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七章 葫蘆絲的掙扎
銀色的光華散盡,現出了皓陽鏡的真面目。
在那古樸銅鏡的背面,雕著一座起伏的暗紅山脈。兩座隆起的山峰成為抓手,被大鬍子抓在手裡。
朝上的鏡面映出一張鬍子拉碴的大臉。他左右端詳了一番,滿意的捋了捋頜下的鬍鬚,遞給了踮著腳尖急不可耐的大徒弟。
大鬍子望著新收的徒弟,眼中含笑。想說上兩句激勵的話。眨了眨眼,又皺了皺眉,笑容瞬間凝固在臉上。
十方興奮的抓住銅鏡的邊緣,拽了拽卻沒拿到手裡。手上加了幾分勁,還是沒拽動。莫名其妙的抬頭問道:「師父,您是不是還想說什麼呀?」
大鬍子乾咳了一聲,尷尬道:「這個,為師好像……忘記問你的名字了。」
十方歪著腦袋想了想,這便宜師父果真沒問過他名姓。忍不住好笑道:「這個呀,您好像還真沒問過。我叫十方,十方天地的十方。很好記的哦。」
「這名字倒也不錯。」大鬍子滿意的點點頭,終於鬆開抓著寶鏡的手。
那無比美妙的感覺啊,終於到手了!十方興奮的一把抱在懷裡,摩挲著銅鏡背面的紋路,愛不釋手的反覆觀看。
那雕著山脈的鏡背是由一整塊暗紅色的石頭打磨而成,非金非玉又閃著隱約的金屬光澤。握在手中竟然還透著暖意。好像他挖到過的那枚紅色寶珠,帶在身上溫暖如春,只是色澤更加紅艷。
整個青銅鏡面鑲嵌在暗紅閃動的鏡背之內,渾然一體,彷彿天生就長在一起,看不到絲毫的縫隙。
「原來不是銀色的呀。它現在怎麼不發光呢?」他撫摸著光滑的鏡面。鏡中映出一張天真的小臉。
大鬍子初為人師,見徒弟發問便鄭重的解釋道:「你要記住,天下法寶除非誕出靈智,都要以靈力來激發威力的。這皓陽鏡蘊含了無垢真火,可照出妖邪真身;再以本門至陽靈力激發,可以真火降妖;萬一遇到危險,它還能護主。」
見十方渴望的小眼神,又得意道:「為師有一秘法,能將你的一絲神念攝入皓陽鏡中樞。雖不能捉妖,卻能認主護身。在你有生命危險時,皓陽鏡爆發保你小命。」
十方眼眸一亮,好奇的問道:「那我要怎麼做,要滴血在鏡子上嗎?」
大鬍子不屑道:「少聽那些坊間亂語。需要人血激發的多半是噬主的邪物。你遇到了一定要躲遠。這皓陽鏡乃天下至陽之物,專門壓制妖邪靈魄,能以妖魄為食。就算遇到了上古大妖,也能護你全身而退。」
「哇,這麼厲害?」
「嘿,那可不。無垢真火與邪物天生相剋。拿皓陽鏡對付妖邪,就好像把人扔進糞坑裡活活淹死。你說妖怪怕不怕!」
十方惡寒的退了一步,用力抖了抖身子,抱怨道:「師父啊,你這說的也太噁心了!」
「嗨,不要在乎細節。為師說的是感覺。妖邪見到皓陽鏡就是那種感覺。你說它們怕不怕?」
他說著,伸手按在十方的天靈上,叮囑道:「你只管全神貫注盯住銅鏡,不要想旁的事。」
十方被按住腦袋,只覺得這師父做荒誕不經,心性又純真得像個孩子。跟老和尚還真是有點像。
他收攝起心神,緊盯著銅鏡里的自己。忽然間眼前白光大盛。只覺渾身一緊,彷彿被吸入了一個純白世界。天地一片熾白,白茫茫空無一物。他卻感覺有無數眼睛在盯著他,讓得他渾身不自在。
又一股強烈的推力傳來,他猛然吸了口氣。發現依舊站在原地,正望著銅鏡里的自己發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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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弄好了。從今日起,你也是皓陽鏡的小主人了。為師還有件急事要辦,回頭再來找你。」
耳邊傳來大鬍子的話。等他回過神抬頭去看,皓陽真人已經不見了蹤影。
「咦?師父,師父?」
他轉身四下尋找,卻一個人影都沒有。剛才發生的一切,彷彿只是一場夢。
他忙低下頭,看到皓陽鏡還好端端的在手裡。不是夢啊!這個皓陽真人,也太隨便了吧。
他走到台階前坐下,腦子還是懵懵的不夠用。
這就是世外高人的做派?隨便收了個徒弟,隨便扔了個法寶,然後人就不見了?修仙的人都這麼洒脫的嗎?
他翻轉著銅鏡,心中忽然一動。左右看了看,將心湖內的一絲靈力注入了寶鏡。
「嗡」的一聲輕響,手中的銅鏡發出淡淡的白光,轉瞬消失了。他驚喜的捂住嘴,壓榨出另一絲靈力又注入銅鏡。鏡面再次亮起一層白光,又再次消散……
大鬍子已經走到了小鎮邊緣。急行的身形猛然一頓,臉上現出驚訝的表情。
駐足感應了片刻,仰天大笑道:「哇哈哈,赤陽子呀赤陽子,門派不如你怎樣,鬥法輸了半招又怎樣?本大爺找到了先天靈力的修行天才!你這次還不認輸……」
此時,他口中的修行天才還盤著腿坐在台階上發獃。不是說要至陽靈力才能激發嗎,難道心湖裡的那顆妖丹也行?用妖丹之力捉妖?好奇怪哦!
宅院外面又傳來了兵甲摩擦的鏗鏘聲。
他站起神凝神去看,發現大宅外的光點又多了一倍,至少聚攏了上百人,正結隊向院子內湧來。
「唉,師父你可真心大啊。不把外面的亂兵趕走,就不怕你徒弟被人打死嗎?」他撇了撇嘴,轉身推門鑽進了佛堂。
兩扇大門緩緩合攏。遠處的嘈雜聲也越來越近……
大鬍子又連著打了兩個噴嚏。他揉了揉鼻子,眺望著天盡頭的那一抹夕陽。半個橘紅色的天幕正被降臨的黑暗一點點吞沒。
「夕陽無限美好,人間卻如鬼蜮。這人世間,或許就不該有人吧……」他嘆了口氣,走進了夜幕籠罩的深處。
小鎮外的高坡上趴著幾個人影,探頭探腦扒開草叢,監視著鎮外那條唯一的大道。
這座山坡在半山腰,兩面是不高不低的土崖,往後走有一座更陡峭的山崖。漫山遍野的蒿草有半人多高,是個隱藏蹤跡的好地方。
昏暗中,有人從荒草里縮回了腦袋,小聲說道:「剛才過去個當官的,可能又去找人了。現在下去還不安全。」
「唉,幹啥要跑啊?咱這樣太沒義氣了。」葫蘆絲臉上浮腫未消,眯縫著眼靠在亂草堆里,一個勁的唉聲嘆氣。
「義氣?」赤木爾的頭上沾著幾根草屑,扭過頭冷笑道,「把幾百個族人白送出去就是義氣?少主可真大方。」
「哼哼,俺再大方也不如大族長吧。把王印都送出去了!」
「你……」
「咋了,說錯了嗎?」
兩個人怒目而視。葫蘆絲徹底撕破了臉,對這一貫跋扈的部下不再忍氣吞聲。
「好了,都少說兩句罷。」刺絲用力扯了扯頭髮,苦惱道,「等天色黑了,咱們就回幽州。中原的亂軍太多,沒有幾千兵馬根最快更新請瀏覽器輸入-.COM-到新筆趣閣進行查看
葫蘆絲沉默了一會兒,又忍不住嘟囔道:「逃就逃吧,還要往院子里扔石頭。太不仗義了。」
赤木爾瞪眼道:「俺不仗義?不引走外面的官兵,你以為換了衣服就能混出去?你問他們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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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
身後幾個胡人默不作聲。卻全蹲在了葫蘆絲身後,一臉鄙夷的瞧著赤木爾。
「都是蠢貨,不知好歹!」赤木爾怒罵了一句。忿忿的還想罵,卻被刺絲一把捂住了嘴。
「噓,別說話!有人過來了。」
遠遠的,有一個黑影從鎮子的方向跑了出來。那人跑了幾步又停下回頭看,還不時的鬼叫兩聲。然後轉身又跑。
後面跟過來一隊官兵,咋咋呼呼的點著火把,叫罵著「雜胡休逃」,朝他們這邊追了過來。
「是逃散的兄弟?」幾個胡人對望了一眼,茫然望著越逃越近的人影。
只是此時天色太暗,那人又包了塊黑頭巾,根本看不出長相。
那黑影身形矯健,動作十分敏捷,輕易就躲過了身後散射的飛箭。只是有一條胳膊吊著,好像受了傷。
那人三兩下翻上了土坡。似乎早知道這裡有人,只朝他們看了一眼,腳下的步子絲毫沒有停頓。轉身跑到西面的土崖邊,蜷著身子「呼啦啦」的滑了下去。
雖然只一閃而過,幾個胡人還是看清了那人包裹著的面目輪廓,分明就是個漢人。
幾個胡人面面相覷。
那邊追趕的漢人官兵氣喘吁吁的跑到土坡下面,開始罵罵咧咧的往上爬。
「啊,快逃!」葫蘆絲第一個反應過來。不管是不是故意的,他們都被那個混蛋傢伙坑慘了。
幾個人跟著葫蘆絲,轉身就往山上爬去。
赤木爾落在最後。他看著前面逃命的族人,眼珠轉了轉,轉身朝西邊的土崖跑過去。
等一路狂奔到崖邊,才發現下面黑漆漆的什麼都看不到。頓時又後悔起來。
再轉身,發現身後的高坡已被幾隻火把照亮。可現在再想滑下去,發出那麼大的動靜一定會把敵兵全引來。
他左右為難的蜷縮在荒草后,心裡咒罵著那該死的傢伙,又嫉恨的盯著側面的山坡,祈禱著敵軍千萬別搜到這裡。
官兵們罵罵咧咧的爬上山腰。
一陣冷風撲面吹來。舉著火把的隊率打了個冷戰,環顧著漆黑的荒野,啐了一口道:「娘的,這坡也太陡了,掉下來指定殘廢。走,去那邊懸崖看看,要沒人就是掉下去摔死了……」
身旁的兵丁連聲稱是,都說隊率大人睿智,那些狗屁雜胡肯定是摔死了。
沒走兩步,山坡上忽然傳來「哐當」脆響,有亂石應聲滾落。
「真晦氣!」
那隊率頓時黑了臉。望著四周投來的目光,只能舉起火把惡狠狠道,「都上山,抓老鼠!死活都要抓到!」
「死老鼠……」
「剝了他的皮!」
官兵們吼叫著沖向了山坡。這不開眼的混蛋雜胡,就不能讓大爺們睡個好覺嗎?
刺絲狼狽的爬起身,雙目噴火的罵道:「是哪個蠢蛋!誰蹬掉的石頭!」
身後一個矮個子族人捂著屁股委屈道:「不是,不是蹬掉的!有人扔石頭砸到俺屁股,又彈到地上了。」
「是哪個王八蛋!」
刺絲絕望的抬起頭,望著頭頂光禿禿似刀切斧砍的灰色山岩。下方的熊熊火把已經照亮了他們藏身的草叢。
「是赤木爾,赤木爾又跑了!」葫蘆絲面色鐵青,用力攥著手中的彎刀。牙齒咬得咯咯響。
他為了躲避族內爭鬥主動放棄王位,帶著幾百勇士從西涼到幽州,跋涉千里,卻還是要死在族人的算計中嗎?
胡天老爺瞎眼了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