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四處碰壁
當姬莉雅和千辰邁著正步喊著號子來到鎮上的時候,時間已經來到了大半夜,達達島不算什麼繁華熱鬧的城市,它只是無望海中一座偏遠的小島。這裡也沒有太多夜生活,只有一些酒肆和燒烤店還在營業。
走到這裡,千辰仍在機械的邁著正步喊著號子。但姬莉雅趕緊拉住了他,說道:「好了不要喊了,沒人的地方玩玩可以,有人的地方還這麼喊他們會當我們是傻子的。」仟韆仦哾
千辰停下腳步,喊開始的是她,喊停的也是她。他沒意見。
燒烤攤上的香味吸引了千辰的注意力,那香味讓他嘴巴一下就濕了,伴隨著肚子嘰里咕嚕的叫,他忍不住向燒烤攤走去。
姬莉雅看千辰這樣,趕緊拉住了他。白天那些人看見千辰身上傷疤后落荒而逃的樣子仍然歷歷在目,她雖然不知道沸血是什麼,但是千辰這背後的十字傷疤著實太猙獰了些,如果就這樣跑去燒烤攤,只怕老闆會嚇到呼喊達達島守衛也說不定。
千辰被拉,也不反抗,只是說道:「餓...」
「我知道你餓。」姬莉雅柔聲說道:「可是你身上的傷口實在是太嚇人了,還有你手上的鎖鏈,我先帶你去換件衣服,然後想辦法把這鎖鏈給取下來。先忍忍,好嗎?」
千辰想了想,悶悶不樂的說:「有道理。」
「跟我來。」姬莉雅說道。
兩人繞過人多的酒肆,從鎮上空曠的巷子里走過,向著達達島的染料紡走去,姬莉雅準備去問問染料店老闆卡文斯,看看他有沒有什麼工作可以提供,順便再為千辰弄件衣服。
很快,他們就來到了染坊。染坊的學徒正在加班加點的工作,他們把無望海里撈起的墨魚泡在池子里,不斷的用棍子拍打。受驚的墨魚不斷的噴出墨汁,將池水染的一片漆黑。
而另一邊,一些學徒正在用石臼搗一種青色的花,將過濾后的汁水引到另一缸池子里去。還有一些學徒正在拿著成卷的麻布,在染缸中不斷漂染。
姬莉雅在染坊門口對千辰說道:「你在這裡等我一下,我去去就來。」
千辰點點頭,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而染料店的老闆卡文斯正在和染坊的掌柜算賬,兩人在角落裡竊竊私語。
「今年的染料要是再交給海妖肯定要虧本了。」
「保護費又變高了...」
「這些畜生簡直混賬...」
「噓,小聲點。」
「不能走其他路么?」
「沒有其他路啊老闆。」
姬莉雅獨自一人走進染坊,來到卡文斯身邊。竊竊私語的兩人立刻閉嘴。卡文斯看見是姬莉雅來了,剛想跟她打招呼,可轉眼就看見了站在染料坊門口的千辰。
這讓卡文斯嚇得連續後退好幾步,他震驚的盯著姬莉雅,壓低聲音說道:「他...他醒了...?」
「對啊。」姬莉雅困惑的看著卡文斯,不知道為什麼他們看見千辰之後會這麼害怕。
「你瘋了嗎!姬莉雅!」卡文斯壓低聲音,震顫說道:「你還救他,你知不知道沸血到底意味著什麼啊...!?」
「什麼啊?」姬莉雅不解的問道:「萊茵哈姆神父沒跟我說過。」
」神父沒跟你說的東西多著呢!聽著,姬莉雅...沸騰之血是虞帝國最可怕的邪物,感染這種物質的人從來沒有活過二十五歲的,而且這種人在死之前都會變成極其可怕的怪物,對看見的一切都進行無差別屠殺...」卡文斯驚恐的說道,一邊說還用餘光瞄著千辰,生怕他突然來個變身變成什麼恐怖的大怪物似的。
姬莉雅瞪大眼睛。
她從來沒想過那些人口中的沸血竟然如此危險,難怪白天那些人看見少年身上的傷疤後會那樣恐懼的四散而逃。
只是,這種話能信么?姬莉雅心頭懷疑。
「聽著,姬莉雅,鎮上的人已經報備了島主,只怕明天島主就會派人去你的教堂,把這人給弄走。你可千萬別跟他沾上什麼關係啊,無論是虞帝國還是沸騰之血,都是非常可怕的...」卡文斯緊張兮兮的告誡姬莉雅。
姬莉雅回頭看了眼站在染坊門口的千辰,此刻千辰獨自站在月光下,手上拖著鎖鏈,身上只穿著短褲,雙目獃滯空洞,一副人畜無害的傻樣。
只一秒,她就做出了決定。
「不要。」她乾脆利落的說道。
「啊?姬莉雅...」卡文斯驚呼:「你不是聖光大教堂的主教么?萊因哈姆神父去世后,你就是聖光大教堂的主教啊,作為主教,你難道不為島上居民的安危著想么?」
「我不知道傳言真假。」姬莉雅淡淡說道,「所以我想先照顧一下試試。」
卡文斯張開嘴,半天不知道該說什麼。
「卡文斯,如果你有工作的話,請給我們一份工作。臨時工也好,長工也罷,只要能按時結點工錢就行。」姬莉雅看著那些泡在染缸里的布料,懇求道:「那些布料是要送去裁縫店的對吧,我可以幫你送,我力氣很大的...」
「不行。」
卡文斯也直截了當的拒絕了她。
姬莉雅一愣。
卡文斯無奈說道:「姬莉雅,我很尊敬你,也很尊敬聖光大教堂。可我是不可能把工作交給一個身上有沸騰之血的虞帝國士兵,太危險了,出了事我擔不起這個責任,你去找別人吧。」
這時候,染坊的其他學徒也看到了站在門口的千辰。恐懼如水紋一般在染坊內擴散開來,他們指指點點竊竊私語後退,聚在老闆卡文斯身後,好像這樣就能獲得一點安全感似的。
「姬莉雅...」卡文斯懇求的看著她。
看著染坊眾人恐懼不安的模樣,姬莉雅沒辦法說什麼,只好掉頭就走,回到了千辰身邊后她抬起頭,神色複雜的看著這個獃滯的少年,嘆息道:「走吧,他們不想給我們工作。」
「哦。」千辰說道。
他不覺得這有什麼問題。
千辰跟在姬莉雅身後離開了染坊,隨後,姬莉雅又帶著千辰在鎮子里到處找了找,但是很可惜,鎮上所有有工作的人都不願意把工作交給千辰和姬莉雅,而不給工作的理由也和卡文斯一樣。沸騰之血太危險了,千辰隨時都有可能變成怪物大開殺戒之類的話。
一小時后,姬莉雅帶著千辰回到了原點。他們站在鎮子邊的小山坡附近,姬莉雅懊惱的抱著胳膊,嘟囔道:「真是的...膽子一個比一個小…難怪只能在小島上做小生意...」
千辰忍受著咕咕叫的肚子,既不反駁也不贊同。
由於找工作過去了太久,此刻時間已經快要到午夜了。達達島一些白天蟄伏的勢力開始蘇醒。
姬莉雅抱著胳膊轉來轉去,突然,她問道:「千辰,你會釣魚么?」
千辰默默搖頭,他不知道釣魚是什麼。
「要是真的沒人願意給我們工作,我就只能帶你去無望海釣魚啦。」姬莉雅苦笑道,「希望我能快點做個魚竿出來。」
遠處,幾個黑影緩緩出現,向姬莉雅和千辰緩緩摸來。
千辰眼皮抽搐了一下,他緩緩扭過頭,盯著夜色中的黑影。
「魚竿好弄,折跟樹枝就好了,魚線教堂里還有縫衣服的線頭,我還有兩根針,只好犧牲一根來做魚鉤了,希望萊因哈姆的地里還有些蚯蚓什麼的......」
姬莉雅還在碎碎念,但是黑影已經離她越來越近了。
很快,幾個打扮的奇奇怪怪的壯漢來到姬莉雅身邊,將碎碎念的她團團圍住。為首的一名男人是個大光頭,他腦門上紋著金幣,胸膛上則紋著大章魚。看起來彪悍且怪異。
姬莉雅覺察到靠近的人,不由停下了碎碎念,看著身邊那群粗壯的男性。
月亮被烏雲遮蔽,千辰悄無聲音躲進了樹影中。
「大主教,可是讓我好找啊,大晚上的不在教堂里呆著跑外面,做什麼啊?」大光頭看著姬莉雅,笑嘻嘻的問道。
「海門羅斯?」
姬莉雅看著大光頭驚訝道,「你跑我這兒來做什麼?」
「沒什麼,受人之託而已啦。」
海門羅斯慢悠悠的說道:「我聽說,你白天的時候,曾經向紅燈酒店的莫妮卡吹噓,說聖光大教堂有很多地是吧。」
姬莉雅皺起眉頭,慢悠悠抱起胳膊,上下打量這位達達島上有名的惡霸。早在她剛剛跟隨神父萊茵哈姆來到達達島的時候,那時候海門羅斯就已經是島上著名的混混了,打架鬥毆對他來說是家常便飯,那時候她意識還未成型,就經常看見海門羅斯帶人來大教堂門口耍帥似得打架鬥毆。當時的神父萊茵哈姆對這位年輕人倒是多有勸誡,希望他能一心向善。
然而好景不長。沒多久神父就去世了,海門羅斯也在成長的過程中變得愈髮油膩,路子也越走越歪。一開始在島上他信奉淹神,依靠海妖的勢力在島上作威作福。後來又去了幾次愛菲都,回來之後便在腦門上紋了個金德勒,在島上做起了地皮開發的買賣,好像生怕別人不知道他是財富女神的信徒似的。
在買賣地皮的過程中,他曾多次打傷島民,也曾多次來到聖光大教堂,想要把聖光大教堂的地皮給盤走。只是姬莉雅對他十分冷淡,再加上她又是石頭,感覺不到疼痛也孑然一身,海門羅斯拿她沒什麼辦法。不過這傢伙倒也契而不舍,一次又一次的來找她,一副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模樣。
那些過往從姬莉雅心裡一閃而過,她冷笑點點頭。
「昂,你要怎樣?」
「嘿嘿嘿。」
海門羅斯指了指腦門上的金德勒紋身,說道:「早就聽說過聖光對眾生一視同仁,您看,財富女神來咱們達達島這麼多年了,卻連一座教堂都沒有,大主教,您覺著,是不是有點說不過去呀。」
姬莉雅撇撇嘴,露出淡淡譏誚的表情。
「海門羅斯,你胸口的淹神圖案還沒擦呢,就說自己是財富女神的信徒,就不怕坐船的時候被浪淹死嗎?」
「啊哈?」海門羅斯無所謂的打了個哈哈,隨後低下頭,笑容消失,陰森森的說道:「石頭妹,廢話我也不想和你多說了。我早就跟你說過幾次了,你究竟打算什麼時候把那塊地讓出來?」
姬莉雅淡淡道:「我也跟你說了好幾次了,海門羅斯,你死了這條心吧。」
海門羅斯羅斯冷哼:「我不知道你是怎麼想的,難道真的是石頭的稟賦么?聖光早就沒人信了,現在屁大的神也比你的聖光靠譜,可你還佔著那座山頭著實讓島上的居民很不順眼啊,早點跟我們簽份契約吧,這樣好歹你下半輩子不用靠吃石頭度日,你說呢?」
他伸出手,手下立刻拿來一份羊皮卷,將它展開放在姬莉雅面前。有一名手下點燃火把,將火把放在羊皮紙面前,好讓她可以看清羊皮紙上的每個字。
姬莉雅面無表情的接過羊皮紙,白灰色手指微微用力,頓時,那張代表財富女神的契約被撕成了兩半。她把撕成兩半的羊皮紙拎在火把上,任其緩慢燃燒。
「你好大的膽子,海門羅斯。」
姬莉雅輕聲說道:「你以為傍上了財富女神就可以為所欲為了么?除非我不存在,否則那塊地就是聖光大教堂。任何人都不能改變。」
海門羅斯看著在火把上漸漸燃盡的羊皮紙,卻輕笑出聲,他看著姬莉雅說道:「石頭妹,你說的有道理,很有道理。不過我去過幾次愛菲都,對那邊人的癖好還是比較了解你。我覺著你這模樣待在這名不見經傳的小破島上著實有些屈才,你覺得呢?」
姬莉雅厭惡的皺起眉頭:「你想表達什麼?海門羅斯。」
「雖然你冷冰冰硬邦邦,沒有溫度也沒有手感,可海對岸的那些瘋子說不定就喜歡收藏你這樣奇奇怪怪的玩具呢,你說,如果把你賣去那邊,值多少金德勒呢?」
話音剛落,他突然從腰間取出一個麻袋,拿起麻袋便向姬莉雅頭上罩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