庭虛禮就免了，你直接進來吧
等進屋之後，孫大人便邀李煬到身邊入座，還親自給他到了一杯茶：怎麼樣第一天上任還習慣嗎
李煬輕嘆了一聲：這第一天上任，學生確實有點不大習慣，往那一杵杵一天跟個傻子似的
孫大人一聽不僅笑了起來「哈哈」等過幾天你習慣了就好了，到台州城赴任你有住的地方嗎
李煬：還沒有
孫大人：那你晚上住哪啊
李煬：學生打算回李家莊園去住
孫大人：明天早上在從家趕到府衙來
「嗯」
孫大人：那多麻煩啊，時間久了你這身體也吃不消啊
說著孫大人就從袖子里拿出一把鑰匙朝遞了過來：這是府衙為你在城裡準備的一處宅院，宅院雖然不大但住個十幾個人還是能住得，有個落腳的地方總比你兩頭跑強
李煬接過鑰匙：學生謝大人美意
孫大人：宏庭本府與你的關係，你莫要在人前顯擺，等日後有機會本府提拔你，免得有人說閑話招來是非
李煬：大人教誨學生記下了
孫大人：一會兒等你出了府衙，會有人帶去那處宅院
「行-大人那學生先行告退了」
李煬剛一出府衙就聽見有人在背後一個勁喊「老七-老七」回頭一看三哥龍川正朝自己招手，於是李煬便快步朝龍川跑了過去：三哥這麼巧啊
龍川：巧啥巧我都在這等你半天了，怎麼樣第一天上任都還順利嗎
李煬：三哥快別提了這一天啊簡直是度日如年，對了三哥你在等我是有什麼事嗎
龍川：走我帶你去看看那間宅院
李煬：三哥宅院離府衙遠不遠啊
龍川：還行順著這條道簡直往走，拐個彎走到頭靠著城牆那間就是
二人走在街面上剛巧路過一家酒館，龍川非得拉著我進去陪他喝兩杯，一進酒館龍川就讓夥計給我倆找個僻靜的地方，隨後他要了一盤油炸花生米-干炸魚蝦-紅燒鯉魚-清炒豆腐，在來兩斤上等的桃源香，等酒菜上齊之後，李煬拿起酒罈為龍川到了一碗酒
隨後龍川接過酒罈又為李煬到了一碗，一碗酒下肚之後：老七你說你家財萬貫執掌數千鄉勇，怎麼尋思要接戶房那攤差事
李煬：三哥兄弟接任戶房不為別的，只想為國家-為台州父老盡一份綿薄之力
龍川：老七你不在官場不知這其中的利害，執掌戶房凡事你可得多留一個心眼啊
李煬：多謝三哥提醒，唉三哥我正好有個事想你問你
龍川：啥事你問吧
李煬：三哥你說我執掌戶房十年，有沒有接任台州知府的可能啊
龍川聽聞便從嘴裡噴出一口酒，隨後他笑的眼淚都快出來了：老七你可真敢想，我知道你為啥接任戶房了，別說是十年就是你執掌戶房一輩子，也不可能接任知府一職，你現在該不會連官-吏還分不清呢吧
李煬：還請三哥賜教
龍川：官吏是百姓對官家的一個統稱，官吏其實是官和吏它兩根本就不是一回事，官是上等身份共九品十八級，官入仕最低為從九品，三年為一任可獲得一次晉陞機會，功勛卓越者兩年就能晉陞一級，入仕途經有兩種一是參加科舉，二是關係夠硬保舉為官
而吏是下等身份不入流，由地方官府或主政官員招募，吏的職責是幫上官出謀劃策，協助上官屬理一些政務，一時為吏終身為吏啊，你別看你是戶房領班一樣是無品無級
聽到這李煬心裡咯噔一下，他意識到自己被孫大人給忽悠了，畫大餅也不是這麼畫的啊，就在那一瞬間他突然心灰意冷，想辭掉這樁差事繼續經營自己的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