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幸福一家人3
老太太摸了摸兩個孫子的頭，慈祥的笑容中帶著一點詭異，「大寶小寶，這不是你們最喜歡吃的肉嘛？趕緊吃，涼了就不好吃了。要不要我喂？來，張嘴。」老太太舀了一大勺肉遞到圓臉男生的嘴邊。圓臉男生哪裡真敢吃下去？吃這種東西，怕不是精神值就要直接歸零了。他伸手一擋，老太太手上的勺子就掉在了地上。勺子碎裂的聲音像是一種訊號，老太太的臉瞬間陰沉下來，渾濁的眼睛盯著圓臉男生看，「我的乖孫子不會這樣的，你不是我孫子，你是誰？」圓臉男生的冷汗就下來了。老太太用自己乾枯的手一把掐住了他的脖子，「我的孫子，我的孫子在哪裡？」「咳……咳……」圓臉男生臉上泛起了不正常的紅色，掙扎著想要掰開老太太的手，但老婆子的手勁明顯不正常！他感覺自己快要窒息，正準備將道具用上——副本掉落道具的概率太低，大家基本上都是當成保命符來用。現在副本才剛開始，沒到最危險的時候，但徐宏軒已經管不了那麼多了，先過了眼前這關再說。就在這時，旁邊的眼鏡男突然重重地將碗往桌上一擱，「奶奶，這麼難吃的東西，我才不想吃！」他的動作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包括不太正常的老太太。老太太放鬆了手上的力道，狐疑地看著眼鏡男，像是在審視他是不是自己的孫子。眼鏡男心如擂鼓，他也不知道這麼做有沒有用，只能賭一把了：被這種不正常的家庭養出來的孩子不是熊孩子的概率有多高？對熊孩子來說，嫌棄飯菜不好吃太符合「人設」了。眼睛男不太確定，他也是從姜瞧的行為中得到的靈感：之前姜瞧的所作所為，符合李琛需要討好的鄰居的人設。姜瞧態度再不客氣，李琛一家人都是以討好為主的。也就是說，只要他跟徐宏軒的行為合乎人設，那暫時不會觸發死亡flag。老太太盯著他說：「大寶，這個不是你平時最愛吃的嗎？」眼鏡男就說：「我感覺我沒胃口。」被這些人盯著，他的情緒值不受控制地往下掉了幾點。他已經努力鎮定了，但有時候生理本能不受自我控制。「是嗎？」老太太好像放過了他，「你想吃什麼？讓你媽給你做。」眼鏡男什麼都不想吃，這種地方有正常的食物么？但老太太盯著他，好像他不給個答案就不會放過他的樣子。沒有辦法，他給了個答案，「奶奶，我想吃薯條。」老太太突然發作，憤怒地抓住了眼鏡男，「你不是我孫子！我孫子才不會喊這個毒婦為媽！我的孫子在哪裡！」眼看情況不對，姜瞧揚聲說：「人家小孩不願意吃不是很正常的嗎？我也不想吃，你們看看，這裡面還有頭髮，哇，這也太不講衛生了吧。」她用筷子將一根小孩的頭髮挑了出來。既然現在的邏輯里，她是「貴客」，又沒有被這個家庭里的身份束縛住，那麼她的優先順序應該是最高的。姜瞧對自己戰五渣的實力有自知之明，現在打起來沒啥好處，她能做的就是轉移視線了。好在這一招有用。姜瞧話音剛落，氣氛就凝滯了許多。老太太也顧不上自己的假孫子了，而李太太的目光陰沉沉地壓在了姜瞧身上，那怨艾的感覺幾乎能化為實質。詭異的副本世界果然邏輯也很奇特：人在鍋里燉，大家不覺得有任何異常；反倒是這麼一根頭髮，終於讓他們發現鍋中的食物不潔。李琛沉默片刻，摔碗怒罵李太太，「你怎麼做飯的？頭髮都掉進鍋里了！姜小姐難得來一趟，你讓她吃這個！你是不是要害死我們一家才甘心！」他不僅罵，還揚起了手，臉上的青筋條條綻出，眼球瞪得像是要脫眶而出。
姜瞧卻突然打斷了李琛的怒罵，「李先生，等等，這好像不是李太太的頭髮，這是短髮。」雖然李太太他們都已經是「怪物」，可這種事情就發生在眼前，真讓她坐視不理，她也做不到。李琛的怒火卡在了喉嚨里，上不去下不來，那感覺還怪好笑的。李太太沒想到姜瞧會幫她說話，飛快地瞄了她一眼之後，才低眉順眼地說：「我去再煮一鍋。」她將餐桌上的鍋端走了。李琛的火氣沒下去，李太太去了廚房，正好可以讓他不在客人面前發泄。他扯了扯嘴角，說：「我去廚房看看。」姜瞧緊跟著說，「我去個洗手間。」然後就跟了上去。眼鏡男小聲對她說：「注意安全。」李琛夫婦離開，他們只需要面對老太太一人，壓力小了很多。哪怕是硬杠，他們也沒那麼害怕。跟上去的姜瞧會更危險一點，但姜瞧身份上有便利，而且她一臉篤定的樣子，讓他們下意識信服，說不出反對的話。還沒走到廚房門口，姜瞧就已經聽到了吵鬧的聲音，「連一頓飯都做不好！孩子也照顧不好！你一天天的只會幹什麼！你就不能學學別人家的老婆嗎！」姜瞧快步上前，就看到李琛揪著李太太的頭髮往牆上撞去。那個部位，正好就是之前姜瞧看到李太太後腦勺血窟窿的地方！姜瞧忍不住想：這難道是死前情況的復現嗎？她不知道現在制止李琛有沒有用，但不管是為了自己的小命，還是為了自己的良心，姜瞧都準備試一試。姜瞧將匕首丟了出去，正中李琛拖李太太的右手——她還是第一次對「人」行兇，要說不慌是不可能的，可她一邊慌，一邊又特別冷靜，匕首一點誤差都沒有，快狠准地命中了目標。可是李琛像是根本感覺不到疼痛一樣，眼睛赤紅，拖著李太太繼續往牆面上撞，大片的血液在牆上濺開來。李琛越砸越興奮，「你死了，我們家才能變好！我才能賺更多的錢！我才能娶賢惠的老婆！你怎麼還不去死！」「救我……」李太太的眼睛流出了血淚。然後，李琛的桎梏對李太太來說不起作用了。她將李琛手上的匕首拔了下來，反手一下又一下地捅進李琛的胸膛，「我不想死……你去死吧，老公，我一定會好好照看這個家的。」姜瞧的傷害對李琛不起作用，可李太太的攻擊卻讓他發出了慘叫。李琛面露恐懼，想要逃跑，可異變明顯的李太太怎麼可能讓他逃走？她一手摁住了李琛，一手用匕首給他開膛剖腹，血濺在她臉上，她卻像是毫無所覺，臉上還掛著奇異的笑容，「老公，這個肉質不錯，大家肯定愛吃。我還擔心沒有食材，沒辦法讓大家吃飽，現在不用擔心了。」姜瞧看得仔細：越到後面，李琛的氣息越弱，李太太就變得越強，從她的下刀力度可以看出來。這是李太太吸收了李琛的力量？又或者說，「情緒」是他們的力量？越到後面，李琛就越恐懼、絕望，這才是李太太的養分？畢竟，在這個遊戲場里，「情緒值」是遊戲手環唯一提示的數值，其重要性不言而喻。姜瞧對這個無限遊戲了解太少了，或者說，現在所有人對這玩意兒都處於摸索階段。她想要救聞程，想要在這些副本中活下去，所有信息都可能在關鍵時刻救命。這就是她不怕死地站在這兒觀察他們的原因。等李琛徹底不動了，李太太這才扭過頭，看向姜瞧，她伸手抹了一把自己的臉，血色將她臉上的笑容襯托得更加奇詭，「姜小姐，稍等一下，食材馬上就處理好了。」下一秒，李太太的臉驀然沉了下來，眼珠子疑惑地轉動，「你不對……為什麼你身上沒有一點能量？你不難過嗎？不恐懼嗎？」這樣的獵物不夠香啊。姜瞧面無表情，然後……轉身就跑。
李太太被她的反應搞得一愣，隨即咧開了嘴角，她將匕首丟下，拿起了廚房的菜刀追了上去。她還很有閒情逸緻地哼起了小曲兒，「跑吧跑吧，越逃跑，越美味……」姜瞧第一時間跑到了客廳，提醒剩下倆玩家，「快跑！」此時，餐桌邊，眼鏡男和圓臉男生正死死地鉗制住暴走的老太太。在姜瞧離開之後不久，老太太就突然明白了這是兩個冒牌貨，暴起傷人，嘴角還流著涎水，說著「我們孫子肯定愛吃」這樣的話。好在眼鏡男和圓臉男生二對一，又沒有後顧之憂，暫時可以壓制住老太太。而就在這時，姜瞧就朝他們發出了逃跑訊號。兩人跟姜瞧也算是積累起了信任，聽到聲音都不帶猶豫的，撒開老太太就跑。老太太看到了姜瞧，也看到了姜瞧身後的李太太，沒追兩人，也準備跑。姜瞧本來要跟他們一起跑的，看到老太太的時候，腳步一頓，問另兩人，「有繩子嗎？」眼鏡男將一串繩子丟了過來。姜瞧接過繩子，竟然追上了老太太。眼鏡男和圓臉男生：？在逃命的關鍵時刻，你在幹什麼？只見姜瞧趁著老太太慌不擇路，追上了她，用電擊棒往她心窩處一戳。可是足以放倒一個成年人的電擊在這些怪物身上大打折扣，老太太身上顫動了兩下，都沒有暈倒。老太太沒想到這時候還會有個不怕死的冒出來，目露凶光，也顧不上李太太那邊了，準備先把姜瞧收拾了再說。姜瞧卻早就猜到了電擊棒作用會被限制，但她也只是想用來創造時機。只要能影響老太太的動作，她的目的就達到了。趁著老太太渾身顫動，姜瞧往她腳下一絆，讓她摔倒在地。老太太的胳膊詭異的扭動，反手要來抓姜瞧的臉。姜瞧哪能讓她如願？用盡自己的力氣狠狠地朝她的胳膊踩了下去，就聽到咔嚓咔嚓的令人牙酸的聲音。然後，姜瞧動作飛快地將老太太捆了起來，再跑向了眼鏡男和圓臉男生，「愣著幹嘛？快跑啊！」她那一套動作如行雲流水，看得兩人一愣一愣的，十分懷疑她的職業。直到被她提醒了，眼鏡男和圓臉男生才反應過來，跟著跑上二樓，圓臉男生還是沒忍住，「女神，你這都是哪兒學的？」難道現在的明星都有隱藏職業？「劇組。」姜瞧言簡意賅地說。說起來別人可能不信，這些年姜瞧是有在好好演戲的，演的角色多了，奇奇怪怪的技能多多少少都會一點。只可惜她是真的沒有情緒反應，在觀眾看來肢體語言和表情都很僵硬：敬業人設？還不如別人的摳圖人設呢。一樓客廳，被綁著的老太太兇狠地掙扎著，那繩子是眼鏡在之前的副本中弄到的低等級道具，但因為用處比較雞肋，就一直閑置著：強的異化生物捆不住，弱的異化生物不用捆。就像現在這樣，那繩子隱隱有要斷裂的趨勢。眼鏡男忍不住說：「這繩子沒什麼用啊……」姜瞧浪費寶貴的逃命時間捆住老太太，當然不是指望繩子。她死死盯著樓梯口：「再等等。」李太太走到了樓梯口，在上樓與去一樓客廳之間猶豫了一下，然後果斷朝老太太走去。繩子斷裂前，李太太就已經走到了她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