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7章
嗖——微不可聞的破空之聲自在身後響起。躲藏在暗中的東西終於忍不住動手了。季音冷笑著,在察覺到異常的瞬間反射性的就要躲避,然而身形微動的同時,腦海里靈光閃過,她立刻停下反擊的想法,假裝並未發現一動不動的站在原處。而花滿樓幾乎在同時與她做出了相同的反應,下一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射來的藤曼緊緊的纏繞住了兩人的身體,而後帶著捆綁住的獵物猛地縮回牆裡!牆面泛起如水波般的漣漪,眨眼就將季音與花滿樓一齊吞噬。眼前一陣天旋地轉,兩人再睜眼時已經齊齊被藤曼卷到了枝葉繁茂的槐樹前。槐樹枝幹粗壯得兩人伸長手臂才堪堪合抱,樹齡豈止千百年,樹身上纏繞著層層疊疊的藤曼,長滿絨毛小刺的枝條向外延伸,每根藤枝上都緊緊纏著一個活人,季音很快就發現了三張熟悉的面孔,正是破廟中莫名消失的人。而樹底下則密密麻麻鋪滿厚厚一層的枯骨殘骸。此時,那幾個被藤曼死死捆綁在活人雙眸緊閉,一個個唇角含笑,宛如沉浸在美夢之中神情幸福美好,藤枝上尖銳的刺深深的扎入他們皮肉之中,一縷縷鮮紅的血液順著半透明的刺緩緩流入枝蔓之中,藤曼顯得越發生機勃勃,綠的青翠欲滴。「這到底是什麼鬼東西?吸血藤嗎?」季音倒抽一口冷氣。季音曾在現代的科普全息影像之中見到過這種吸血藤,是全球靈氣復甦大災變之中誕生的變異植物,以捕捉活物為食,藤曼在捕捉到獵物后釋放出麻痹神經的毒素,讓獵物在無知無覺中被生生吸干身上的血肉,留下一張完好無損的人皮與枯骨,這些最終也化作了藤曼的養料。把吸血藤設計成壁畫秘境怪的策劃簡直簡直牛逼大發了。「花公子小心些,這藤曼會吸血,似乎有毒……」脫口而出的瞬間,季音忽然想起花滿樓雙目失明,便立刻提醒道。話音未落的同時,季音下意識的運起內力想要掙脫藤曼的束縛,一陣強烈的暈眩襲來,眼前彷彿出現了熟悉的高樓大廈與車水馬龍。季音愣住。和她想象中的被注入毒液不同,她能清楚的察覺到身體內並無中毒跡象,所以這吸血藤並非是釋放毒素令人失去清醒的意識,眼下看來更像是給獵物編織了虛幻的美夢讓人不自覺深陷其中,失去了抵抗的能力。這種能力有些類似於江湖上流傳的攝魂之術。季音直呼好傢夥,這特么不就是關公面前耍大刀嗎?論起攝心迷魂之術,陰葵派弟子乃是個中翹楚。陰葵派嫡系女弟子修習的天魔秘技之中有一絕技名為天魔舞,以奇詭神譎的舞步引動天魔真氣配以天魔玲可攝人心魂,令受控者言聽計從,對施術者千依百順且還察覺不到絲毫異樣,只以為是心甘情願為愛人付出一切。這破藤蔓製造的幻境比起天魔舞來簡直差太遠,至少當季音意識到眼前出現了幻覺之時,那些突然浮現的畫面就消失不見了。而蠢蠢欲動等著吸她血的藤曼見迷惑不了她,藤尖沖著她的面門蓄力提起又無措的放下,估計是從沒遇到過這種情況,來來回回好幾次戳了好幾次都找不到下手的地方,竟是拿她沒辦法了。許是這東西只能對毫無反抗之心的目標下手。「……」就這?季音嗤笑一聲,這東西看起來可怕的很,原來是個銀樣鑞槍頭?她微微用力,天魔真氣瞬間割裂了捆綁住她的藤曼。藤汁飛濺,季音眼疾手快的移步,身形如風般掠出幾米遠,如鮮血般暗紅色的藤汁擦身而落,流了一地的暗色。藤曼製造的幻境拿她毫無辦法,那麼自然也不能把雙目失明的花滿樓怎麼樣了。這般想著,季音轉而望向花滿樓。然而出乎她的意料,花滿樓竟然一動不動的立在原地,神色竟有幾分怔愣。「花公子?」花滿樓竟然中招了?怎麼可能?他不是什麼都看不見嗎?怎麼可能被編織的幻境所惑?季音臉上浮現出愕然之色。**迷迷糊糊醒來的書生第一反應捂住自己的喉嚨,「我沒死?」他不是被從壁畫中伸出的鬼繩給勒住了脖子嗎?這會兒怎麼會安然無恙?書生左顧右盼,後知後覺的發現自己竟然出現在陌生的庭院內,眼前是曲折的長廊,身後的敞開的廟門。寺廟?書生撓了撓頭,入睡前的記憶湧來。
天色漸暗,他趕考途中本想尋個去處暫歇一夜,誰知剛到這寺廟門口便累得睡了過去,還做了個被鬼纏身的噩夢。「朱兄呢?朱兄去了何處?」書生從地上站起身,拍了拍滿身的灰塵,探索著向廟內走去。「公子……」「公子……來啊……」銀鈴般的笑聲在耳畔響起,女子的嬉笑聲與熟悉的朱兄的聲音想匯交織成靡靡之音,遙遙傳入書生的耳中。「是朱兄的聲音。」書生不疑有他,面露喜色的循著嬉笑聲傳來的地方加快了腳步,「朱兄就在前面。」水流潺潺之聲傳來,小橋流水,迴廊曲折。亭台樓閣掩映在層層花間水榭之中,處處皆懸挂著絲質半透明帷幕。書生掀開層層垂下的帷幔,霎時一大片酒池映入眼帘。「美人兒,我抓住你了!」稍胖些的書生衣衫不整的浸在酒池內,他雙眼蒙著白色的緞帶,與數十個只著肚兜的美人調笑玩樂,整個場景宛如酒池肉林般靡亂不堪。「這……非禮勿視。」書生慌忙捂住了雙眼背過身去碎碎念。聽到熟悉的聲音,朱兄一把摘下蒙眼的綢緞,醉醺醺的望向書生道:「是寧兄啊,寧兄不如一起來玩?」「朱兄,你我皆是讀聖賢書的考生,」書生面含怒色:「怎能沉溺於美色做出此等不堪入目之舉?此非君子所為!」「好你個清高的寧采臣,」朱兄聞言冷笑,「擱我這裝什麼正人君子呢,我好心邀你,你倒是擺起譜兒來了。」「道不同不相為謀。朱兄,在下告辭。」書生惱恨的看了一眼朱兄,甩袖奪門而出。「假正經。」朱兄不以為意的嗤笑道,「說什麼非君子所為,不過就是覺得出身卑賤的姑娘配不上清高的他罷了。」飽讀聖賢書者,哪個不是為了功名利祿?當他不知道寧采臣喜歡能與他紅袖添香的女子,可通文墨的女子除了青樓的花魁,便只有養在閨閣之中的千金,他一個窮書生哪個攀不上!「公子,還玩兒嗎?」美人輕輕拉了拉朱兄的衣角。「玩!有美人相伴怎麼能不能盡情快活?美人兒,別急,我來了!」朱兄清明的片刻的目光再度渾濁起來,他一個餓虎撲人抱住了最近的女子,張嘴就親……寧采臣步伐匆匆,離得遠了,依稀還能聽到從酒池肉林中的調笑聲,他臉色越發的難看。穿過一道雕花拱門,兩道爭執聲傳來。「寶物是我的!」「放你娘的狗屁,那是老子的東西!」寧采臣好奇的探頭張望。只見院中兩個鏢師打扮的男人執刀相鬥,一人橫刀砍下,地面霎時湧起團團的旋風,另一人提刀相抗,僵持不下。隨著他們的爭執,地面上裹挾著無數落葉的氣流四處飛濺,其中一道暗光直衝寧采臣面門激射而至,寧采臣慌得一屁股跌坐在地上,暗光險險擦過他的耳側橫腰斬斷了一顆粗壯的灌木。微微的刺痛襲來,寧采臣下意識的擦了擦耳側,指尖上一抹嫣紅的血絲驚得他好懸沒一蹦三尺高。「這這這……」一言不合就喊打喊殺,這是哪兒來的土匪?寧采臣二話不說,連滾帶爬的逃離此地。一連跑出幾十米遠,他氣喘吁吁的癱軟在地上平復著劇烈的心跳,這一天的遭遇可比前十幾年還刺激,鬼門關里都不知道走了幾圈。寧采臣抹著額頭的汗,心道:當務之急是趕緊離開此地,否則下次可就沒有那般好的運氣撿回一條命了。念頭剛過,陣陣悅耳動聽的琴聲傳來。寧采臣下意識的循聲望去,只見水中亭台之上,一位白衣少女輕撫琴弦,絕色的容顏在層層垂落的帷幔之中若隱若現,宛如水中仙。一時之間,他竟看痴了。似乎察覺到他放肆的目光,琴聲戛然而止。那白衣姑娘懷抱古琴,嗔怒的瞪了無禮的書生一眼,轉身就要離開。「姑娘,止步。」寧采臣下意識的喊住了她,「小生寧采臣,無意冒犯姑娘,還請姑娘見諒。」白衣姑娘聞聲福身行禮:「奴家聶小倩見過寧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