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不堪回首
玄府後山的小草屋中,
顧香楠陷入昏迷狀態,腦海之中不斷的回憶著上一世所發生的事情,那令人憎惡的邪氣始終是他心頭的病,上一世的大戰他傾盡所有,包括拖著重傷之軀前去冰龍谷釋放本源與敵人同歸於盡,更是造成了難以想象的磨滅。
在顧香楠的黑暗空間之中,上一世的顧香楠終於現身,從金色印法里走了出來,看著遼闊無垠的識海里正躺著今世的顧香楠。
他緩緩走向了今生的自己,單手查探了一翻脈搏,氣息虛弱的自言自語道:「既然是命運選擇了你,吾也無可奈何,只願你能早些強大起來,吾甘願獻祭於你,只願大仇得報。」
……
……
「爹……娘……」
「爹……娘……」
小草屋內,顧香楠額前一陣冷汗不停的冒了出來,唇色蒼白,嘴裡不停的在念叨著父母,站在門口小葉子瞌睡忽然被驚醒,熟悉的聲音令她整個人一激靈,連忙跑進了內屋從床邊拿起沾濕的白布替顧香楠擦汗,同時焦急的大喊道:「婉兒姐,婉兒姐!」
婉兒從隔壁屋迅速跑了過來,看著顧香楠的模樣,不由得一臉心疼,可惜,她從未照顧過人,又不知該如何幫忙。
「這……這。」婉兒想動卻動不了的樣子令得她對自己都是十分的自責,幸好,大長老從後山深處及時趕到,家裡這才有了長輩的照扶,一切都安定了下來。
「噗。」
大長老幫顧香楠服下黑煞蓮從背部運功療傷,一口鮮血從顧香楠的體內噴了出來,小葉子及時用盆接住了黑血,在顧香楠的體內,一團團黑色氣體不斷的從體內蔓延而出,婉兒雙眼瞳孔一縮,連忙抓著小葉子的肩膀向後退去,輕聲告誡道:「此氣萬不可接近。」
在大長老的深厚玄力催發下,黑煞蓮終於在顧香楠體內全部煉化,顧香楠毫無意識的睜開了雙眼,仰頭大吼一聲,一團團黑色濁氣徹底從體內排了出來,黑色瞳孔逐漸化成了淡淡的清明之色,最後顧香楠一閉眼,再度陷入了昏迷。
大長老輕呼一口氣,運作調息,片刻后睜開了雙眼,一臉慈祥的看著顧香楠,摸了摸他的腦袋,欣慰道:「老夫本以為黑煞蓮能夠應付此等邪氣,沒想到倒是他體內的火種將邪氣全部吞沒吸收了。」
婉兒一臉擔憂道:「大長老爺爺,公子他為何現在還是不醒?」
大長老摸了摸自己的白鬍須,緩慢起身,小葉子連忙上前攙扶,「呵呵,你們放心,小傢伙擁有此等際遇,這一次,就是死也難了。」
「三日之後,他定會蘇醒,你們無需擔憂。」
大長老看著兩人一左一右幫顧香楠前後打理,眼中一陣欣慰,轉而畫風一轉,故作哀聲道:「哎呦,老夫這把老骨頭啊,看來以後只能給這小傢伙賣命咯。」
婉兒哪裡還聽得進大長老的話,眼裡全是顧香楠蒼白的面容,這一次倒是小葉子激靈了一點,轉身攙扶著大長老走了出去,而婉兒,在這三日愣是不吃不睡,整整守了三日。
……
執法堂大殿之內,此時眾多長老齊齊匯聚於此,殿內鴉雀無聲,每個人的目光都聚集在那把從雷伐大牢內帶出來的黑色長劍。
黑色長劍里的邪氣在大牢內被大長老輕而易舉的封印掉,如今看上去只是一把平平無奇的長劍,顧香楠在其中的遭遇眾位長老也是略有耳聞,可惜,他們未曾親眼見識,不然,定不會是現在表露出來的不屑之色。
「雷長老,此劍當真有他們說的那般邪乎?」開口說話之人,乃是神兵堂長老,淦老。
其他長老相互對視,皆點了點頭附和道:「淦老乃是咱們玄府里最通煉器一道,雷長老,此劍……您是否太過於緊張了?」
一把黑劍通靈,操控玄靈武者,這是他們從未聽到過的荒謬之事。
而有些親眼目睹的長老自然知曉此劍的可怕之處,那等威力,即便是他們,都不敢與之一戰。
「哼,淦老,老夫看你是煉器煉傻了,煉就了幾十年的器,連一把劍都看不透,老夫都能感覺到此劍里有股邪氣,若是能夠提取出來,必定能煉出非同一般的毒丹。」這次說話之人,乃是煉丹閣長老,火老。
兩人生來就是死對頭,煉器與煉丹一道向來不合,凡事都要爭個高低,今日這場戲也不例外。
淦老聞言,兩隻眼鏡瞪得跟牛鼻子一樣大,「嘿,你們瞧瞧,你們瞧瞧,這老匹夫在這兒睜著眼睛說瞎話呢,還提取邪氣煉丹,我呸,真要有這邪氣,那也是給老夫煉成器靈!」
「你!」火老被懟得無言,一步步走過去,指著淦老手指不停的顫抖。
淦老也不怕氣著他,再度反口道:「你什麼你,你什麼你。」
「夠了!」
厚重的聲音從大殿的中央位置發了出來,兩人頓住了嘴,眾人目光齊齊轉向雷長老。
「哼,這麼大歲數了,要鬧外面鬧去,別在老夫執法堂里鬧!」雷長老氣得不輕,本想著讓其他長老都過來瞧瞧,看是否能夠看出一些端倪,結果這兩人在他的地盤上倒吵起來了。
雷伐大牢死傷慘重,皆是因此劍而起,如今大牢又歸執法堂管,出了這麼大的問題,他自然要背一些鍋的。
雷長老闆了臉色,眾人不敢言語,若說他心裡不想罵人的話,他恨不得第一個先罵,不過,罵誰呢,罵自己?
……
萬般無奈之下,雷長老用餘光瞟了瞟坐在殿前第一位的群英長老,眼下大長老不在,或許只有她能夠看出此劍到底是何來歷了。
「群英長老,你有何高見?」雷長老放下面子,詢問了起來。
群英長老雖是所有長老里最為年輕的,但其實力,讓整個玄府長老都佩服的五體投地。
群英抬起她那雙攝人心魂的眼睛,眾人完全不敢對視,只見她悠悠開口道:「此劍的來曆本長老並不知曉,不過,雷長老,可否讓群英帶回堂里親自解封查探一番?」
雷長老聞言,皺了皺眉,交出黑劍倒是小事,但,發生了這麼大的事情,執法堂出現的問題讓其他堂來解決,這傳出去……
「嗯,誒,不如讓老夫帶回去,老夫精通煉器,若是時間允許,自然能夠將它查出個底兒掉。」神兵堂淦老也參了一腳。
火老聞言,剛想開口,結果就被執法堂一名弟子開口回絕道:「不行!此劍乃是執法堂之物,誰也不能將它帶出去。」
顧香楠若是在此,必定認識此人乃是他進入執法大牢前與他引起爭執的那名弟子。
「有你什麼事兒,滾一邊去!」火老抬頭撅了撅嘴,鬍子都氣歪了,這執法堂雖然位列前三,在這裡的弟子未免也太過高調了點。
那名弟子雙手緊握,在眾人未曾察覺之下,眼中精芒一閃,隨即轉身拱手朝著雷長老尊敬說道:「長老,此事發生在雷伐大牢,歸根結底,這是我們執法堂自己內部的事情,若是此事交由外人來處理,那豈不是顯得我們執法堂太過於無能了。」
此話自然是說進了雷長老的心坎里,可惜,他對於這把劍確實無可奈何。
群英將這一切盡收眼底,目光輕輕掃了掃那名弟子,那執法堂弟子也是對視了一瞬間,便立馬低下了頭,「呵呵有意思。」
群英心中冷笑,事情似乎更加有趣了些。
「不如這樣吧,雷長老,解鈴還須繫鈴人,不如,等過些時日顧香楠醒來如何?到時,我們也可採取解決辦法。」群英緩緩起身,淡淡的提了一句。
雷長老聞言,覺得這主意不錯,回應道:「既然如此,那便等顧香楠蘇醒吧。」
一場討論不歡而散。
……
……
三日之後,顧香楠終於蘇醒了過來,這彷彿是後山的天大喜事一般,就差點鞭炮了,小葉子特意在山中摘了不少補氣血的草藥熬成湯給自家公子補補,而婉兒忙的不亦樂乎,整日里用不完的力氣給顧香楠揉肩錘背,只盼著他早點恢復。
「這幾日辛苦你們二人了。」顧香楠心中甚是甜蜜,只是身體實在太過虛弱,堪堪走幾步路便要歇息,術法對於目前的他來說,太傷身了,要想隨心運用的話,還是要等到玄靈之後吧。
看著自家公子盡然在玄府里吃了這麼多苦,婉兒雙眼一紅,極力的掩飾心中的不快,努力微笑道:「沒事,公子,等你恢復好了,婉兒便帶你離開玄府回鳳鼓,這裡不待也罷。」
顧香楠撐起一絲笑容,輕微的搖了搖頭,他哪裡不知道婉兒的意思,若是未進大牢之前,顧香楠想走便走,但如今……他有很多事情在等著他來完成。
婉兒拖著顧香楠的背部緩緩的令其躺回了床上,乖巧可愛的待在床邊,眼睛一閃一閃的盯著顧香楠。
顧香楠微微一笑,寵溺的摸了摸她的小腦袋,婉兒十分受用,安安靜靜的趴在他身邊。
「這幾日我夢見我的父母了。」顧香楠看著草屋的天花板一臉恍惚道。
婉兒有些訝異,問道:「公子的父母長得如何?」
顧香楠捎了捎眉,「為何如此問?」
婉兒抿了抿嘴笑著道:「公子的容貌皆承於父母,所以,公子的父母長得定是好看。」
顧香楠點了點頭,腦海里回憶起兩人的面孔,臉上洋溢著幸福的笑容,「是啊,當年的父親,一表人才,為人言出必行,當年的母親,傾國傾城。」
婉兒整整三日未睡,看著顧香楠此時的狀態竟不知不覺沉沉睡了過去,顧香楠並未察覺,嘴裡不斷的在念叨,似是回憶,似是感慨。
第一世,生來便從未見過爹娘,被戲糰子里的爺娘養,第二世,從未親身體驗過這種親情,而第三世……卻讓他背負了上一世的血海深仇,不堪往事。
然而,就是這幾日的重重回憶,讓他感受到了親情,感受到了生命結束時的悲哀,和這一世的無能。
「他們是這世上待我最好的親人,最好的,最好的……」
那一日,終是淚水劃過了一整夜的眼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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