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千七百七十六章 大戰開始
高樂縣。
幽靜的縣衙後院，縣令胡不庸坐於在樹下，看著侍女手中滾滾溢香的紅泥小壺出神。
案幾四周，本縣的頭面人物諸如主薄，縣尉，捕頭等人環繞而坐，默默無語。
一時間，風聲輕撫，茶香微鳴。
片刻之後，縣尉難耐場中的安靜，扭了扭脖子哼道：「那個，胡大人，鎮玄司往咱們這派巡察使是什麼個意思？」
胡不庸神色平靜，看不出喜怒，端起茶杯抿了口香茗，幽幽道：「說是調查之前妖亂的事。」
「妖亂？」
主薄，縣尉和潘捕頭幾個相互對視了一眼，紛紛皺起了眉頭，沉默片刻，潘捕頭開口：「說來也奇怪，按縣誌的記載，以往的妖亂都要持續一段時間，短則數月，長則數年，可咱們這次卻只有短短几天。」
「也不知郡上那些大人是怎麼想的，前兩天才下令出了個功績榜，沒過幾天就讓收了，朝令夕改，如同兒戲……」
「老潘別說了，大人們的心思，你我還是少去說叨，以免犯了忌諱。」
縣尉和潘捕頭關係不錯，聞言連忙打斷他，末了像是猜測又像是勸慰道：「妖亂功績榜這麼大的事情，不會單單隻下給我們高樂，其他鄰縣怕是也會如此……我們靜觀其變就是。」
「或許是這次的『妖亂』另有隱情……」主薄斟酌了一下，接著道，「所以鎮玄司才會委派巡察使下來調查？」
潘捕頭沒好氣的嚷嚷：「他們要查就讓他們查吧，我們問心無愧，甚至可以借著鎮玄司的手把縣城附近都清理一遍，幾年之內都不用再擔心有什麼烏七八糟的案子發生。」
「依我看，還是把人家當成大老爺給供起來得了，經過這次妖亂，該蹦出來的都蹦出來了，還能有啥烏七八糟的事情？別給整出個大簍子，讓大家都收不了場。」
縣尉看了眾人一眼，接著道：「咱們好酒好肉的招待，銀子，娘們該送的送，該給的給，把他伺候得服服帖帖，然後禮送回去。大人，您說呢？」
眾人的目光瞬間都集中到了胡不庸臉上，就見他面無表情的端起茶杯一飲而盡，放下后，淡淡的吐出兩個字：「散了。」
……
鎮玄司要派巡察使前來徹查之前的「妖亂」這個消息僅僅用了一個下午的時間就傳遍了整個高樂縣，不僅是縣城的諸多好強，就連升斗小民都有所耳聞，然後在一些知情人的爆料下，鎮玄司這個陌生的衙門在普通老百姓當中很快就由「沒聽過」過渡到了「耳熟能詳」的地步。
剛剛經歷了「妖亂」的普羅大眾，殷切的期盼著來自王朝專門針對妖魔鬼怪的專業人士的幫助，以及心靈上的拯救和慰藉。
所以，第二天一早，傳說中鎮玄司巡察使來到的時辰，在通往高樂縣城的官道上，就出現了一簇簇的百姓，人群或多或少，一路蔓延到城門口，無不翹首期待的看向遠方。
「噠噠噠~」
等到清脆的馬蹄聲從遠處響起，城裡城外一雙雙眼睛登時亮了起來。
在無數人期盼的目光中，一騎黑影策風而至，狂風浪蕩間，把沿途的泥塵落葉統統卷到半空，紛揚灑落，這場景宛如從畫中衝出的名帥大將，隔著老遠就能感受到一股堪比火焰的灼熱。
「這就是那個什麼……鎮玄司的人？」
「蠻威武的啊，看起來可精神了。」
「感覺咱們的城衛軍要強……」
「你是不是傻呀，能不能自信一點把感覺去掉，咱們的城衛軍加起來估計都不夠人家一隻手打，瞅瞅人家的坐騎，都長出翅膀來了，還有人家身上的鎧甲，嘖嘖，黑黢黢的像煤炭似的，一看就很厲害……」
「不是，這鎧甲像煤炭就很強嗎？我尋思著煤炭是很脆的啊，一砍就斷了。」
「我是打比方，懂嗎？」
……
老百姓的絮絮叨叨絲毫沒有影響到騎在黑龍馬上的燕長生，他從浮陽城的鎮玄司分舵離開后，日夜疾馳，花了整整一天一夜的時間來到了高樂縣，原本打算一路突襲，卻不料高樂縣上下竟然盡數知悉，甚至還列出了陣勢歡迎。
「這是下馬威？」
遠遠的看見官道兩旁滿臉好奇的百姓后，燕長生嘴角泛起一抹淡淡的笑容，似嘲諷似不屑。
看來不僅是這高樂縣城裡，就連鎮玄司的浮陽分舵內部也有人對自己懷有敵意，此時內外沆瀣一氣，竟是要聯手對付自己？
這是把我當成了朱雀的人？想要先把我幹掉，進而再對付朱雀？
真是太過天真，真當人家都是傻子不成？
至於高樂縣這些人，無論他們有什麼陰謀詭計，我燕長生全都接下就是，在絕對的實力面前，任何的陰險狡詐都是徒勞無功，且看看他們要演什麼戲，權當放鬆。
燕長生沒有停留，迎著一眾老百姓或是好奇或是試探或是畏懼或是熱切的目光一路疾馳到城門口，終於見到高樂縣城官方組織的歡迎儀式。
目光掃過為首的幾人，燕長生遮掩在面具下的嘴角下意識的咧了咧，喲，還全都是熟人吶，縣令，縣尉，主薄，捕頭，六曹主事等以及他們身旁，是一眾錦衣玉帛本地鄉紳，尤其是那位和他不共戴天的馬家家主，此時正站在眾鄉紳的前列，顯示出他在高樂縣的地位，這讓燕長生興奮得下意識眯起雙眼。
如果，這時候自己大開殺戒，把在場的這些官員，鄉紳全都殺個一乾二淨的話，或許就不用那麼麻煩了，不過這樣一來，自己成為通緝犯也就沒跑了，並且還將面臨著整個王朝的通緝和追殺，麻煩太大，還是不能衝動。
不能急，不能亂，這次之所以正大光明的走官方路線，不就是為了讓馬家，還有和馬家沆瀣一氣的那些狗官身敗名裂么？
若僅僅只是為了復仇殺光他們，以燕長生此時的實力，完全可以一個晚上就把事情做得乾乾淨淨。
「老子不僅要他們死，還要他們死的憋屈窩囊，死得不甘……讓他們帶著狗屎一樣的名聲下地獄去。」
燕長生心頭默念三聲「冷靜」，把見到馬家家主后升起的殺心強行按捺住，然後順勢移開目光看向他處，就見城門前，城牆上都擠滿了人，用人山人海也不為過，像是看稀罕物似的，全都盯著他看個不停。
「老子不是熊貓。」
他心裡吐槽一句，心頭一動，渾身血氣猛地鼓盪，剎那間，氣血盈沸，像是有一顆璀璨的小太陽從他體內升起，刺眼的光華隨之透放而出，宛如萬千金箭射向此時注視著他的人群。
「啊~」
「哎喲！」
「老子眼睛瞎了！」
一時間，城裡城外，城上城下所有把視線放在燕長生身上的人都遭受到了一萬點暴擊，只覺像是被鋒利的箭矢插，入眼睛里，視線瞬間白茫茫一片，劇痛從眼眶一路燒到腦袋裡，像是要著火似的。
一時間各種叫痛呼喊聲此起彼伏，就連一些練武小有成就的武者也是雙眼短暫失明，腦袋嗡嗡作響，心裡更是又懼又怕，紛紛低頭，不敢再看燕長生。
升斗小民便是如此，畏威而不懷德，故而主事的官員一定要和治下的百姓保持距離，通常通過類似威嚴或嚴刑等手段來達到這個目的。
試想下，若是一地的主政官員和百姓打成一片，像是親人似的，遇到危機，或者是緊急任務時，那些自詡和你已經一家人的老百姓會聽從安排？
做夢吧，說不定人家心裡還覺得你小題大做呢。
前世燕長生處男到三十多歲，漫漫長夜不好過，逐漸就對政經領域產生了興趣，對老百姓，尤其是鍵盤俠有著極為深刻的了解，人性本賤，和性別年齡國籍文明無關，是人類的劣根性。
高樂縣城城門口，眼見燕長生突然爆發，竟是瞬間就強壓下這城裡城外上萬百姓，饒是胡不庸見多識廣，心裡也很是震驚了一把。
他作為八品的養魂術士，自然沒有被燕長生氣血爆發時產生的芒光灼傷眼睛，但也被燕長生毫無徵兆的突然暴起嚇了一跳。
要知道，絕大多數的縣民之前根本連「鎮玄司」這個衙門都不知道，而鎮玄司派遣巡察使來調查「妖亂」這件事，如果沒有身為縣令的他的默許，如何能在短時間內就傳遍全城？引得眾多老百姓像看猴把戲一樣的圍觀燕長生？
被幾萬人像看猴子一樣的圍觀，這不是下馬威，什麼是下馬威？
只可惜，燕長生表現的太過硬核，直接爆了一把，把幾萬人的眼睛都幾乎要閃瞎了，這一下，雖然不會真的讓城裡城外的百姓真的瞎了眼，但也足以讓他們難受幾天才會恢復，想來自此以後，對於鎮玄司，對於這位鎮玄司委派的巡察使，老百姓們會打心裡的敬畏。
而這，也就是燕長生想要達到的目的。
老子不喜歡和陌生人親近，閑的蛋疼的麻煩爬一邊去。
「噠噠噠~」
在周圍一片哀嚎聲中，燕長生騎著馬走到城門口，居高臨下的看著臉色難看的縣令胡不庸等人，也不說話，雙方大眼瞪小眼的，一時間氣氛冷清到了極點。
良久，胡不庸臉上擠出一個難看的笑容，拱了拱手：「本官胡不庸，添為本縣令尹，閣下可是鎮玄司派來的巡察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