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
他不是沒有想過她的身份,只是沒有想到她已經嫁人了。
在那個人指引下,染牧希一行進入那個被糟蹋不成樣子的院里,還沒等染牧希好好觀察一番,就聽到了一個極其嘲諷且高高在上的聲音。
「喲,還沒打夠啊,又來討打了,這次不錯還找了幫手,我告訴你,今天你就算是找來一百個人,我也會帶走禮煙的。」那個身穿華服的年輕人站在台階上,用著不可一世的表情看著他們。年少輕狂的張揚在這個少年的身上一覽無遺。
「你最好放的尊重一點,這位是陌王妃」那個人冷冷的看著他,連帶著語氣也冷淡極了,就這樣將染牧希的身份說了出來。
「你竟然是陌王妃??」
林雨想都沒想脫口而出,他剛剛一直在糾結連曦的事情,連自己什麼時候進的們都不知道,剛回回過神來就聽那句話,「那你就你就是染牧希,將軍府的獨女,陌王的王妃,傳說的那個可望而不可及的高嶺之花,冷酷無情、眼中無一物的清冷才女。」
「其實。。」
「為什麼你會連一百兩都拿不出來?」
染牧希本想說些什麼,結果被他的後半句話噎的死死的。你到底有多在意那一百兩啊,我看你也不缺,染牧希默默在心裡吐槽。
「陌王妃?」年輕人愣了一下,然後又說道:「你以為隨便找個貌似天仙的女人就可以冒充王妃了嗎?再說了」年輕人話鋒一轉,露出了不屑表情:「就算是陌王本人在此我也不會怕。」
首先謝謝你的誇讚,其次要是蕭陌在的話,你至少得怕一半。染牧希想起了蕭陌面無表情的樣子,簡直就是自帶冷氣,一副絕對不會和你多說半句廢話的樣子,想到著染牧希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年輕人呢還是太年輕了
怎麼感覺被鄙視了,年輕人看著染牧希,從染牧希的眼中他看到了憐憫與可惜,喂,你比我大不了多少吧,別用長輩看不知死活的後輩的眼神看我。
「要是陌王在這,你早就沒了。」那個人狠狠的說道。
染牧希不禁看了他一眼,不錯,說了我想說的話。不愧都是一個府,果然大家對他的看法是一致的。
「禮思,今天我無論如何都會帶走她,她本來就是屬於我的。」
「你大可以試試,看看你能不能活著走出去,千子霖。」
「好了,先生們,不要再爭口舌之利了,不如好好說一說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在氣氛逐漸不對的情況下,染牧希出聲阻止了他們之間的拔刃張弩。
「王妃」禮思向著她單膝跪下,然後開始緩緩的說道「我們一家本來很幸福的生活在藍迎鎮上,」
「很幸福?你指的是那個四面透風,勉強遮雨的破房子,那可真是幸福。」
千子霖毫不掩飾的嫌棄自然招來禮思一記眼刀。
「生活雖然不富裕,但也很充實。」
「確實,從早到晚不見人,不知道的還以為你跑了呢。」
「你給我閉嘴,會有這種情況你不是應該最近楚的嗎?要不是你加重的稅務,我們會忙的連面都沒見嗎?」
「那是你們欠我的。我只是正常的收債而已。」
「你!!!你可真有臉說。」禮思攥緊了拳頭,努力控制因為憤怒而顫抖的身體,從他緊咬的牙關看,他是真的在努力不說髒話。他努力的平復心情,然後繼續說:「直到有一天我瞎了眼的救了這個畜生。那天我正在放羊,找到一塊好的地方之後,就讓羊自己去吃草,而我就躺在樹下休息,這時木木突然過來,木木是我養的狗,和我一起管理羊群,它是一隻盡責的好狗狗。」說道這他的語氣有些沉重
「那隻該死的狗,它就是只瘋狗,天天就追著我咬。」千子霖眼中充滿了怨恨,下意識的抱著自己的手,他現在都感覺整個手臂都在隱隱作痛。
「它就該咬死你,要不然也就不會有這麼多事。」禮思狠狠的說道,然後接著說:「一般來說,我在休息的時候,木木都會替我看著羊群,或者趴在我的身邊,那天木木突然跑過來對我叫了幾聲,然後指引我跟它走,我想它一定是發現什麼了,所以二話不說,我就跟上了它。然後就在草叢中發現了滿身傷痕、半死不活的他。我要是知道他個欺男霸女、目無王法,仗著家裡有幾個錢就為非作歹的紈絝子弟,我發誓我就是被天打雷劈我都不可能救他,沒補上兩刀就算我仁慈了。可惜沒有如果,我本著仁義的原則,將他帶回了家,還請了大夫替他治傷,花光了我所有的積蓄,我從小離家,四處打工就是為了能多賺點錢,好回家奉養父母,供養妹妹。誰知道為了救這麼個畜生花光了所有。」說道這禮思的語氣越來越激動了。染牧希拍了拍他的肩膀,希望他可以冷靜下來,不過要是她經歷這種事情的話估計也難冷靜,救了只白眼狼,擱誰誰糟心。她看了一眼千子霖,發現他居然安靜下來了,也不反駁禮思語中的『畜生』一詞。看樣子是有很好的自我定位嘛。
「大夫說他傷了腦子,可能會出現短暫性失憶,所有的可能就是一定的意思,他失憶了,我總不能指望一個失憶的人自己找回家,所以我又和他生活了幾個月,一邊照顧他一邊賺錢,臨近年關的時候,我想著無論如何我都要回去一趟,可是他的傷還沒好,也沒有恢復記憶,所以我只好把他帶回了家。我至今都還記得我把他帶回家時,我父母震驚的眼神以及我妹妹驚恐的表情。我真傻,那個時候我就應該把他趕走,我居然還為他說話,他這人雖然看起來不怎樣,說話又難聽,但是骨子還是個好人。」禮思羞愧的捂住了臉,為自己的單純,為自己的愚蠢。
「這也不是你的錯,畢竟他安靜的時候確實還行。」染牧希安慰著說道。
「後來他的記憶恢復了,千家的家僕也找來。我本來以為都結束了,誰曾想儘是噩夢的開始,我不知道他恢復記憶之後是性情大變還是說本性暴露。在我要結婚的時候突然來到我們家,說一些莫名其妙的話,我當時真的很克制了,沒有趕他走,誰知道他變本加厲的說,我們家欠他錢,必須把錢還清了才能結婚。當時我沒克制住就給了他一拳,我當初為了救他花了我所有的積蓄,現在居然還想要我為欣兒辛辛苦苦攢的彩禮錢,王妃,您說這是正常人能幹出來的事情嗎?」禮思是越想越氣,要不是現在人多,他真想再給他一拳。
「那個女人也不怎麼樣好嗎?你是眼瞎了才能看上她。」
「我是眼瞎了才救了你,欣兒是唯一個不嫌棄我窮,還願意和我一起照顧父母,對我的妹妹也非常的好,她對我說即使沒有彩禮她也願意嫁給我,和我一起支撐起這個家。但是我不能讓欣兒就這樣嫁給我,所以我一直在努力賺錢,攢夠了錢就光明正大、明媒正娶她,她值得。」
「我也不嫌棄你窮呀。」欠子霖不滿的嘟囔了一句。
「你給我閉嘴!」禮思緩了一口氣繼續說道:「我本來是不信我們家會欠他的錢,直到他拿出了地契轉讓書以及我父親向他們家借的錢,我才知道原來早在很久以前我們家的地就賣給了他們家,而且加上有時候收成不好,我們家不得不向他們借錢,來交地租,來維持日常生活,而這一切因為我離家的早所以了解的也不多,我的父親又是個要強的人,自然也不願意對我多說,我現在才能真正的明白那天父親的眼中不僅有震驚也還有恐懼。事已至此,我也不想多說什麼,我不想欠他的錢,所以我把我僅有的錢全部給了他。欣兒那裡我是無顏面對了。但是欣兒主動找到了我說要和我一起面對,她甚至拿出了自己的嫁妝給我。」
「切,死纏爛打,明明你都拒絕了,還是死皮賴臉的貼在你的身邊,真是一點自知之明都沒有。」
「。。。。」
「幹嘛一臉無語的看著我。」千子霖一臉莫名其妙的看著對面四個人無語的看著自己。
「後來她離開我,我想只要把欠的錢還清了,一切就可以結束了,所以我努力的工作就是為了能儘早結束。」
「你怎麼不細說一下那個女人是怎麼拋棄你的。」
「我不想說不行嗎?」
「嘖,那我來說,那個女人也是個唯利是圖、見錢眼開、水性楊花的人,一邊吊著他,一邊又和富家公子調情,錢愛雙收,她想的真好。那些破事被撞見后她就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不是你威脅的?」染牧希問道
「。。。。」沉默
「是你威脅的?」禮思不可置信的問道
「。。。。」沉默
「你***」終究還是沒忍住,他罵了出來,要不是墨玉拉著他可能已經衝上去了。
「當然不是,你們想什麼呢?那些事情你自己不也看見的嗎?我做的唯一的事情就是讓明白她是個什麼樣的人,不信你可以問你妹。」
禮煙此刻正和之前抓她的家僕坐在一起,手裡還拿著不知從那裡順來的瓜子,一副看八卦的樣子。突然被點名,她有些心虛的不敢看她哥,弱弱的說道;「其實她那麼做也是為了哥哥你,她想儘早幫你還清債務,而她也知道你是不會同意這麼做,所以欣兒姐姐不讓我告訴你,至於他嘛,我只知道他和欣兒姐姐有過一次聊天,從那以後欣兒姐姐就離開了。」
「你看我說了吧,我沒有威脅她。」
「你和她聊什麼了?聊完之後就離開了。」染牧希接著問道。
「我幹嘛要告訴你。」
「她是個好女孩,是我誤會她了。」王五聲音低沉的說道。他明明是想給她幸福的,但終究還是自己將她親手推開了。
「你愛她嗎?」染牧希認真的問道。她看得出來禮思是一個自尊心極強的人,他不願意被人施捨與憐憫,而這些人正因為知道,所以才會瞞著他。他也是一個按著計劃,有著目標做事的人,所以當條件不滿足時,他是不會做出破格的事情。他可能只是把她當做一個可以結婚的人。
「她」
在禮思要回答時,染牧希特意瞟了一眼千子霖,果然看到了那個人手微微攥緊,肉眼可見的緊張。她不著痕迹的笑了一下。年輕人呢就是年輕。
「她是個合適結婚的人」
果然不出所料,染牧希剛想說話就被另一個聲音打斷了。
「我也適合」
「你不說話沒人當你啞巴。」染牧希無語的白了千子霖一眼,她估計他可能當時腦子受的傷還沒好。
「她長相端正,溫柔善良,善解人意,尊老愛幼,孝敬父母,無論從哪一點都很適合做娘子,而且我的父母很喜歡她,妹妹也對她很有好感。我也到了該娶妻的時候,所以一切都剛剛好。只要她願意我會做到一個丈夫的責任。」
「原來如此,原來不用討木木歡心。」
「。。。。」在場所有人都被他整無語了。
「當然木木也很喜歡她。」
「該死,果然還是那條狗,我就知道那條狗對我有意見。」他絲毫沒有在意到全場看傻子的眼光,滿是不滿的說著。
「沒有愛的婚姻是走不遠的,好聚好散就算是最好的結局了。」染牧希試著開導他,但她也明白有些事情只能靠他自己想明白。
「為了還清債務,我像是魔怔了一般,瘋狂的工作,恨不得白天黑夜連在一起,但我意識到不對的時候,我的父親已經病倒了,而母親的眼睛也因為長時間的勞作出了毛病,而我也好久沒有仔細看過我的妹妹。而我也明白了錢我是無論如何也還不完,他們總會變著發法的增加債務,對於他們這種無視法律的行為我感到非常的氣憤,所以我報官了,卻得到一個極其不公平大的判決,那時我才明白在那些人的眼中我不過是一個玩物,一無所有的我唯一的價值就是那些人享樂。我越是掙扎他們就越是滿意。在我意志消沉的時候,我的父親因為債務被活活的逼死,而我的母親也在尋求公平的路上被他逼死了。木木也被他打死了。最後我帶著妹妹連夜離開藍迎鎮,來到了這裡,我本以為可以重新開始,誰知到他竟然又再次找上門來,逼我還債,若是不肯,他就會帶走我的妹妹,看著借條上的寫的字,以及我父親的畫押,我明白了無論怎麼逃我都逃不了。我本來是要認命的,但是機緣巧合我知道一些他犯法的證據,我本想著報官,可我不知道還能相信誰,我很怕會像第一次那樣,明明都已經證據確鑿了,卻被他們當場翻供,並撕毀了證據。王妃,難道這天底下就真的沒有正義可言嗎?難道有些人生下來就活該是供人享樂的嗎?」他的眼中充滿淚水,眼角也因為長期的隱忍而微微發紅,絕望與不甘在這張俊美的臉上肆意宣誓這主權。
「當然不是,報官吧。」染牧希緊握著他的手,誠懇的說道。
「你的爹不是我害死的,他是身體不好病死的,你娘也不是,她是接受不了一些事情,一時沒緩過來,我努力救了可是還是晚了一步,木木是因為它咬我,它不死的話,我就死了,我是出於正當防衛。」他這番話聽著像是認真思考後說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