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三章 回城
「是！」那同伴應了一聲，：「頭兒你……」欲言又止的，面色十分複雜。
他倆都是駐紮這一帶的流螢，倆人的對外身份是貨郎兄弟，每天行走於附近的村莊之間，幾年下來，早已和鄉親們熟識了。
而且村裡人本就多和善，和地位差不多的他們相處起來很真誠。要說沒有感情，那是不可能的。所以他明白領頭的和他心裡一樣痛如刀絞，也更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時間漸漸流逝，田邊已有晨曦微光，井邊的篝火旁擺放了一排屍體，年齡跨度很大，死狀各異，卻又同樣的凄慘。
領頭的數了一遍又一遍，腦子裡回憶著這個村裡人的面孔，突然就有一個畫面闖進腦海。
那是一個一臉傻笑的漢子在跟他說：「貨郎哥，下次來給我帶點細棉布和棉花吧，我娘子這兩天就生了，得給孩子做個……」
領頭的跳起來急切地喊道：「快去編筐家再找找。」
他當先而行，另外一個流螢也好像想起了什麼，緊跟著往那家人家跑去，剩下的三個士兵一個衙役雖然茫然但也跟了過去。
六個人就在那家的三間正房外加一個灶房裡翻找著，最後把所有茅草都清理出來，才在灶房的瓦缸里找到了一個襁褓。
襁褓厚實而溫暖，裡面的孩子剛滿月的樣子，雖然小臉有些青紫，但不時蠕動的小嘴卻在告訴這幾個人，他還活著。
領頭的抱著那個孩子泣不成聲，嘴裡喃喃著：「太好了嗚嗚……太好了……」
其他幾個人也是淚流滿面，特別是那三個士兵，哭的樣子傻極了，咧著個大嘴嗷嗷的，成功地吵醒了孩子，吵醒了栗樹坳唯一的獨苗苗。
孩子緩緩睜開了眼睛，看了一眼抱著自己的男人，然後就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小小一個孩子，哭聲居然比六個男人加起來還響，弄得頭領手足無措，三個士兵也慌做一團。
最後還是身為人父的衙役最先鎮定下來，他指了那個流螢道：「這孩子是餓了，你去找鍋煮米湯。」
又從領頭的懷裡包過孩子道：「麻煩頭兒帶這三個大兵去搭個帳篷，然後找些能做尿布的東西出來，孩子交給我就行。」
他一邊說著一邊熟練地抱著孩子晃悠，雖然孩子哭聲還是那麼響亮，但幾個男人都安心不少，紛紛掉頭忙活去了……
不知多少地方還上演著類似的畫面，而皇莊里的李世昊也終於睜開了眼睛。
他視線掃了一圈，然後固定在香香身上，看見那些淚珠，他心疼得難受，愧疚地對香香道：「對不起，讓你擔心了。」又對靈樞道了聲謝。
香香一下子撲到他懷裡，忍不住慟哭起來，李世昊環著她，耐心地安撫著，半晌才讓香香平靜下來。
她知道李世昊的擔憂，便主動說道：「昊哥哥你別擔心，救災進行的很順利，京畿營的人剛才已經來拉走了一批肉食，傷亡情況還得晚點，但應該不大。」
「嗯！」李世昊緩緩點頭，然後微笑道：「走吧，再放一批豬出來，然後咱們回城去，看看還能做些什麼。」
不是李世昊還笑得出來，他本就是個善良的人，聽到傷亡當然心裡緊揪，但他現如今的位置卻不允許他像小時候那樣感情用事。
所以他只能冷靜，只能微笑，最少能不讓身邊的人憂心。
「好！」香香扶他站起來，靈樞欲言又止，但最後還是什麼都沒說，只是默默進了空間，繼續操持著種田養殖事務。
兩小以最快的速度回到城裡，也沒回宮，而是去了懸壺堂。
這是之前商量好的，尹祿等人聚在那裡調度救災事宜，見了兩小就輪流上來彙報。
「主子，外城已經安定下來了，路面清理乾淨、倒塌房舍正在修整，傷者正在救治中，風寒葯已經發放，無家可歸的人安頓在帳篷里，按照規矩以工代賑。」
「郊區六縣救災順利，物資按時發放，救治也在進行中，偏遠一些的山村情況還在陸續統計中，目前死亡人數二百六七個。
其中一百九十六人死於山體滑坡和泥石流，剩下的人是重傷無法救治而亡，老人佔大多數。」
「上都城裡天才亮就有幾家出來採買的人散播謠言，說萬壽節那天的黑龍其實是陛下無德引來的，雖然被金龍吃了，但只要陛下不退位的一天，大順就會天災不斷。
但又如今有了主子這段時間的作為，又有流螢們及時引導，那些造謠的反倒被百姓罵了個狗血臨頭，我們已經記下那些人家了。」
李世昊默默聽著，然後說了一句：「跟大家說，辛苦他們了。」又問：「除了謠言，還有胡亂伸手的人嗎？」
「有！郊區代縣、南明縣兩個縣令截留肉食和蔬菜高價賣給城中富戶；其它各縣均有吏員、衙役效仿。
各縣均有糧商於今日早晨趁機高價賣糧，但被咱們的救濟糧食打破了計劃。
京畿營有少部分官兵趁亂強搶錢財和欺壓百姓，已被當場拿下，重罪者直接斬首，輕罪者鞭刑，全是當場行刑。」
「做得不錯！」李世昊贊了一聲道：「那兩個縣令抄家吧，吏員衙役退職、罰沒家產，糧商酌情罰款，所得錢財充入此次救災賬目中，提醒五十七看緊點。」
「是！」負責傳訊的尹祿離開。
李世昊又尹凌道：「叫人去宮裡和父皇說一聲，讓他別擔心，然後你回來繼續盯著上都城裡的言論。」
香香及時插話：「若是誰再提起黑龍，就讓流螢們把事情往宰相府扯，還可以把墨香書局的事情再提一遍。
讓流螢問一問那些人，那麼大的案子，是區區一個管家就能掌控的嗎？不用下結論，百姓們自己會想。」
「對！」李世昊給香香點贊，尹凌便領命走了。
兩小休息一陣，就聽得有學徒來報：「公子，尹大人來了。」
「尹大人？七哥啊？」李世昊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