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 1 章
「這陰陽合歡蠱至純至烈,根本無葯可醫,蠱毒一旦發作,中蠱者就會七竅流血爆體而亡。不過這毒雖霸道,但只要中蠱者在毒發之前,找到與自己體質相反的人合修,就能解除毒性,只是……我若是沒記錯的話,你應該是全陽體質吧?」
「嘖嘖嘖,全陽體質,那就是要找個全陰體質的人一起修鍊,可惜這世上根本沒有全陰體質的人,你就自求多福吧,這就是你弄髒師姐裙擺的代價。」
男子嘲諷的聲音在耳邊環繞,蕭夕禾緊閉的雙眸微微顫動,許久倏然驚醒。
天邊泛起魚肚白,面前的火堆早已熄滅,旁邊土坑裡煨著的野板栗似乎還溫熱,正散發著淡淡清香。蕭夕禾盯著板栗看了許久,心跳漸漸恢復平靜。
……只是個夢。
她鬆一口氣,隨即又開始惆悵——
剛才的一切雖然是夢,但也是真實發生過的事,跟她說這些話的人,就是修仙小說《仙尊與魔尊決戰崑崙之巔》里,女主的瘋批愛慕者,也是給她下毒的人。
十天前,她穿進這本小說里,成為了合歡宗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嘍啰。
雖然是小嘍啰,也沒什麼修仙天賦,但好歹四肢健全、能跑能跳,總比在現實世界繼續當個清醒的植物人強,而且這個小嘍啰不僅與她同名同姓,連臉都長得一樣,她根本不需要重新適應,唯一的美中不足就是……她在文里是個炮灰。
原文中,她這個角色因為不小心弄髒女主衣裙,被女主的瘋批愛慕者記恨,直接在她身上下了陰陽合歡蠱。因為找不到全陰體質的人一起修鍊,在一個月後蠱毒發作、七竅流血而死。
而她穿越來時,已經被下了蠱毒,現在距離中毒已經過去十天了,按照原文劇情,她將在二十天後毒發身亡。
剛重獲新生,就面臨生命還有三十天的悲慘狀況,蕭夕禾都快瘋了,尤其是想到原文里毒發時的慘狀,更是恨不得立刻回現實世界。正準備擺爛等死時她突然想起,全陰體質雖然世間少有,但不是完全沒有,比如原文中就有這麼一位——
《仙尊與魔尊決戰崑崙之巔》里的魔尊,本文最大的反派謝摘星。
原文中,謝摘星性子詭譎肆意而為,稍有不順他心意者,便是死路一條,一不高興就將修仙界攪得腥風血雨。然而就是這樣的人,卻因為生得俊美且強大,在修仙界有一大批傾慕者,本文的女主就是其中之一。
「喜怒無常殺人放火的危險分子,有什麼可喜歡的。」蕭夕禾嘟囔一句,隨即憂愁地嘆了聲氣。
要是換了平時,遇到這種危險分子她肯定拔腿就跑,躲還來不及,可如今偏偏為了活命,要主動去找他了。
是的,她決定去找謝摘星,這個目前已知的唯一全陰體質。
雖然以謝摘星的人設來看,她這麼做等於自尋死路,但不努力一把,她自己都不甘心,而且根據謝摘星的人設來看,她也不是全無希望。
謝摘星喜好美食,已經到了痴迷的地步,眾仙門之所以能將他成功封印,也是因為在他的吃食里下了削弱修為的靈藥,而她作為蕭家菜傳人,自認廚藝還算不錯,傳統菜和西式甜品都能做一些。
而且根據她在這裡生活了十天的經驗來看,這個世界算得上美食荒漠,謝摘星雖然愛吃,但估計也沒吃過什麼好東西,她如果能俘獲他的胃,說不定能有個突破口。
「不管怎麼樣,總比什麼都不做強,賭一把吧!」蕭夕禾長嘆一口氣,將吃剩的板栗裝進兜里便繼續趕路了。
她離開后,一隻小松鼠警惕地湊到火堆旁,試探地抱起一顆她遺漏的栗子,咬一口后直接急躁地把剩下的殼也吃了。
蕭夕禾趕了一上午的路,終於到了崑崙腳下。
昆崙山,傳說中修仙界三大靈山之一。
山巔之上是所有修仙者嚮往的崑崙派,而她要找的謝摘星,就被鎮壓在山巔後方的背陰谷內。
蕭夕禾輕呼一口氣,找個僻靜地一蹲,開始在乾坤袋裡翻找。
她這次跑出來之前,偷了合歡宗不少好東西,這個能容下三座大宅子的乾坤袋就是其中之一,裡面除了有其他偷來的法器,還有她這一路上買來的各種『必備物資",一個小袋子裝了她全部家當。
蕭夕禾翻找一通,找出一瓶合歡宗特有的醉容顏。只要在服下後集中精神,便能幻化成任何容貌,不吃解藥至少能維,期間就算是大乘修者也無法看出破綻。
合歡宗的弟子為提升修為,時常要勾搭各種修士一起修鍊,為了能事半功倍,時常會用這種葯幻化成對方喜歡的樣子……那麼問題來了,謝摘星喜歡什麼樣的呢?
蕭夕禾回憶一番劇情,發現他還真沒什麼特別喜歡的風格,唯一表達過喜歡的,只有一種叫蒼兔的妖獸,還是因為那玩意兒肉質鮮美。
她總不能變成兔子吧?蕭夕禾嘴角抽了抽,想想自己也不打算靠顏值說服他,索性隨便改了改自己,和真實的自己有了區分就好。
換了臉之後,她又取出一件隱身披風,穿戴整齊后才沿著小路上山。
在來崑崙之前她做足了功課,所以能輕鬆穿過各種小道,避開巡山的崑崙弟子,朝著山後的背陰谷趕去。
根據劇情來看,背陰谷四周布滿結界與陣法,上方還有一個由各大仙門傾力製造的巨大封印,因為防護層太多,導致任何人不論修為高低,一踏入背陰谷就會功力全失,徹底變成普通人。
但修合歡道的卻是例外。
不過蕭夕禾修為極低,有沒有都沒什麼區別,所以也不在意這個。因為谷內防護層足夠強大,所以谷外只有普通崑崙弟子看守,這正好方便了蕭夕禾,她裹緊隱身披風,屏著氣從崑崙弟子中穿過,終於一腳踏進了谷內。
詭異的陰風迎面吹來,吹落了披風的帽子,蕭夕禾趕緊戴好,還心虛地往後看一眼。
很好,那些弟子沒注意到。
她默默鬆了口氣,一邊心跳如鼓,一邊謹慎地往前走。
背陰谷內大樹遮天蔽日,終年不見陽光,四處都泛著發霉的潮氣,蕭夕禾踩在鬆軟潮濕的落葉上,鞋子都能濕透。她顫顫巍巍地走著,越往深處就越緊張,好幾次都想扭頭跑,可一想到自己來的目的,便生生忍住了逃生的衝動。
背陰谷太大了,她走了許久,才走過一小片樹林,正思考該怎麼找到謝摘星時,不遠處突然傳來一聲嘲諷——
「都說魔尊修為極高,我瞧也不過如此,否則怎會被關在這不見天日的地方,一關就是三十年。」
「何止修為不怎麼樣,長得也沒有外界傳言那般俊美,我看著還不如大師兄的十之一二。」
「確實長得一般。」
……這裡怎麼會有其他人?蕭夕禾驚訝一瞬,隨即想起原文好像提過一兩句,崑崙派有些外門弟子,會仗著背陰谷限制謝摘星修為,沒事就組團來嘴他幾句。
當初蕭夕禾看小說的時候就很不明白,明明謝摘星被關押在背陰谷,還是會被所有人忌憚,怎麼這些外門弟子就敢動不動來找刺激呢?而且謝摘星也從不動怒,一副隨你們便的樣子,這也使得有些外門弟子越來越放肆,不過再放肆也僅限於口嗨,別的還是不敢做的。
蕭夕禾按下心中疑惑,輕手輕腳地往前挪動,果然在繞過一棵大樹后,看到兩個崑崙弟子,和他們對面一身黑色錦袍的謝摘星。
當看到謝摘星容貌的一剎那,蕭夕禾第一反應是這倆崑崙弟子瞎了嗎?竟然覺得謝摘星長得一般?這叫一般?!第二反應則是——
媽的,早知道剛才變更漂亮點了。
兩個崑崙弟子還在逼逼叨叨,謝摘星慵懶地倚在樹上,隨意把玩著一片樹葉,只是突然抬眸看向她的方向。
狹長的眼眸透著幾分凌厲與不羈,蕭夕禾嚇得心跳都停了一拍,直到他又隨意地別開視線,繼續把玩手上樹葉,才意識到他沒有發現自己。
蕭夕禾默默平復心情,冷靜之後那倆崑崙弟子還在叨叨,她徹底存不住氣了。
開玩笑,她還等著求魔尊幫忙呢,萬一他被搞得心情不好,她成功的概率豈不是就小了?
這麼想著,她悄悄撿起一塊石頭,直接砸了其中一人。
「誰?!」被砸的人驚怒扭頭。
背陰谷靜悄悄,大樹林立。
被砸的人愣了愣,突然感覺心裡毛毛的。
「大師兄,怎麼了?」旁邊的人忙問。
「沒、沒事……」大師兄回過頭去,蕭夕禾又砸了他一下。
大師兄猛地回頭,身後還是一無所有,他默默咽了下口水,突然生出無限緊張。旁邊的人被他的異常影響到,也跟著心裡打鼓:「到底怎、怎麼了?」
「慌什麼!」大師兄虎著臉看向謝摘星,「是不是你乾的?」
謝摘星輕嗤一聲,將樹葉揉成一團,不多的汁水染髒了他骨節分明的手指,在場其餘三人莫名一震,彷彿被揉碎的是他們的腦袋。
「大師兄……我們先走吧,這人邪乎得很。」有人忍不住打退堂鼓了。
大師兄外強中乾地冷笑一聲,留下一句「以後再找你算賬」便轉身走了,旁邊的人見狀趕緊跟上,兩人儘可能端著姿態,可怎麼看怎麼像落荒而逃。
蕭夕禾看著兩人倉皇的背影,忍不住揚起唇角,正得意時,耳邊傳來懶散的聲音:「還藏?」
「呀!」蕭夕禾嚇得一個激靈跌坐在地,頭上的帽子又掉了,一臉驚恐地看著悄無聲息出現在身邊的謝摘星。
謝摘星輕嗤一聲,狹長的眼眸里透著淡淡不屑:「膽子這麼小,還敢獨闖背陰谷?」
蕭夕禾默默咽了下口水,想問他是怎麼發現她的,但轉念一想,自己剛才扔石頭砸人的時候,可是正對著謝摘星的,他估計是那個時候就發現她了。
她扯了扯唇角,勉強擠出一點微笑:「魔、魔尊好。」
謝摘星挑眉:「來尋仇的?」
「……不是!」蕭夕禾忙擺手。
謝摘星眯了眯眼睛,什麼話還沒說,周身的壓迫感便已經如有實質。
蕭夕禾默默咽了下口水,正準備開口說話時,他突然俯身靠近。
眼看著他那張俊美的臉在眼前無限放大,蕭夕禾心臟都快跳出來了,大腦空白一瞬之後,瞬間有十萬彈幕同時發送——
不是吧不是吧,他這是要親她?她還什麼都沒做呢,他就看上她了?可原文里他不是不近女色嗎?還是說被關了三十年快憋瘋……
「什麼味兒?」他問。
蕭夕禾愣了一下:「嗯?」
「像栗子。」謝摘星眼底,第一次出現名叫認真的情緒。
蕭夕禾眨了眨眼睛,從荷包里掏出幾個烤板栗:「確實是栗子。」
謝摘星接過去,修長的手指略一用力,便將栗子殼破開了。
嘗了一個之後,他若有所思:「很好剝,也比一般的烤栗子要甜。」
「抹了油和糖,沒用明火烤,所以更香一點,」蕭夕禾說著,又掏出半塊吃剩的烤紅薯,「這個涼了也好吃。」
謝摘星接過去嘗了嘗,總算多看了她一眼。
果然,身處美食荒漠的世界,他根本沒吃過真正的好東西!蕭夕禾頓時備受鼓舞,正要再掏點什麼出來,可惜還沒等付諸行動,謝摘星就打斷了她:「說吧,因何而來。」
被他一問,蕭夕禾鼓起的那口氣略微散了點,相當含蓄地開口:「想請您幫點小忙。」
「我出不去。」謝摘星眼尾微挑。
蕭夕禾忙道:「是不用離開背陰谷,也能幫的小忙。」
「哦?」謝摘星把玩手中栗子殼。
蕭夕禾討好地看著他:「就……想請您跟我雙修幾次。」
謝摘星把玩栗子殼的手一停,心平氣和地看向她:「你說什麼?」
蕭夕禾被他看得差點扭頭就跑,但想到自己要是走了,二十天之後就得玩完,於是艱難放棄了逃走的想法:「我、我中了陰陽合歡蠱,又是全陽體質,所以得跟全陰體質的人雙修才能活命,如果可以的話……」
話沒說完,謝摘星便將手中板栗殼捏成了齏粉。
「你說什麼?」謝摘星唇角微揚,更加心平氣和。
蕭夕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