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七章 科買

「葉小娘子，行會明日一早要開會。那是你第一次參加行會的事情，千萬記得別遲到，到了那裡少說話多做事。」童管事一聽行會有事就覺得眼皮一直跳，最近府城也沒聽說有什麼新政策就召集大傢伙開會一定沒好事，他想想還是親自過來告訴一下葉杏，免得她年輕氣盛到了那裡跟人懟起來。

葉杏覺得童管事的語氣像是這行會開會不是好事，於是她鄭重地向童管事保證道：「謝謝童管事告知，明兒我一定早早地就去，而且絕對不會亂說話！」

「杏兒，你說明天開會是要做什麼，怎麼童管事一臉凝重。」王氏看著童管事離開就趕緊跟葉杏討論，她心裡有些慌亂，不知怎麼辦才好，「要不，你裝病明天別去了，我心裡突然覺得沒底。」

「您別太擔心了，左不過就是讓大家多交點錢打點，再說也不止我一人這樣。若是這次我裝病，可之後還有好些呢，總不能每次都裝病不如吧，那才讓人抓了把柄說道。」葉杏摟著王氏的胳膊往房間走，「明兒還不知道開會要多久，鋪子就交給您了。小桃子，明天姐姐不在你要乖乖聽娘的話，自己穿衣自己吃飯。」

葉桃坐在床上乖乖地點頭，王氏見葉杏一臉輕鬆為了不擾亂她的心神便將嘴邊的話都咽下去，希望明天只是一些小事。

葉杏原本因為鋪子平時不再做炊餅饅頭而不需要起得太早，可是她一晚上都記著童管事的囑咐竟然在天剛蒙蒙亮的時候就自然醒了。葉杏到院子里打水洗臉，發現王氏竟然也起了，她看見葉杏出來舒了口氣。

「娘，你也這麼早醒了。」葉杏看看王氏眼下的青黑無奈地說，「行會開會是正常的事，您怎麼搞的如臨大敵。待會大妞她們來了你就趁機再回去睡個囫圇覺，不然一天都沒精神，客人看了也要嚇一跳。」

葉杏等在街邊吃過一碗湯粉就去了議事的地方，幸好她到的早那裡也只有零星幾個年輕的掌柜的在那裡等著。葉杏暗自打量了一下，這幾位的鋪子都不大，開的時間也就比她長一點，難怪跟她一樣來得如此早。

雖然大家都在府城開鋪子，但是幾乎沒有來往交集過，大家互相簡單的打了招呼就尷尬地站在距離對方兩臂的距離。又因為府城很少有女掌柜，那些跟葉杏不熟的男掌柜或多或少都有些看不上葉杏，難得遇到他們便聚在一起竊竊私語起來。葉杏也不想自討沒趣便沒有往那裡湊，只開始觀察屋子裡的裝飾打發時間。

又等了一刻多鐘府城其他的掌柜才姍姍來遲，可是每一個進來的都小心地跟葉杏保持距離。終於在葉杏都要困得打哈欠的時候童管事和嚴牿來了，葉杏趕緊迎上去。

「你們總算來了，我一個人坐在那裡數著地上的磚都要睡著了。對了，那會什麼時候開，大傢伙等會還要回去做生意呢吧。」

自從嚴牿知道吳氏又去找過王氏可依舊沒有消息的時候，他就知道葉杏的意思。這段時間他幾乎不去葉杏的鋪子找她，連生意上的事情都找下人代為傳遞。今天乍一見到嚴牿有些措手不及，但是當著眾人的面他只能點頭跟葉杏打招呼。

葉杏也知道嚴牿因為吳氏亂點鴛鴦譜有些不自在，她便著重拉著童管事說話，只不時地也詢問一下在一邊的嚴牿，畢竟在大家眼裡他們還是合作夥伴。

「好了，大夥都到齊了，我們現在就來開會吧。」一位看上去德高望重的老人就是潯陽城行會的會長了，他雖然年邁但聲音依然洪亮，話音一出整個屋子就安靜下來，所有掌柜都看向他。

「想必大家都感受到了今年天氣的反常，如今還不到七月竟然已經熱得受不了了，鄉下更是有人因此倒在田地里。」會長看著下面一副果然如此的樣子繼續說道，「所以官府要我們今年的行錢提高兩成用於夏日購買藥材和茶飲給百姓。這也算是功德一件，大家就當是行善積德了。」

「前面剛漲過一次行錢，也就沈大人來了才沒繼續漲，誰知如今又要漲兩成，還不知道過了今年會不會再降下來呢。」底下許多掌柜的都在小聲抱怨，尤其是一些原本就不大、靠著薄利多銷的鋪子，行錢一漲他們宛如割肉一般。

葉杏看到童管事和嚴牿也眉頭緊鎖，恐怕這行錢的確是沒完沒了地加了，只怕到時候這裡剛交完行錢那邊就漲價，苦的還是老百姓。但大家也只是嘴上抱怨，大家都知道朝廷規定的沒辦法改變，所以誰都沒當出頭鳥對這件事提出質疑。

會長閉著眼睛只當聽不見這些話，等悉悉索索抱怨的聲音小了他才緩緩睜開眼睛說道：「還有一件事情，撫州官府進了一批茶葉，原本是想當做體恤發給下面差役的，誰知道那奸商竟然以次充好裡頭的都是碎茶，如今那批茶葉只能拿來讓我們府城的鋪子消化了。」

大家一聽還承擔科買臉上的苦意更加明顯了，若是一般的茶葉也就罷了，可是那破損的碎茶拿回去能賣給誰。奸商怎麼敢用這樣過分的手段欺瞞官府，閉著眼睛都知道是官府裡頭的人吃回扣，然後再讓他們這些商人買單。

「早就聽說新上任的撫州知州為官不怎麼樣，撈錢倒是有一手，難怪他這官是越做越好，耐不住人家手裡有錢可以打點！」好些人一下子就想到了新上任的撫州知州，原本潯陽府林通判等人也如此盤剝，可是沈巡撫來了以後林通判立馬轉性了，連帶著其他人也一起當起了清官。只不過潯陽府城距離撫州還有些距離，周知州仗著沈大人沒辦法時時刻刻盯著就膽大妄為。

大家都恨恨地咒罵可惡的周知州，但是沒有一個人站出來承擔這一次的科買。會長看了一眼下面吵鬧的商人敲了敲拐杖再次問道：「這次的科買誰來承擔，數量並不很多，府城裡賺錢的大鋪子不少，吃下應該不難。」

底下人聽了依舊沉默不語，這時候萬管事突然站了出來，就當大家以為他也轉性準備承擔科買的時候他卻說：「不知會長是否知道我們府城最近一年新出了一間生意十分紅火的鋪子，以前的科買它也沒參加過，不如就這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