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不安的勝利曲(全)

第三章 不安的勝利曲(全)

西琉斯王室的狩獵活動集中於『春』秋兩季,雖然打獵最適宜的季節是秋天,但是對貴族而言,獵物的『肥』碩程度並不重要,他們享受的是刺『激』的過程。

辛比奧四世在世時,除了美『女』和酒宴之外就酷愛狩獵。他死後,攝政列文殿下雖無這方面的興趣,但一來『春』季的狩獵有祭神的『性』質;二來像西琉斯這樣的小國,促進外『交』的大型活動必不可少,所以並未要求取消。而最高興的莫過於他三個子『女』,長男是欣慰養父肯出來散散心,兩個小的則興奮有熱鬧可湊。

席恩身穿高領黑衣,前『胸』後背有像是綬帶的金『色』紋線,越發襯出他纖長優美的身姿,腰束描金絲帶,左右各『插』一把象牙法杖和名貴的白犀角刀,足蹬黑『色』軍靴,背上掛著長弓和箭袋。一頭及膝的烏髮高高紮起,傾泄而下,像為他披了一件大氅,不同於平日綁在腦後的文弱形象,多了幾分英氣。

同樣全副武裝的卡雅跨坐在馬鞍上擺『弄』小木弓,一大半的人倒盯著她流口水,被士兵驅趕出的獵物反而喪失了吸引力。

不過,當一輛馬車的絲綢窗帘被掀起,三分之二的男人還是回過神,痴痴凝望另一張淺笑嫣然的嬌靨。說來奇怪,這位來自普萊瑪斯帝國的雅娜爾殿下姿容遠不及卡塔瑞亞殿下,卻有一種極為『誘』人的『女』『性』魅力,一雙桃『花』眼那麼一勾。直叫人酥到骨子裡,難怪另兩位夫人背地暗罵「狐狸『精』」。

「什麼事?」黑髮皇子策馬靠近她,神情淡然地俯下身。魅魔『女』王親昵地貼著他的耳朵,笑得『誘』『惑』而嫵媚:「我地陛下,請給我獵一隻雪兔。」

「卡雅,別鬧。」撥開『女』兒特意削尖對準她的木箭,魔王掃了她一眼。「你餓了?」

「飽得很,那麼多針對你的殺氣。」格蕾茵絲笑『吟』『吟』地道。誤解了她的意思。席恩暗暗納悶:最近幾個國家都很安分,畢竟針對他的暗殺從來沒成功過,各國也不可能無限制地投入人力。

「我希望成為今天最自豪的『女』士,雪兔或黑貂,當然最好是更大、更美麗的動物。」

「好吧。」認為部下地請求沒什麼大不了,席恩爽快地答應。

『侍』從們分發盛有葡萄酒的羊角杯,只有哈瑪蓋斯是端給席恩經過稀釋地葡萄汁。把空酒杯拋上天。代表狩獵開始,上百騎爭先恐後地散開,唯恐在佳人面前落了下風。『花』枝招展的貴『婦』人或側騎在小馬駒上,或掀開車簾一角,指點助興,昂貴『精』美的飾品散『射』出閃亮奪目的光輝。

「王兄,王兄,教我『射』箭!」

魔王第一時間就獵到了部下要的兔子。正要收工找個僻靜的地方看書,年幼的國王揮手叫他過去。冥王不甘示弱地要長兄幫忙,他只會用彈弓。

「我不會正確地手勢。」游目四顧,席恩在護衛的軍官中挑了一位,「安布羅迪將軍。」有[雪晶將軍]美稱,留著一頭銀紫『色』秀髮的麗人下馬走來。先朝主君行了一禮,隨即轉向實際的掌權者,綻開饒富興味的笑容:「殿下的姿勢是不對,不過『射』得很准。」

因為我作弊。席恩心道。他連弓都拉不開,是接連加持了巨力術、鷹眼術、標的術,才能百發百中,箭無虛發。

「來,我示範一遍。」安布羅迪利索地一甩長辮,拿起部屬遞上的複合弓,專註前視。戴著指環地拇指扣弦。食指和中指壓住,輕鬆拉滿。嗖!一頭牡鹿應聲倒地。

四下響起一片喝彩,立刻有僕佣跑過去處理那頭鹿。

凝神觀察的席恩學著她的樣子持弓搭箭:「是這樣嗎?」安布羅迪左看右看,『摸』著下巴嗯嗯連聲,好半晌才輕拍他的肘部:「您力氣小,再低點比較好使勁。」

她不會是故意捉『弄』我吧?席恩懷疑地斜睨她,換作定力差的人,被那麼一拍,就忍不住『射』出去了。

「好,『射』!」下一秒,離弦之箭飛向仕『女』們所在的方向,一道紅光接踵而至,打碎了箭矢,虛驚一場。

「嘿嘿,攝政殿下果然是用魔法。」安布羅迪並不擔心會傷到人,她有自信攔下那支箭,「這可不行哦,男人太依賴這種技術,肌『肉』會軟趴趴,連我這個『女』人也比不上。」

眯著眼瞧了她片刻,席恩默默撤消法術,憑自己地力氣拉。他臂力不夠,準頭卻甚好,畢竟從小捕獵慣了,神的反『射』神經和**素質也極為優秀,以前他一直迴避成為弟弟那樣四肢發達的戰士,這會兒刻意開發,自然越來越順手。隨著中箭的獵物增多,圍觀的人們漸漸從拍手叫好到目瞪口呆。

這是個人表演嗎?

安布羅迪笑到肚子痛,接到席恩示威的眼『色』,她大笑著拍馬疾馳:「好,我們來比比!」

「姐姐!」一旁看得冷汗直流的安東大驚失『色』。哈瑪蓋斯也吃驚地看到一向冷靜沉著的養父竟然追了上去,匆忙抓了匹馬。

芽孢初吐的枝葉『抽』得臉頰生疼,馬蹄踩過霜融的地面一陣陣打滑,收回「動物友善」地魔法,席恩險些從馬背上滾下來,咬緊牙關抱住,參照前方騎手地動作駕馭馬匹,拚命拉近距離。瞥見這一幕,安布羅迪笑了:真是人不可貌相,這位攝政殿下冰冷的面具下,其實非常烈『性』而不服輸。

兩人地坐騎都是一等一的好馬,很快將追逐者遠遠甩在後面,但安布羅迪的馬久經沙場。耐力十足,她地騎術也更加嫻熟,始終超前一大段。

驀地,席恩的視線聚焦於一點,命令馬匹停下,卻忘了自己的處境,整個人朝前飛去……

當安布羅迪焦急自責地返回。就瞧見應該摔斷頸子的人好端端地站在一棵大樹前,沒缺胳膊少『腿』。兩手撫『摸』樹榦,一臉全神貫注。

「殿下,看到您平安無事太好了。」『女』將軍又好氣又好笑,「撞樹並不可恥,您不需要這樣,如果您不服氣,我們可以再比一場。」席恩轉頭看著她。語氣依然平淡,安布羅迪卻能聽出其中的認真:「你的提議沒錯,我是要改掉過於依賴魔法的『毛』病,但我沒興趣成為一個騎馬或『射』箭高手,剛才是我意氣用事。」

「啊,那您在看什麼?」安布羅迪坦白承認自己誤會了,同時心下惋惜:席恩不想在武技方面『精』進實在太可惜,從之前地表現看。他的素質極好。

「這個,是傳送『門』。」席恩不吝於將新發現和她分享,指指怎麼看怎麼普通地樹。安布羅迪一呆:「傳送『門』?抱歉,我對巫術不了解。您的意思是,有敵人在我國境內動手腳?」

「不,這扇『門』非常古老。少說有三千年以上歷史,不知道還能不能啟動。」魔王漫不經心地解釋,注意力回到手邊的工作,這是個細膩的活,容不得一點馬虎,他被逐漸串聯的符文控制,其餘事不再重要,「我去去就來,叫哈瑪蓋斯不用擔心。」

「慢著!」安布羅迪大怒:去去就來!?一個突然冒出來的傳送『門』,還沒搞清楚對面是哪裡。他就隻身過去冒險?連句正式的『交』代都沒有!除了魔法和那個小『侍』從。他腦子裡還裝了什麼?

施法途中,法師習慣『性』地設置了結界以防打擾。但是成型地傳送『門』抵消了法術影響。差一步的距離,銀髮將軍抓住了魔王的黑『色』發尾,淡綠的光『波』在她身邊『激』起一圈圈漣漪,最後完全淹沒她。

******

冷冷的光投『射』在臉上,很不舒服,不同於軍帳內早已熟悉的燭火暖光,她立刻恢復清醒,沒有『毛』『毛』躁躁地蹦起來,而是本能地繃緊身子,握住了佩劍。

睜開眼,映入視野的是夜幕上閃耀的星辰,細看才發現是漆黑地岩層,凸出的鐘『乳』石發出幽幽冷輝。翻書聲從身側傳來,黑衣青年並著膝蓋端坐,長發放了下來,束於頸側,天藍絲帶編成的繩結華貴優雅,古老洗鍊的編結手法,傳承於某個已成傳說的悠遠年代。

看見這個光景,『女』將軍心裡又是一陣憋氣:這裡是什麼鬼地方,他還有閑情看書,真後悔沒把他拔成禿頭!

「小姐,你很缺乏必要的常識。」席恩合起書,一字一頓地道,「一般人看到巫師施法,是躲得越遠越好。」

「見鬼!在你逃出秘魔島以前,我國會把施法地巫師統統處死,現在是圍觀!」安布羅迪不甘示弱地提高嗓『門』,「何況你身為攝政,卻連一個『侍』衛也不帶單獨行動,你將陛下和西琉斯置於何地?」

席恩沉默片刻,道:「是我的錯。」安布羅迪反而噎住,好半晌出不了聲。

「不,是下官失禮。」她起身單膝跪地,真心誠意地告罪,「竟然對攝政殿下大吼大叫,請您責罰。」席恩不以為然:「我喜歡直率的『女』孩子。」聽到他顯然還是沒有上位者自覺的話,安布羅迪只有苦笑,她固然繼承了乃父的家風,也是個直來直往的硬骨頭,但也知道這種脾氣不適應宮廷。對一個執掌國家權力的男人發作,更是有可能殺頭滅族。

還有一件事:「殿下,我比您大,我是您嬸嬸。」席恩哼了聲:嬸嬸?你反過來叫我爺爺還嫌小。

覺得他的反應很可愛,安布羅迪撲哧一笑,手肘撐著大『腿』,身體往前傾,取笑道:「這樣坐著屁股不冷嗎?」畢端畢正,真是乖寶寶的坐法。

「不冷。」席恩瞪她。

「話說回來,這是哪兒?」安布羅迪左顧右盼。

「你終於注意到最重要的問題了。」魔王輕嘲。報一箭之仇,小心地放下書本,雙手拉開一個閃閃發亮地平面圖,由無數光點和『交』錯地銀線構成,「——如果我沒猜錯,這裡是暗『精』靈的地底王國。」

「暗『精』靈?」安布羅迪眨眨眼,努力搜索記憶。學生時期,她對武藝和戰術以外地課程都不感興趣。因此這需要一段時間,「我記得……他們已經絕跡千年了?而且暗『精』靈住的秘林在屏風山脈腳下。」席恩點頭肯定,翻手又拉出連綿的群山與蒼翠的樹林,安布羅迪看得嘆為觀止,認為他不去當教官真是『浪』費人才,只聽得黑髮皇子清冷低沉地嗓音和著滴水聲回『盪』在廣闊曲折的幽暗空間里:「秘林只是他們一小部分活動場所,真正地住處在地下。所以他們是唯一和矮人『交』好的『精』靈,也信仰同一位神——魔法神奧古諾。不過,矮人是尊敬教他們鍛冶法的奧古諾,暗『精』靈卻是崇拜他。」

「攝政殿下,您是狼神的神子,不該相信其他偽神。」

「我在教你正確的知識,聽不聽隨你。」

「我聽。」安布羅迪不是虔誠的人,但實際吸引她聆聽這番言論的。是法師冷漠卻動人地音『色』,就像那滴打在岩石上的冰冷水珠。

「總之,我要探索這裡。」席恩下一句話將她從『迷』夢中驚醒,惡狠狠地瞪起眼睛:「為什麼?您剛剛才反省錯誤!這是在狩獵中,還有外國賓客,您要拋下這一切探索一個地『洞』?你要過冒險家的癮。大可事後雇一群傭兵,滿足你的願望!」席恩沒有生氣,西琉斯王國給他吃穿,他的確對它有了一份責任,但是耽誤任何事,在他看來都不可原諒:「我本來就要找個地方看書,並不衝突。」

這是什麼邏輯?安布羅迪無力地垂下肩膀。這時,一個身影出現在附近:「主人!」

正好對上『女』將軍驚異的雙眼,小龍唰地漲紅臉,意識到自己使用瞬移的後果。戰戰兢兢地轉向養父:「對不起。」

「路邊撿回來的小廝?」安布羅迪掃視席恩。索『性』豁出去了,橫豎是砍頭和滅口地差別。席恩卻無意如此。也沒有責怪養子:「上面情況如何?」

「因為您是和安布羅迪將軍一起離開,沒人找你們。」哈瑪蓋斯說得隱晦。安布羅迪會意后,怒形於『色』:「我的部下也不出動?」哈瑪蓋斯瞥她一眼:「本來要找的,格…法娜夫人下了馬車,搖搖扇子,他們就全部圍著她了。」不能怪那些將兵,魅魔『女』王魅力無邊。

安布羅迪握拳:意志不堅的傢伙,回去好好收拾你們!

「好了。」席恩夾著書站起,徑自朝前走。他沒有叫養子帶安布羅迪上去,『女』將軍有她的職責。至於哈瑪蓋斯……道歉的話語在舌尖繞了繞,又難以啟齒地咽回。

彷彿聽見他地心聲,少年在他身後笑了笑。

這個世界曾棲息著為數眾多的『精』靈,在日光平原建造宮殿的金『精』靈,以森林為家的木『精』靈,隱蔽於海底的海『精』靈,擅長樂器的月『精』靈,酷愛自由的野『精』靈,住在地底的暗『精』靈和依水而居的湖澤『精』靈。他們是自然的寵兒,詩歌中美麗地引路者,隱藏在萬事萬物中地生命象徵。然而漫長的時光,不僅人類和其他種族遺忘了眾神最初賦予『精』靈地意義,連多數『精』靈本身也忘記了。他們開始變得自高自大、目空一切,鄙視所有的「失敗造物」,比如粗魯的矮人、醜惡的半獸人、愚蠢的地『精』、慣於偷竊的坎德人、未進化完全的翼人、身上有鱗片的水族等等。所以他們和東方學舍轄下的四強國密謀剿滅這些「諸神不要的作品」,就是歷史上有名的人類大統一戰爭。這場戰爭確立了長老們在聯軍中的領導地位,『精』靈族首腦的第二把『交』椅,導致數個種族元氣大傷;人馬一族滅亡;高山巨人遷徙;水族退回外海;翼人升空避世;亞利安族的唯一傳人羅里蘭塔喪生。

儘管如此,也有不參戰的『精』靈。海『精』靈自古就作為獨立地一支遊離於世外;同樣遭到同族迫害的野『精』靈更不會助紂為虐;而有[黑暗之子]、[暗殺者]等諸多惡名的暗『精』靈。是唯獨還記得自己任務,一直默默照料世界樹的無名功臣。他們孤僻、敏感、善變,討厭無所事事,成日無病呻『吟』的同族,是優秀的戰士、魔法能手,出『色』的寶石匠和煉金師,因此時常為礦脈歸屬問題和矮人族起爭執。但是佩服對方手藝地兩族從未真正衝突。他們尊敬有智慧的人,喜歡有趣地笑話、無害的惡作劇。與機智幽默的侏儒關係也很好,這是他們被同族排擠的側面原因。

大黑暗時代末期,『精』靈的蹤跡從三大陸消失,原因是一個男人,魔界宰相維烈賽普路斯。他的昭彰惡名,即使千年後也為人知曉。安布羅迪就問:「有點奇怪,你說暗『精』靈住在地底。那黑之導師是怎麼殺光他們的?我本來以為他一把火燒了林子,就像他常乾地那樣,難道他是學鼴鼠在地下『亂』鑽,見一個宰一個?」

「對啊,主人。」哈瑪蓋斯驚覺淹沒於歷史的疑點,進而想到更多,「除了索雷斯大陸被他整個沉沒,艾斯嘉大陸的『精』靈全員參戰。他好一鼓腦殺掉,夏爾瑪和尼普亞斯兩大陸的『精』靈是分散居住,還有那麼多行蹤不定的野『精』靈,他是怎麼……怎麼……」

席恩充分展現出一個好老師的最高標準,啟發學生自己動腦筋:「你說呢?」

「……」哈瑪蓋斯啞然。見狀,席恩提示了一下:「換作你。會用什麼方法確實地幹掉敵人?」

「魔…魔法嗎?」小龍緊急思索,「沒有固定目標、範圍廣,只有用死靈魔法,不,材料不夠——對了!」他腦中火『花』一閃:「用疫種!瘟疫!」安布羅迪正糊裡糊塗,聽到這句心一寒:「讓『精』靈得病死掉?真是心狠手辣。」

「我也是這麼想。」席恩肯定了養子的推測,沉『吟』道,「只讓『精』靈感染的疫種,如果能得到就好了。」哈瑪蓋斯掩不住厭惡之情:「他用得著做到這地步嗎,又不是所有地『精』靈都得罪他。」

「華麗麗的復仇呀。」安布羅迪言下有幾分憧憬。「他是曠古絕今的痴情男。被這樣的男人深愛,魔族公主真幸福。」

……『女』人都是這種生物嗎?哈瑪蓋斯無言。心下嘀咕:那主人要是頂著個痴情男的名號,也可以為所『欲』為了?

「不過,我們這兒流傳最廣的不是他,是噩夢之源『圖隆』哦,據說他是深淵地獄主,魔域的王,也叫暗夜死神『莫羅尼』,惡魔之首『亞美尼斯』。現在很多地方的人還用他的名頭嚇唬晚上不肯睡覺的小孩。」

哈瑪蓋斯大聲咳嗽,因為他知道這位惡魔之首是誰,就在他眼前。安布羅迪關心地『摸』『摸』他的額頭:「沒感冒啊,嗆住了?」

「嗯…嗯。」哈瑪蓋斯尷尬地紅了臉。席恩投來的眼『色』表示「定力不足」。

傳送地點距離暗『精』靈的城市——魔索不遠,穿過兩個石筍林立的『洞』窟,一條幹涸的地下河,他們來到一座高高地懸崖上,遙遙望見對面飛流直下,壯麗地瀑布映著繁星點點。底下廣闊深邃的湖泊旁,巨大地蕨類和蕈類散發出幽幽熒光,千姿百態,暗『精』靈的房子就是這些光菌。一些鑲嵌著閃金石的塔樓像散落的珠『玉』環繞在外圍,更添耀眼,如同一顆遺失在幽暗地域的夜明珠。

「太驚人了!」安布羅迪深深吸氣,目不轉睛地遙望這生平僅見的美景。哈瑪蓋斯也不禁感嘆:「不愧是『光的『精』工師』,果然只有在黑暗裡,光才會格外美麗。」

席恩一言不發地跨出一步,哈瑪蓋斯回過神,及時抓住他。

「主人!」頓了頓,他改用心靈通訊,《您…您的原身是海『精』靈,會不會有事?》

(沒事的,列文是人類。)看看他緊緊攥著自己的小手,魔王別開眼,(早上……對不起。)小龍一怔,微微一笑,沒有繼續這個話題,只道:「您去那座城,是想找什麼嗎?」

「那裡有一座奧古諾留下的冥想室,傳說他的選民能在裡面和他勾通。」席恩的眼神一貫的平靜,宛如夜晚無風的海面,潛藏著洶湧卻不『露』聲『色』的暗流。安布羅迪恍然大悟:原來有這樣的寶貝,難怪身為巫師的他急著趕來。

您懷疑上任魔法神還活著嗎?哈瑪蓋斯放脫手,目送養父環住安布羅迪的腰,縱身往下跳。

「哇!」安布羅迪嚇了一大跳,感到兩人是緩緩下落鬆了口氣,瞪視身旁的男子,咬牙切齒道,「親愛的殿下,以後做這種事之前,能不能先說一聲?會嚇死人!」席恩毫無愧疚之意,低頭瞅著她:「我要你死,路上就殺了掩埋。」

「我是說你的態度!幸好我不是那些嬌滴滴的千金小姐!」這回是差點被他氣死,安布羅迪美目噴火,灰綠『色』的眸子燦然生輝。席恩一愣,似乎第一次發覺什麼匪夷所思的事物,細細端詳她,像要找尋某人的影子。

腳下傳來落地的實感,他伸手解開她的髮辮,銀光流瀉。

[老師……]一張面容模糊的臉浮現,心湖沒來由地『激』起滔天巨*,水『花』濺出夢魘的碎片,現實的光與時間的風水痕『交』錯,『激』『盪』平復后空餘一抹若有若無的惆悵。

「你……!」安布羅迪錯愕地按住一縷鬆開的捲髮,只見對方的神情有一瞬的恍惚。

「抱歉。」將髮帶遞還給她,席恩轉過身,拋去不明確的回憶。千年前,維烈殺死他,把他關進冥王送的冥靈晶,強行剝離靈魂而不經由專『門』儀式的後果是他在附體期間的記憶七零八落,特別是最後一具。他知道他收了一個弟子,是東城滿願師的祖先,有一雙被當地人視為不吉利的墨綠眼睛。其餘,她的長相,為什麼收她為徒,和她相處的點點滴滴,幾乎都失去了。

那也不重要吧……

******

他感覺回到了那座無比空曠幽靜的神墓。

絕對的黑暗與孤獨,只有魔法的香氣,龐大而雜『亂』的知識陪伴著他,還有……他的手『摸』到了屬於紙張的粗糙質感,一圈圈繞住他,延伸得無限遠,像一層脆弱卻堅定的保護。

這是誰的?我有這張捲軸嗎?

一星光芒微弱地閃爍、沉寂,之後就是彷彿沒有邊際的傳承。

奧古諾,他最後的導師,早在他出生以前就死亡的初代神,他們之間的『交』流開始於單方面的接受。

白髮紅瞳的古神回應他的召喚出現,一如在協調神製造的幻境里指引他一樣,纖長優美的手指打開一扇『門』,『門』的另一邊有『葯』草田,與世隔絕的高塔,微笑著為他泡茶的少年……

世間已沒有魔法神,只有魔法,和他心中的力量。

是他想多了,事到如今,再不甘心又能如何。

[你是……會帶來災禍的……不祥之人,未來的魔域之王,無盡的破壞……毀滅……虛無……]

哪怕他和哈瑪蓋斯的邂逅也在預言之內,殺了那兩頭龍的是他,怪得了誰。一切,都是他自己的選擇。

身不由己的命運,在他成神的一刻打住。

今後,他要自己決定未來。

哈瑪蓋斯和安布羅迪焦急地在『門』外踱步,整座『精』靈城無一活口,死寂的氣氛使他們不敢開口說話。不知過了多久,兩扇鑲金嵌『玉』的秘銀大『門』徐徐推開,背對著祭壇的男子大步走出,銀眸猶如暗夜的星子灼灼發亮,薄『唇』抿出決絕的弧度。

「走了。」

……第三章不安的勝利曲(全)--文字更新最快……@!!

上一章書籍頁下一章

滿願石

···
加入書架
上一章
首頁 言情穿越 滿願石
上一章下一章

第三章 不安的勝利曲(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