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陽壽將盡

就這樣，我頂著血了呼啦的頭回到了家，著實給我媽媽嚇了一跳。我只說在雷爺爺家喝醉了酒，路上不小心摔了一跤磕到了石頭。媽媽一邊說我一邊焦急地拿葯。我去浴室把頭上的血洗了洗，發現雙臂也因為格擋了太多甩棍而腫了起來。看著鏡子里狼狽的自己，我苦笑怪不得那倆鬼能被我罵走，光是這血了呼啦模樣一般的鬼看了都得哆嗦哆嗦。

包紮好傷口抹了葯，我寬慰了母親幾句便回屋睡覺了，心說我這才請三天假就出了這麼大亂子，不由得有些不爽。

而我不知道更大的事情還在明天等著我。

……

在大約我與貓蛋四人在巷子里瘋狂械鬥的同時，雷爺爺家中的燈光並沒有滅掉。送走我后他並沒有關閉院子的大門，而是徑直回到了廚房，在冰箱中拿出來一隻冷藏的公雞斬碎在鍋中燉了起來，不出一會兒，又煮熟了四個雞蛋剝好皮放入碗中。二十分鐘后，他把雞肉用盤子盛好，又取出兩個酒樽倒上了兩杯白酒將這些東西都放在廚房的案板上。準備好一切后，他用剩餘的木柴燒了一鍋溫水，搬來偏屋的木桶不緊不慢的洗了個熱水澡，洗完后穿上一身便服，來到了房間小窗下的牌位點燃了三炷香拜了一拜，之後便坐在了自己的書桌前拿出了紙筆，似乎在寫一封信。

半支香燃盡，雷爺爺的身後不知何時出現了兩名青年——像是哥倆，模樣長得別無二致，一個身著青褂，胸口綉著紫色的牛頭；另一個是白衣，綉著紅色的馬臉。

「到時間了嗎？」

雷爺爺似乎已經感知到二人的到來，連頭也沒回。

「老鬼…時辰到了。我哥倆是來帶你走的。」

「馬上就好，等我把信寫完。」

這兩名青年互相對視了一眼，而後一齊望向雷爺爺微微佝僂的背影。不知為何這兩青年眼神中居然有著些許的惋惜與無奈。

「唉，這事兒怪我哥倆，當初沒替你把事兒瞞住。」那青衣的青年低下頭無奈的嘆了口氣。

「是啊，聽領導說你本來能活到一百歲的，就因為那件事減了好多陽壽。唉，我哥倆吃了你幾十年的香，現在卻…」

「行啦，要說也是我對不起你們。當年因為我的事你們也受了牽連被領導降了級。」雷爺爺把寫完的信疊好放在書桌上，而後在抽屜里取出一個銀色的掛墜與信放在一起。

「這幾十年你們幫了我太多，我一個糟老頭子你們不說瞧不起我，甚至願意和我當朋友，我應該謝謝你們才是。」雷爺爺轉過身微笑著望著兩名青年。「當年的事我不後悔。我這一輩子得罪了太多的鬼神，也透露了太多不該透露的，能活到現在也是夠本兒。只可惜當年連累了你們。」雷爺爺微笑著拍了拍兩位青年的肩膀。

「再給我點兒時間，我把衣服換上，咱就上路。廚房裡有你們愛吃的東西，你們吃飽了咱再走。」

說完，雷爺爺便徑直朝偏房走去，在裡面取出一身老人離世時候穿的壽衣。

那兩名青年緩緩的走向廚房，望見了眼前的燉雞，雞蛋和酒。二人對視了一眼，而後便慢慢吃了起來。

「哥，以後咱吃不到老鬼做的飯了。」那白衣的青年依舊一臉的凝重。

「……」

被他稱作哥哥的那青年默然無聲，只是低著頭大口大口地吃著。

不一會兒，雷爺爺已然換上了壽衣安靜的躺在了床上。那兩名青年吃完后也來到了他的身邊。

「傑哥，你的孫子我替你看大了，就當還了你當年的人情。他是個好孩子，我雷鎧華沒有遺憾了。」

雷爺爺微笑著，嘴裡念念有詞。

「老鬼，咱們上路吧。」

「走吧。」

另一個雷爺爺在床上老人的身體中慢慢抽離。他微笑著和被他稱作朋友的兩名青年一起走出了屋子緩緩騰空，之後便消失在了院子里。

「再見了，環環。」

那晚在夢裡，我看見雷爺爺慈祥地著沖我揮了下手，而後便轉身走向了一片潔白的光芒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