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九章 時來運轉

第一百三十九章 時來運轉

此時的十方已經跑回了後院。

他沒往後門那邊去,直接拐入了佛堂的小徑。才繞過一堆枯萎的花叢,就聽到有人在壓低聲說話。那聲音很熟悉。

「張貴啊,你小子這次幹得不錯,把官兵都給引走了。可是立了大功。」

老曹斜坐在門欄上,一條斷腿上打著夾板。樂呵呵的沖著渾身髒兮兮的張貴豎起了大拇指。

張貴一身黑衣沾滿灰土,脖子上綁著一塊黑巾,正蹲在角落裡一隻手拍打滿身的草屑和泥土。

他是最後一個跑進來的。聽到曹隊率的誇獎,轉過頭「嘿嘿」一笑。眼光卻悄然瞟向遠處的陳四娘。

陳四娘也含笑點了點頭。張貴這次確實有勇有謀,帶傷引走了大宅附近的官兵,給大家爭取到下山逃命的時間。

「十方去哪兒了,我都沒看到他啊?」李農在小院里左右張望,卻看不到小夥伴的影子。

陳四娘無奈道:「說好了讓他守在後門的,轉頭就跑得不見人影。唉,真不讓人省心。」

劉公公匆匆從佛堂里出來,瞥了一眼老曹的斷腿,道:「喂,傷兵們都安置好了。我讓他們趁天黑煮了熱粥,大家好好飽餐一頓。要不要扶你也下去?」

老曹這才感覺到腹中饑渴難耐。咽了口吐沫,舔著乾裂的嘴唇,道:「再等等吧。這外面的亂兵都回來了。小大人他知道分寸,也快回來了。」

「唉,這小子,真不讓人省心呀。」李農學著大人的模樣,也背手嘆了口氣。忽然後腦勺被人狠狠敲了一下。

「啊!誰呀!」他呲牙揉著腦袋回頭看。

身後卻是空空蕩蕩。離他最近的曹公公正斜倚在門框上打著哈欠。

「見鬼了?」他撓了撓頭。

屁股上又被踹了一腳。急忙轉頭,身後是漆黑的院子,一個人都沒有。心裡不由發毛,向後連退了幾步,擠在陳四娘的身旁。

「嗯,幹什麼啊,怕成這個樣子?」陳四娘蹙眉看著徒弟。這小子的膽子這麼小,以後還如何做摸金的行當?

「師父小心……這地方好像不幹凈。我剛才被看不見的東西偷襲了!」李農一臉緊張,眼珠滴溜亂轉的左右張望。

陳四娘狐疑的掃視一圈,忽然眼眸一亮,輕聲喝道:「出來吧十方,少裝神弄鬼嚇唬人。嚇死我徒弟可找你賠啊!」

身旁傳來孩童的笑聲。

眾人定睛去看,發現十方正笑嘻嘻的站在佛堂的門前,沖著李農擠眉弄眼。

「十方!你嚇死我了。」李農驚訝又委屈,跑過去摟著他肩膀上下打量,羨慕道,「你可真厲害,還會隱身術呀。」

十方挺起小胸脯,驕傲道:「那當然!我剛才跑去前院打探消息,把那個劉閻王嚇得都尿褲了。」

「劉閻王是誰?」

「嘿嘿,我跟你講呀……」他興沖沖把前院里的事又講了一遍,末了嘆氣道,「那個瘦麻桿死的有點冤,算是給我背了黑鍋。」

老曹豎著耳朵聽完,連連搖頭道:「跟你可沒關係。那兩人本來就有嫌隙,不是一派的。劉閻王又是天生惡人,在他手下的對頭遲早要被害死。砍頭還算是痛快的死法。」

「這樣嗎?難怪他當時不怨我,還向我鞠躬……」

「啊!你,你說什麼?」老曹的臉皮微微抽動。

張貴這時拍打幹凈走了過來。他吊著一隻膀子,神情古怪的問道:「按小大人說的,那劉閻王有一隻眼被人砸青了?」

「嗯,聽說是被胡人偷襲的。看他當時的樣子好生氣。應該是葫蘆絲他們乾的吧?」

陳四娘嫌棄的擺手道:「幾個沒信用的雜胡,你理他們死活?官兵還在前院嗎?」

十方知道在問自己。稍一凝神,腦袋卻像扎進了無數根鋼針,痛得兩眼陣陣發黑,差點一頭栽倒在地。

吸著涼氣道:「哎呀,頭好痛!今晚看不到了。」

「嗯,那就都進密室吧。你也不許亂跑了!」

陳四娘語氣平淡。低頭嚴厲的看了他一眼,帶著眾人魚貫而入,一路下了密道。

十方跟在後面吐了吐舌頭。想不到做了首領還要被女下屬管著,偏偏他還不敢反抗。只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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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著這個像大姐又像老娘的女人下了密道。

剛走進密室,便感到一股暖意。在平整的土牆兩側,燭台上的蠟燭全被點燃,照亮了大半個密室。

原本堆起的糧袋被橫鋪了一地,當做大家休息的鋪墊。十來個傷兵都端著粗瓷大碗「唏哩呼嚕」的埋頭扒飯,吃得那叫一個香甜。

在密室東北角落架了一口大鍋,鍋里熬著粘稠的麥粥。旁邊還堆著好大一摞的木柴。鍋底騰起的濃煙湧進了洞頂的一排孔洞里。即使在密閉的空間也聞不到多少煙火氣。

「想不到這密室設計精巧俱全,連廚具都準備了。這家主人真是頗費心思吶。」

老曹剛喝完一大碗麥粥,渾身暖洋洋的不想動彈。躺在糧袋上打量著這座完美的密室,口中讚歎不絕。

「咦,這幾口大箱里是啥呀?」他拿拐杖敲了敲牆邊一口鑲鐵皮的木箱。箱上的大鎖已經被砸掉,敲起來聲音沉悶,像是放滿了東西。

「呵呵,這裡面可都是好東西啊。」

劉公公放下空碗走過來,獻寶似的打開了箱子。只見裡面擺滿了照亮的蠟燭,有紅白兩色,每一根蠟燭都有小兒手臂粗細。

「嘿,這個真不錯。節省一點用,夠咱們用上幾個月了。」老曹雙眼放光,笑得眼角堆起了皺紋。

「這算啥,還有更厲害的呢。」劉公公又掀開旁邊更大的箱子。

一層幽暗的金屬光芒反射了出來。

「這是……鎧甲!」

老曹驚訝的柱著木棍站起來,伸長了脖子看老劉拿出的一件件甲胄擺在地上。

除了極少幾件魚鱗甲和黑光甲的珍品,剩下的也都是能前後防護的兩襠甲,也比軍中的皮甲可好了太多。

十方在旁邊看了半天,興緻勃勃的跑了過去,推開了最大的一口木箱。

頓時寒光閃耀。裡面竟是擺滿了凜凜長劍、霍霍環刀。刀光劍影耀目生輝,看得人遍體生寒。

「啊!這,這姓朱的,想要謀反?」老曹目瞪口呆的望著滿眼的鎧甲和兵刃,驚駭的捂著嘴。

十方翻了個白眼。真是大驚小怪。天下都亂成這樣了,到處都是篡權謀反的反賊,多一家姓朱的有什麼驚奇?

該驚訝的是這裡刀劍甲胄的上等品質,即便在京師武庫打造也十分不易,可比兩大箱的金銀值錢多了。老朱家辛苦積攢了幾箱保命的玩意兒,居然沒搬走嗎?是遇到了意外,全家被亂兵劫殺了嗎?

陳四娘瞧著滿箱的森寒兵刃,嘴角微微翹起,道:「嗯,這才是我們最大的收穫。有了這些兵甲利器,等養好傷就不用再擔驚受怕了。」

十方從身後取下黑鐵棍扔到腳下,在箱里撿了把帶鞘的短劍。拔出來揮舞了幾下,只覺得輕飄飄使不上力,撇著嘴又扔回了箱子。

還一臉悵然道:「唉,都怪我天生神力呀,使不得這些輕飄飄的刀劍。」

李農撇著嘴去撿地上的黑鐵棍,拿到手中才發現分量極沉。要兩手握著才能勉強揮舞幾下。

「哈哈,是不是很重呀?」十方隨手拿過去,挽了兩個棍花,就像拿著一根小木棍,絲毫不費力氣。

李農連受打擊,無語的眨了眨眼。從箱里撿回十方扔掉的短劍。拔出來揮舞了幾下,豪氣道:「我以後要做萬人敵,才不爭匹夫之勇!」

十方愣了一下。不知道這傢伙是賭氣亂說,還是真作如此想。如果是後者,那這小子的人生軌跡就沒改變啊!這應該是好事吧?

喝過了熱粥,老兵們東倒西歪躺了一地,不一會就響起了鼾聲。在歷盡了艱險磨難后,他們終於找到一處能安睡的場所。

劉公公安排好人手值夜,找了個安靜的角落,堆起幾袋糧草隔開了眾人,讓小大人安心休息。

十方閉眼躺下好久,身體已經十分睏乏,卻仍是翻來翻去的睡不著。索性翻身坐起,從懷裡摸出銅鏡,回憶著那無法言喻的奇妙感覺。

越想越是心癢。可惜體內靈力空乏,並沒有發生暴漲的奇迹。加之一日內用功過度,甚至不能再用禁術強行轉化靈力。

心頭猛然一緊。最近他靈力無法恢復,內息也恢復緩慢,是頻繁使用禁術傷到根基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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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是。一定是!

他越想越心驚。真是大意了,當初老和尚警告的禁忌幾乎全讓他做了一遍。還好沒生死劫的預言沒有發生。

怎麼辦,能補救嗎?他撐著下巴發獃了半天,眼前一亮。扯開身邊的小布包,拿出那枚古怪的龍形玉玦。摩挲著玉玦上的花紋,又想起了神秘的長春功。

一個是眾妖爭破頭的玉玦,一個是能起死回生的神秘功法。這兩個寶貝又出自同一墓穴。把它們加在一起,會不會再發生什麼奇迹?

他越想越興奮,回憶起長春功的心法口訣。之前為了保命只修鍊了第一層。如今細細回憶才發現這功法的詭異之處。

練到三層就能達到不飲、不食、不死之境。再往上修鍊以上便可封閉六識、隔絕天地,修出強悍無比的肉身,再到六層巔峰斬不壞肉身,入不朽之境。

封閉六識、隔絕天地嗎?他「噗嗤」笑了。

以他積累兩世的認知,人類的進化方向或有岔道,但宇宙間的基本規則依然存在。如果完全封閉天人交感,修行者又要從哪裡汲取能量?就算核反應也需要核燃料吧。難道修鍊了長春功就能突破宇宙的能量守恆,從無中生有嗎?

可偏偏功法神奇是他親身體驗的,不可能假。他苦惱的撓了撓頭,乾脆不再多想,將玉玦和銅鏡貼身放好,修鍊起長春功第二層。

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方法。就算一時想不通也沒事。只要堅持修鍊下去,總有水落石出的一天。

隨著有節奏的呼吸,他沉入似夢似醒的禪定中。從眉心深處泛起一絲精神力的微瀾……

他沉入一輪浩瀚的光明中,身邊的光芒萬丈如日月,強烈卻毫不刺眼。下方是白茫茫看不到盡頭的霧靄。

數不清的白色瞳孔從涌動的白霧裡顯現出來,仰望著天上的光明。純白的眼瞳里沒有一絲情緒,卻讓他生出毛骨悚然的感覺。

恐怖伴隨著一縷縷寒意侵入身體。他無法控制的渾身戰慄,想大喊救命卻發不出聲音。只能眼睜睜被冰冷和恐怖吞沒、凍結他每一寸的肌膚。

就在精神要崩潰的時候,光明輪內光芒大盛。數不清的明亮光線湧入了凍僵的身軀,瞬間驅散了極寒。身體從寒冷變得滾燙。

他猛然睜開了眼。眼中的景物從模糊變得清晰。一縷縷明亮的光線透過密室頂部的孔洞投射下來。能看到無數細小的灰塵在光線中飛舞。

原來是夢啊!他長舒了口氣。轉過頭,又嚇得往後一仰,腦袋「咚」的撞在土牆上。

李農盤腿坐在幾層高的麻袋上,手裡端著一隻粗瓷碗、饒有興趣的盯著他看。

「幹啥呀,你嚇死我了!」

「哦,你剛才在修鍊仙法嗎?我看到有一絲絲熱氣從你頭頂冒出來了。」

「是嗎?」他摸了摸頭頂。頭髮已經有兩寸多長。自從出了長安城,他就再也沒有剃過頭。不知道長安怎麼樣了,有沒有被胡人攻破?

「想啥呢,一大早就發獃?」李農舔掉粘在碗邊的麥粒,用袖子抹了把嘴角。

「唉,也沒想啥。鈴鐺呢,放它出去了?」

李農把碗放在旁邊,抱著肩冷笑道:「才想起鈴鐺嗎?昨晚就沒讓它回來。一直在後山玩呢。」

「哦,這樣啊。難怪昨晚總覺得少點啥。」

心裡還是有點慌,咚咚的亂跳。他站起身吸氣調息,卻忽然渾身一震。體內耗盡的靈力竟然恢復了大半,精神力出奇的旺盛,沒有再頭痛。

他愣了一會兒,從懷裡取出銅鏡和玉玦,拿在手裡左看右看,一個勁的「嘿嘿」傻笑。這次,真的發達了!

「喂,十方,你怎麼啦?」李農從麻袋上跳下來,把手擱在他額頭上摸了摸。

「走開啦,我又沒病!」他翻了個白眼,用胳膊撞開李農的手,把兩樣寶貝小心的塞進了小包袱里。

陳四娘早就醒了。看他蹦跳著走過來,心中一動,問道:「怎麼樣,外面的官兵都撤走了?」

他揚起頭道:「是呀,忽然都不見了。就剩人……咦,不對,是三個。」

他再凝神了片刻,疑惑的說道:「現在剩兩個活人了。好像不太對勁……」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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