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嚎哭不止的小孩

我打小就命硬，陽氣極重，這我是知道的。

在我出生后不久的一天，爸爸正抱著我在院子里曬太陽。

「不得了啊，不得了。剛出生不久就有這麼重的陽氣，這孩子長大之後一定有福氣啊。」

爸爸順著聲音望去，原來是村東頭的銀匠雷老頭在大門外。按理說兩家人離得特別遠，平時也沒有什麼人情往來，再加上我爸是個徹頭徹尾的無神論者，所以當時也沒當回事兒。簡單地和老頭寒暄了幾句后老爸正要回屋，誰知道那老頭兒又對我爸語重心長地說道：

「這孩子命格太硬，你得給他取個帶有束縛之意的乳名經常叫他。不然的話，長大之後他不但會傷害到身邊的人，更會傷害到自己。」

老爸臉色一沉，轉身回了屋。回去把這件事情和我媽說了說。按說我爸媽從來都不信這些，但是這雷老頭平時邪乎的很，村裡誰家有點怪事兒都習慣性地找他來幫忙，每次他一出手都是手拿把攥；再一想到我這個寶貝兒子萬一真被他說中了怎麼辦？誰家的父母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健康快樂的成長呢？於是倆人就決定直接如雷老頭所言，給他們的兒子蓋無雙取了乳名「環」，有約束之意，同時也寄予了父母希望兒子長大後面對這世界時能夠約束自我，做個正直的男孩的願望。說來也怪，從這以後，雷老頭和我家的來往也漸漸多了起來。我的滿月酒，家裡翻新房子，老爺子都主動來幫忙或是隨個份子，甚至那年我爸干木工活不小心傷了手，老爺子聽說后還給我爸帶來了不少草藥。

光陰似箭，轉眼間蓋無雙上高中了，也迎來了自己人生中的叛逆期。從小老實得要命的我不知為何在這一年開始便淘得沒邊兒，抽煙喝酒，翹課，上網，且經常和人打架。雖然我長得瘦小，但卻異常的扛打，也會像條瘋狗一樣還擊。因為這種異於常人的身體素質和平時叛逆的性格，許多同學那是見著我就躲，還在背地裡送我一個「四哥」的綽號。

這天周末放假剛回到家，就見鄰居孫二奶奶一臉焦急地陪我媽坐在炕頭，似乎在等我回來。見我進了屋，孫二奶奶一下子就在炕上跳下來：「可回來了，環環快跟我去我家，我家孫壯壯遭了髒東西了，你火力旺，去把那髒東西罵走，罵走了二奶奶給你鴨蛋吃。」

說完便一把拽起我的手就往她家走。我一臉蒙圈的看著我媽，用眼神問我媽這能行嗎？我媽微笑著望著我說：「二奶奶讓去你就去一趟吧。」

孫壯壯是孫二奶奶家的小孫子，他兒子三十幾歲才有了孫壯壯這個孩子，可想而知爺爺奶奶平時得有多疼愛他。可今天不知為何，一向壯得像小牛犢子一樣的孫壯壯莫名地就開始大哭起來，不管爺爺奶奶怎麼哄都哄不好，而且哭聲異常地凄厲瘮人，從早哭到晚，找了醫生也不見效。焦急的孫二奶奶去找了雷老頭兒，雷老頭先是到她家看了看，而後說道：

「孩子撞了髒東西了，得找個陽氣重的人來把它嚇走。估計我嚇不走它，你去把老蓋家的小環環給叫來，他能行。」

我跟著孫二奶奶進了屋。果然，孫壯壯此時正在屋裡縮在牆角哇哇地嚎哭不止。由於長時間哭泣，孩子的臉已經開始有些發紫了。不知道為什麼，我盯著嚎哭的孫壯壯，總感覺他周圍透著一股陰森森的冷氣。忽而，那孩子開始雙眼直勾勾地盯著我，繼而哭得更凄厲了——小孩子的眼睛都是清澈透明的，可此時孫壯壯的眼睛卻渾濁無比，且眼神里透著一絲敵意與畏懼。

我提了提嗓門大喊了起來：

「畜生！我弟弟跟你什麼仇什麼怨！禍害小孩子算什麼本事！nb你沖我來啊！你放開他，現在趕緊給我滾！再不滾頭我都給你擰下來！」

說來奇怪，聽完我怒氣沖沖地喊完這一段，小壯壯的哭聲立刻便緩和了許多。不出須臾，孩子的哭聲便停止了，疲憊不堪的小壯壯不大一會兒便在孫二奶奶的懷裡打起了呼嚕睡著了。

「不哭了！不哭了！」孫二奶奶喜出望外，臨走時在櫥櫃里拿了好幾個煮熟的鴨蛋，說什麼都讓我拿著。我推脫不掉，便帶回了家和媽媽一起吃了。當晚睡覺時我還有些擔心那個髒東西會不會真的就沖我來，但當我舒舒服服地睡了一覺后看見第二天清晨溫暖的陽光照在窗檯，我就知道是我想多了。

從此以後環環命硬陽氣重的事情便傳遍了整個蓮花池水溝子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