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0著魔
一路上胡潔回想著傅梅的三個孩子,她是多麼渴望有個孩子啊,那怕不是自己生的……走著走著,她突然定住身子:「不是自己生的?」胡潔自言自語道,心裡突然冒出了一個大膽的想法,她們老家有個說法,生不出孩子可以抱一個孩子,這樣很多沒孩子的人家後來都生了孩子。能不能請求傅梅將杜月月交給她撫養,反正傅梅現在有兩個孩子,兒女雙全的!少一個也不會怎樣,況且她也沒時間管這麼多孩子,還總是打罵月月,那孩子多可憐啊……想到此,胡潔竟然著魔般的轉身向傅梅家走去。
剛走到門口,就聽見傅梅罵月月的聲音,與當年在四合院一樣,看來又是月月傷到了小孩子,胡潔趕忙跑上前,摟住正在哭泣的月月,「孩子小,傅梅姐,別罵了。」胡潔心疼的為孩子擦拭著眼淚,對於她的突然出現,傅梅感到很詫異,內心一陣厭煩。
「你怎麼又回來了?」傅梅語氣不好。
「傅梅姐,」胡潔站直身子,將月月擋在身後,「你看,你現在三個孩子,肯定帶不過來,脾氣不好沖孩子發火也很正常。可是月月還小,總這樣對她心理影響不好。」
傅梅沒有說話,好像心理有事一般在想著什麼。
見傅梅沒有回話,胡潔壯著膽子繼續說:「姐,要不先把月月讓我帶著?」
傅梅聽罷,睜大眼睛望著她,沒說話,一把從她身後拉過月月,推著她往門外去:「我的孩子還用不著你操心。」
「姐,我就幫你帶著,你不忙了再把她接回來也可以啊。」胡潔被推出門外,想繼續爭取著什麼。
「笑話,我能生就能養,哪能麻煩你。謝謝胡妹妹過來看我們,你今天說的這些話我也不和你計較,現在咱倆兩清了。」說完關上了門,拒絕了她。
胡潔望著緊閉的大門,內心一陣懊悔,她這是發的什麼瘋,竟然這樣胡言亂語的,現在好了,連孩子都看不到了……
隔了好久,又是一個過年。
胡潔收拾著行李準備回老家,沒想到卻見門口站著一個熟人,看著傅梅自己找上門,她冷漠的站在對面不做聲。回想起之前發生的事情,也不知是自己尷尬還是傅梅尷尬,總之兩人就這樣對視了許久。
大概過了幾分鐘,傅梅尷尬的走向前,胡潔才看出來她那臃腫的身子和碩大的肚子,她又懷孕了!
「本來想打掉,可是杜兵捨不得,我自己又帶不了這麼多孩子。你上次說……所以我想著……把月月託付給你幫忙帶一段日子,等我手頭鬆快了,我們再接她回去。」傅梅吞吞吐吐的說著。
胡潔依舊沒有說話。
傅梅見她不吭聲,也沒什麼表情,感覺自己有些自討沒趣,於是笑了笑,「不打擾妹妹了,我先走。」說完轉身叫過來一直站在角落的杜月月,拉著往回走。
看著走遠的母女,胡潔有些心疼,喬川宇從背後走來,用手推了推她,她突然好像反應過來什麼,跑上去叫道:「傅梅姐,等一等。我可以的。」
傅梅回頭,釋然的一笑。
就這樣,杜月月留在了胡潔家。
轉眼又是一年多快兩年過去了,也不見傅梅來看孩子,傅梅也不來接孩子,而且也沒她的消息,胡潔和喬川宇商量著決定去看看傅梅和杜兵,按著地址,到了篳尺衚衕六十三號,發現他們早已經搬家。
於是趕忙通過中介找杜兵的信息,中介是個老大爺,問她們為什麼不報警,胡潔拒絕了回答,她擔心一旦報警,杜月月很有可能就不能留在她家了。
按照地址,他們到了江西的一個小村莊。家裡只有個老太太在,沒有別人在,通過詢問得知杜兵傅梅每隔兩個月會寄錢回來一趟。
於是將月月留在老家,胡潔按著寄錢的地址找到上海的一個小弄堂,但周圍人說,他們搬走了。
因為他們的大兒子在出去玩時被車撞了,發現時人早死了,聽說腸子流了一地,也沒人管。
胡潔難過的站在早已空蕩的房子前哭了一鼻子,杜鑫也算是她接生到這個世界的,就這樣沒了?
哭完連夜回到江西繼續等消息。
兩個月過後,又收到一個地址,是在河北滄州。
胡潔這次拿上地址就趕忙趕過去,按著地址找到住處,卻發現是一片燒毀的廢墟。正巧趕上一個路過的人,問她是誰,找誰?她說出來由,那人激動的和她講起了經過。
前一天,也就是胡潔坐上火車來的那天,傅梅家著火了。據目擊者說,女的抱著小兒子和一個骨灰盒跑出屋子,男的因為救女兒又返回去,結果父女兩人都被燒死了,為了救孩子,女的現在重傷在醫院搶救呢,正愁著找不到家屬不知道下一步該怎麼辦。
胡潔聽完道了句謝,迅速趕到醫院,護士指著躺在病床上的人,說,「這個女人撐不過今晚。」於是讓她進去好好說說話。
胡潔穿好隔離服,走近監護室,看著只露出一隻眼睛的傅梅,她無語凝噎。那隻眼睛沒有了眼皮,眼珠子爆出在外,直直的盯著胡潔一陣閃動,紗布下露出一個縫隙的嘴唇哼哼唧唧的重複著兩個字「被子」,胡潔示意她不要說話了,傅梅費力的伸直早已裹著厚厚紗布的手指,終於吐出一句完整的話:「杜……幺,拜託……你」。就咽氣了。
護士說,這女人的生命體征一直都是在勉強維持,好像就是在等人一樣,要不早就沒了。
胡潔抱著杜幺哭成了淚人,告別了醫生護士,處理完傅梅一家人的遺體,帶著四個骨灰盒胡潔灰頭土臉的回到了江西。
晚上胡潔躺在床上死活睡不著覺,她想起了傅梅說的「被子」。於是打開那個一直包著杜幺的唯一一個小棉被,看到一個熟悉線頭,一拉,果然裡面是個筆記本,好像是日記,內容是從杜鑫出生后開始寫起……
自從杜鑫出生后,月月的行為就很古怪,而且總是無意的傷害到杜鑫,最開始的無意,傅梅也沒在意,就當是小孩不知輕重說幾句就算了,但是次數多了以後就開始令傅梅產生懷疑,這才開始了無休止的責罵和訓斥,再加上胡潔在一旁的袒護,使傅梅很是煩心,於是決定搬家。
搬家后,月月反而變本加厲,由於新家有了一個自己的屋子,更是經常鑽在屋子裡不出門,還不讓別人進。
因為孩子多,傅梅乾脆不上班,只管看孩子,而月月則是整天躲在自己的屋子裡,不出來,也不知在搗鼓什麼。
有一天,傅梅趁月月不在時進了她的屋子,發現一個像骨灰盒一樣的盒子,裡面是一個香爐,還有一個綉著桂花的古老荷包里裝了滿滿的頭髮,有長有短,有直有卷,有白有黑,看著傅梅心裡一陣噁心,她就把盒子扔了。
結果當天月月回來后,應該是發現盒子不見了,卻也沒找他們鬧,只是從她屋子裡發出一種很凄厲的慘叫聲,整整一夜。
再後來傅梅就開始做噩夢,夢裡的月月恐怖猙獰,充滿敵意,而且是,只要睡覺都會出現,威脅她並恐嚇她,讓她整宿整宿的休息不好,還總是天天膽戰心驚。
加上後來自己又懷孕了,精神每天都是緊繃的,太煎熬了,所以對月月的脾氣也越來越差。有時看到白天的月月還是很乖巧的,不同於晚上的月月和夢裡的月月,所以她一度懷疑是自己的心理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