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叔叔你好
離開怪物餐廳，沿著街道走了沒幾步，立馬就有一人從身後追了上來，與陳浩並肩而行，「陳隊，你就這麼提醒了他一句？不做其他的？」
陳浩看了來者一眼，輕笑一聲，「怎麼？你想我幫他？看不出來你這麼熱心腸啊。」
「也不算啦，昨天在商業街見過這小子一面，年紀輕輕，不像有壞心眼的樣子。」來者正是昨天搶劫風波時帶隊的徐警官。
陳浩瞥了他一眼，「做咱們這種工作的，不該以貌取人吧。」
徐警官訕訕一笑，「我就隨口一說嘛，不過陳隊，那個傢伙……不是在第一中學就讀嗎？」
陳浩聞言，沉默了片刻，自懷中掏出一根煙點上，「是這樣沒錯。」
徐警官的臉色登時變的很是嚴肅，「就這麼讓他們兩個人接觸，真的好嗎？要知道，他們可是……」
「我也沒辦法啊。」陳浩長出一口氣，「這件事現在已經不歸我們管了，我能來提醒他一句，已經是看在柳棟的面子上破例一次了。」
徐警官面色一變，「你是說，上面的人，接手了？」
「嗯，一個還好，一個城市同時出現兩個這樣的人，的確不是現在的特管隊有能力處理的。」陳浩吐出一口煙，「再加上……近些天偷偷潛入藍天市的那些傢伙，也是沖他們來的吧，形勢遠比看上去的複雜的多，你我只是心有餘而力不足。」
「我們已經搜查了全城不下三遍了。」徐警官長嘆一口氣，「還是尋不到他們的蹤跡。」
「他們也都是專業的，哪那麼容易被找到。」陳浩眉頭緊鎖，說不出的心累，「這件事上頭倒是很爽快地丟給我了，沒辦法了，讓大傢伙再辛苦一下，加大搜查力度，你我也不例外。」
徐警官苦笑一聲，「也只能這樣了呢，另外，我聽說，第一中學裡面那個傢伙，在上頭的檔案記錄中，危險定級只有……」
「是呢，很會裝呢。」陳浩：「而李大凡目前的危險評級還沒有批下來，這時候倆人若是起了衝突……」
徐警官：「上頭的人應該不會讓這種事情發生吧。」
「這可不一定。」陳浩撇了撇嘴，「這一次上頭派下來的人，帶隊的可是那個張琿呢。」
「張琿？」徐警官嘴角一抽，「怎麼是這個龜孫？」
「我知道你看他不爽，我也看他不爽，但是誰讓他在上級面前能演好一個龜孫呢。」陳浩將煙頭扔到路邊的垃圾桶內，「現在，你還覺得這件事能善始善終嗎？」
徐警官：「這……」
「若是李大凡能避開那傢伙，那就再好不過了。」陳浩：「若是不能，我們就得做好最壞的打算了。」
徐警官面色沉重，「屆時，你認為，柳棟會怎麼做呢？」
陳浩輕笑一聲，「你我認識他也不是一天兩天了，你覺得他會怎麼做呢？」
徐警官艱難地咽了口唾沫，「這……不會波及到咱們吧？」
陳浩：「我怎麼知道，我也想當一條不諳世事的鹹魚啊，但是現實不允許啊，行了，別聊了，趕緊巡邏去。」
徐警官：「是！」
……
中午飯後，稍微洗漱了一下，換好衣服，李大凡就打算出發了。
中午十二點，餐廳內正人滿為患的時候，李大凡默默地從後門離開了。
儘管已經跟所有人都打過招呼了，但是在如此忙碌的時候大搖大擺地從他們面前經過，還是有些許的罪惡感啊，走後門至少能緩解一下這種罪惡感。
十二點，等車花了十分鐘，坐車二十分鐘，抵達藍天市第一中學的時候，時間恰好指向十二點半。
當然李大凡並不知道具體的時間就是了。
他以前跟爺爺生活的時候，比較儉樸，無論是手機還是手錶他都沒有，之前也是通過餐廳內的鐘錶來確定時間。
李大凡站在門口，盯著保安大哥片刻，看著一位位家長微笑著從他身邊走過，這才放心邁步走了過去。
保安大哥果然沒有攔他。
然而，成功邁過校門的李大凡還是有些憂傷，一點都不懷疑自己是某位學生的家長呢，自己有這麼顯老嗎？
嘆了口氣，李大凡開始尋找高二八班。
再怎麼說自己也是個學生，就算是在一所完全陌生的學校，找到一個班級應該也不是什麼難事。
李大凡如是地想著，很有自信地沒找人問路。
於是，五分鐘后，李大凡迷路了。
站在一條僻靜的校園小路上，聽著微風吹過樹梢發出的沙沙聲，李大凡逐漸開始懷疑人生。
這TM是高中啊還是大學城啊！為什麼這麼多建築啊？到底哪個是教學樓啊？話說為什麼自己不跟著人群走結果一個人跑到這個鳥不拉屎的地方來了啊？
有生之年第一次，李大凡對自己的智商產生了質疑。
李大凡突然有些懷念自己之前就讀的高中，進了校門直走就是教學樓，不香嗎？
「那，那個……」正在李大凡一籌莫展之際，忽有一個柔弱的聲音從身後傳來，「請問，你是迷路了嗎？」
李大凡轉過身，登時就是雙眼一亮。
咋滴，這個藍天市，是盛產美女嗎？
女孩一身格子連衣裙，身材偏瘦，不施粉黛卻清新俏麗，長發隨意地披下，隨著微風的吹拂，有那麼一兩縷貼在潔白的面容上，給人一種嬌弱的感覺。
又是一個風格截然不同的美女。
「啊哈哈，同學你好，我的確一不小心迷路了，你還真是厲害呢，一眼就看出來了。」李大凡尷尬地笑了笑。
嬌柔美女眨了眨水靈靈的大眼睛，道：「因為，我看你在這裡轉了快五分鐘了。」
李大凡：「……呵呵，那個，你能告訴我高二八班在哪裡嗎？」
「高二八班？」嬌柔美女眼神閃爍了一下，「你是高二八班哪位同學的家長嗎？」
「嗯。」李大凡硬著頭皮說道：「我是何語婷同學的……家長。」
「原來是這樣啊，這還真是失禮。」嬌弱美女立馬對著李大凡欠了欠身，「叔叔你好，我是語婷的同班同學，我叫林溪，請多指教。」
叔叔你好，叔叔你好，叔叔你好，叔叔你好……
短短四個字在李大凡腦海中不斷迴旋，臉上的笑容驟然僵住，旋即便是一陣劇烈的咳嗽，彷彿能咳出血的那一種。
他從未想過蒼白的語言居然能擁有這等程度的殺傷力。
好傢夥，差點沒把我直接送走。
林溪見到彷彿肺癆一般的李大凡，趕忙關切地詢問，「叔叔你沒事吧？」
李大凡心臟再中一劍，抬起顫巍巍的右手左右擺了擺，「沒事沒事，風大，灌到喉嚨里去了，不要介意，一會兒就好。」
林溪愣了一愣，今天雖然有風，但是也沒有大到這種程度吧？
為了自己的生命著想，李大凡連忙笑著說道：「我姓李，既然你是語婷的同學，那你叫我一聲李大哥好了。」
雖然自己的年紀應該跟這位美女相差無幾，但是自己此行是來假扮何語婷的家長的，就假裝自己比她年長好了。
不如說對於這一點林溪本來就沒有絲毫的懷疑。
「好的，李大哥。」林溪溫柔地笑了笑，繼續剛剛的話題，「李大哥你迷路了嗎？」
「是啊，我這還是第一次到語婷的學校來。」李大凡抓了抓後腦勺，笑道：「往年都是卿卿姐陪她來的，卿卿姐今天有事，就由我代勞了。」
「李大凡也認識卿卿姐啊，哦，對，你是語婷的家長嘛。」林溪笑了笑，這才打消心中的一點小顧慮，確定李大凡應當真的是何語婷的家長。
「正好我要回班級了，李大哥我帶你一起過去吧。」林溪提出邀請。
李大凡自然是欣然接受了，「那真是太好了，多謝……」
李大凡正想好好道謝一番，眼角餘光忽的瞥見右側小路上一道疾馳而來的身影，還沒等細細思考，那身影已是騰空而起，一記飛踢直奔自己腦袋而來。
隨之而來的還有一聲怒吼。
「無禮之徒！莫要靠近我家小姐！」
「我靠！」李大凡忍不住爆出一句粗口，先不論這略顯中二的台詞是怎麼回事，這一腳來勢洶洶，若是被踢中了，一個嶄新的腦震蕩就誕生了。
這年頭的女高中生都如此兇殘的嗎？
幾乎是下意識的，李大凡抬起了右手，準確無誤地擋住了來者的飛踢。
手臂與腳掌接觸，無論是李大凡還是突然襲擊的這位仁兄，臉色皆是一變。
襲擊者是一名女子，看著年紀比李大凡跟林溪都要大，大概二十多歲的樣子，長相平平，一頭幹練的短髮，該是堅持鍛煉的關係，身材曲線相當不錯。
誠然現在的李大凡沒空欣賞這些就是了。
手臂腳掌一觸即分，李大凡止不住退了三步，女子則是倒飛而出，一屁股摔在了地上，疼的腰都弓起來了。
李大凡皺眉看向倒在地上的女子，沒有絲毫憐香惜玉之心，滿是惱怒地開口說道：「我說，小姐，咱倆根本不認識，我沒有得罪過你吧，你幹什麼突然襲擊我？你知不知道這樣很危險的啊。」
「少啰嗦。」女子一隻手捂著還在隱隱作痛的小屁屁，強忍著疼痛站起身來，咬牙切齒地看著李大凡，「膽敢趁我不注意接近我家大小姐，你小子準備好以死謝罪吧。」
李大凡嘴角抽了一抽，「還大小姐，以死謝罪呢，你在這拍電影呢，這裡哪有你說的什麼大小姐啊。」
「那個……」好不容易找到插話機會的林溪怯怯地開口，「她口中的大小姐，應該是我。」
李大凡：「啊？」
女子一個閃身擋在了李大凡跟林溪之間，給予李大凡警告的同時還表明了自己的立場，「臭小子，你沒穿校服，應該不是這所學校的學生吧？說！你偷偷潛入學校，是不是就是為了接近我家大小姐？！」
「……」李大凡：「林溪小姐，這是你家保安嗎？」
「什麼保安？！」女子勃然大怒，「臭小子你是不是在小瞧我？看來不給你點顏色瞧瞧是不行了。」
「小悅。」林溪板起一張臉，「今天張叔要幫我爸爸去辦事，所以我才讓你跟著我一起來的，來的路上我交代過什麼你都忘了嗎？」
「這……」喚做小悅的女子有一瞬間的慌神，「小姐，我敢保證，這傢伙肯定圖謀不軌。」
林溪：「他是語婷的家長。」
「怎麼可能！」小悅斬釘截鐵地說道：「這傢伙看起來還不到二十歲，怎麼可能是語婷小姐的家長呢，小姐你莫要被他欺騙了。」
李大凡熱淚盈眶，雖然這小妞對自己抱有很大的敵意，但至少她剛剛說的話還是很中聽的。
林溪轉過頭來看了眼李大凡，眉頭輕皺，隨後接著數落小悅，「小悅，這就是你的不對了，怎麼能以貌取人呢？李大哥已經是能夠獨當一面的成年人了，怎麼能說人家不夠成熟呢？你這樣說話非常不禮貌知不知道？」
李大凡：「……」
「花花，花花。」忽有一陣呼喚由遠及近。
李大凡耳朵動了動，眉頭一挑，這聲音，怎麼聽著這麼耳熟呢？
待瞧見不遠處那道漸行漸近的倩影，李大凡確定，絕對不止是耳熟，自己不久前才剛聽過。
「前，語婷，我在這裡。」為了坐實自己家長的身份，急中生智的李大凡及時改口，還不忘熱情地同正向這邊跑來的何語婷招手。
話說自己什麼時候多了個外號叫花花？
「嗯？」何語婷小跑到三人跟前，滿是詫異地看了一眼李大凡，「後輩？你怎麼會在這裡的？」
「……」李大凡嘴角一抽，「敢情你不是來找我的啊？」
「我找你幹什麼。」何語婷一點情面不看，轉而親昵地抱住林溪的手臂，「我是來找花花的。」
「花花？」李大凡眨了眨疑惑的眼睛，「你不是叫林溪嗎？哪來的花？」
「這個……」談及此事，林溪顯得很是尷尬，貌似這外號並非她本人所願。
「因為花花是我們學校的校花啊，叫她花花有什麼問題嗎？」何語婷不顧身旁友人紅潤的臉頰，一臉理所當然地說道：「話說後輩你怎麼會跟花花在一起的？你們以前認識？」
林溪愣了一愣，「後輩？」
李大凡沒有絲毫驚慌，頃刻間擠出一臉燦爛的笑容，「嗯，我叫李後輩。」
林溪：「……」
「哼。」雙手環胸站在一旁的小悅冷哼一聲，狠狠地瞪著李大凡，「滿口瞎話，就知道你不是什麼好人。」
「你們是不是有什麼誤會啊？怎麼火藥味這麼濃郁呢？」何語婷這才察覺到氣氛上的些許不對勁，「後輩你是不是欺負我家花花了？」
「沒有的事。」李大凡跟林溪同時開口，說完之後兩人都愣了一下。
「我迷路了，然後湊巧遇到你同學了，想讓她帶我去你們班來著。」李大凡搶先開口解釋，「之後貌似是被這位小姐誤會了，以為我圖謀不軌，發生了一點小衝突，但是我想現在應該可以解釋清楚了。」
林溪連連點頭，表示李大凡說的都是實話。
「這樣啊，我說你怎麼還沒來呢。」何語婷撇了撇嘴，看向小悅，道：「小悅啊，這傢伙不是什麼壞人，他也沒那個膽子對你家小姐動手動腳的，你放心好了。」
李大凡嘴角一抽。
雖然清楚你是在為我解釋，可是為什麼聽著這麼不舒服呢？
小悅冷冷地瞥了一眼李大凡，道：「既然語婷小姐都為你解釋了，我就暫且相信你的話吧。」
「呵呵。」李大凡低笑一聲，擺了擺手，「你不相信我也沒關係，但你總該相信你家小姐吧？」
小悅愣了一愣，看了一眼依舊嚴肅地盯著自己的林溪，這才意識到自己行為上的不妥，趕忙對著林溪深深地鞠了一躬，「小姐，萬分抱歉，身為下屬，我不該質疑小姐的判斷。」
林溪嘆了一口氣，臉色柔和不少，「你有你自己的判斷，這點沒錯，但你不該不分青紅皂白上來就動手啊，你是想把事情逼到無法挽回的地步上嗎？作為我的護衛，時刻記住，暴力，解決不了任何問題。」
小悅深深頓首，「小悅謹記於心，多謝小姐指點。」
林溪這才展顏露出笑容，「以後注意點就行了。」
小悅長出一口氣。
李大凡看著好笑，聽林溪剛剛的話，這位小悅應該是來頂班的，說的通俗一點就是個愣頭青，連惹自家小姐生氣了都沒意識到，你這是在被炒魷魚的邊緣瘋狂蹦迪啊。
倏地，林溪將視線轉向了李大凡。
見到林溪緩緩低下腦袋，李大凡就知道她肯定是想道歉，於是便搶在她之前開口道：「林溪同學，你不用跟我道歉的，我沒放在心上，小悅小姐也是為了你的安全著想啊。」
小悅哼了一聲，正想說一句還不用你操心，想起林溪方才的態度，堪堪將已到嘴邊的話語咽了回去。
這話一說出來，小姐勢必又要生氣。
面對李大凡的諒解，林溪先是一愣，旋即抬起頭來對著李大凡燦爛一笑，「李大哥真是溫柔呢。」
李大凡有一瞬間的愣神，回過神來之後才發現何語婷正以一種滿是鄙夷的眼神看著自己。
「花花，別信他，這貨心眼壞的很，你這頭小綿羊怎麼老喜歡往大灰狼身邊湊呢。」何語婷不由分說拉著林溪轉身朝教學樓走去，邊走邊跟個老母親似的叮囑道：「我告訴你啊，別看這貨現在和顏悅色的，一旦你露出破綻，他就會瞬間化身餓鬼投胎，你可得離他遠點。」
小悅跟在後頭連連點頭，表示認同何語婷的觀點。
李大凡嘴角抽了抽，忍不住開口：「語婷你夠了。」
「我去！」何語婷這才意識到，皺著眉頭捂著胸口一臉怪異地轉身看向李大凡，「你幹什麼突然叫我名字啊？好噁心啊。」
李大凡：「……」
不是你讓我來扮演你家長的嗎？我不是為了追求一個真實感嗎？！
要不是看在你長得可愛，我早就忍不住揍你了。
見著李大凡咬牙切齒的模樣，又看了看鼓著腮幫子的何語婷，林溪忍不住掩嘴一聲輕笑。
何語婷看了一眼林溪，噘嘴道：「花花你笑什麼？」
林溪搖了搖頭，「沒什麼啊，就是覺得你們兩個很好玩而已。」
「我們兩個？」何語婷堅定地擺了擺手，「請不要把我跟他綁在一起，我會覺得自己智商很低的。」
李大凡：「語婷，你這樣說我會傷心的。」
何語婷：「所以說你為什麼要叫我名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