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決心

六騎鐵騎在第一波人身隕的第三日便來到了開元鎮，為首一人乃是夢家直系，夢平南。看來本家在了解到第一批人身隕后，也意識到了道司錄的人不好對付，特地抽調了一名平字輩的成員來此。

在夢家這一輩中，一般的直系成員都屬於舞字輩，即使夢魂是重要子嗣，未被划入舞字輩，但見到平字輩的成員，還是需要叫一聲叔。

夢平南入鎮不久，便與夢魂接頭，他需要了解第一手資料，以方便制訂計劃。

「你說對方是一名達到天術境的風水師，但是族裡第一批派出的使者都是死於類似屍鬼等妖邪祟物的手中？」夢平南分析著夢魂提供的情報，下意識摸著下巴的鬍渣。

不久，一名隨著夢平南一同入鎮的使者來到他身邊，低聲跟他耳語了幾句。

聽完使者的話，夢平南嘆了口氣，揮手讓那人下去，隨後盯著夢魂，眼神中充斥著無奈，以及某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其實夢魂在夢家的地位極其微妙，他本身並非是夢家血親，雖然被夢溪親自點名為夢情天的嫡子，但是在族中，特別是老一輩看來，他終究是個外人。沒有血緣作為紐帶，從沒有接受過夢家的家族教育，縱使是夢溪老祖點名，也難以服眾。

「南叔，有什麼事嗎？」夢魂勤練體術，聽覺自然也優於常人，剛才使者耳語的事情，他只聽到的簡單的三言兩語，但也能猜到一二。

「魂兒，我長你一輩，所以接下來的話，你就當是長輩的經驗來聽吧。」夢平南稍稍坐正，開口道：「你知道我們夢家為何能躋身東大陸三大世家之一嗎？」

不待夢魂回答，夢平南接著說道：「首先是夢溪老祖有著人世間第一的戰力，有他坐鎮，我夢家永遠是東大陸最為恐怖的存在。其次拋卻個人因素，乃是我們夢家的凝聚力，我們出生在同一個家族，有著同一個目標……」

「真刺耳，這些話，在幾年前常常聽到那些人說啊。」夢魂表面平靜，心中卻五味雜陳地想道。他知道自己無法被本家的人接納，更不可能成為夢家下一任的家主，他只希望日後登臨頂峰，能像夢溪一般，成為整個夢家立足東大陸巔峰的支柱。

「南叔，我知道的。」夢魂取出道果盤，道：「司馬左曇私藏道果盤，根據夢家領地的規定，但凡發現五階及以上的物品需上報夢家，再由夢家給予發現者應得的補償，不得私藏，違者，殺！司馬左曇當時已被道果盤蒙蔽了心智，最後是我出手了結了他，只是……」

一隻大手落在了夢魂肩頭，夢平南站起了身，道：「魂兒，家族的規定是無上的，不要因為你與那司馬星有一點交情，就想著袒護。作為子嗣，他肯定是知道他父親的所作所為的，在之後沒有把這件事上報給夢家，那就等於是背叛，而夢家一向對背叛者嚴懲不貸。」

「轟！」不遠處，在司馬府邸中，劍氣沖霄，劇烈的打鬥聲傳出。

夢魂剛想起身去看，卻被夢平南恐怖的壓力震懾在當場，「魂兒，你要記住，家族的利益才是至上的，我們真的在乎這區區的道果盤嗎？不！我們要的是領地中的人的忠心！夢家是三大家中崛起最晚的，真的想要在各方面追上另外兩家，忠誠必不可少！你還年輕，路還長著，以後你會學到更多，這就是家族。」

打鬥聲間歇，夢平南帶來的五人皆不弱，一人已突破入凝氣境，另外四人也都是開明境巔峰。五人同時上前，使處於凝氣境的司馬星立刻落了下風，加之他連日飲酒，神志不清，不多時便被為首那一人一劍刺入心房。

恍惚間，司馬星想起琉華那一聲「保重」，原來她早已知道夢家不會放過自己。「呵呵……」司馬星自嘲地笑了笑，他的眼中燃起滔天的怒火，一把抓住長劍，一寸寸推出了心房，同時拔出了懸在腰間的長刀道：「負刀行！」

恐怖的刀氣立劈，這位性子有些溫吞的大少爺終於爆發！「我父已帶罪赴死，你們還要咄咄逼人，真當我司馬家是泥捏的？」

負刀行的霸道一擊，令同處凝氣境的夢家人也變了臉色，但他一步未退。他必須接下這一擊，如果他退了，那身後的其他族人根本無法接下這霸道的一刀。

轟響，咳血，倒飛，負刀行在司馬星的手中被完美詮釋。然而他面對的並非是一人，即使擊敗了同一境界的夢家人，他也無力再次施展負刀行。面對其餘四人斬來的刀劍，司馬星怒目圓睜，卻也終是倒在了血泊之中。

「那名風水師，我會負責找出來解決掉的。背叛者也已經處決，你若過意不去，便找塊地方將他埋了吧。」夢平南負手離去。

「師父，這就是家族嗎？你只讓我看到了榮耀的一面，卻不告訴我它無情的一面……」

夢魂緊攥著的拳頭無力鬆開，最後只留下一聲無奈的嘆息。

……

「司馬兄，再過兩日我便要離開開元鎮了。這一杯敬你，待我完成家族歷練后，再回來看你。「夢魂跪坐在一方墓碑前，司馬父子的屍骸皆埋於此處。

夢魂在墓碑前絮絮叨叨了許久，夢平南的一席話讓他明白了他與家族間的隔閡，乃是一道無法逾越的鴻溝。直到天色漸暗，夢魂才搖晃著離開。

而夢平南那邊也不平靜，下榻旅店的風水格局被悄無聲息地改為殺局。夢家來人中唯一的一位凝氣境被屍鬼青帆動用風水秘術斬殺，待夢平南趕到現場，只發現一具無頭血屍，以及牆壁上刺目的大字，「殺夫之仇，定要你們血債血償。」

「好大的膽子！」夢平南震怒，他身為鍛魂境巔峰強者，竟被一名風水師使了絆子，折損了一名前途大好的子弟。

「嗬~」在不遠處的一座高樓上，屍鬼青帆泛著紅光的雙眼盯著聚集在死者房內的眾人，單手掐訣，無形的風水法陣驟然升起。

「不好，速退！」夢平南第一時間感應到有人在施法，但比起去追殺施法者，他更需要關心在場的一眾子弟。沛然的真氣緊隨法陣的升起而炸裂開來，在恐怖的陰陽道火席捲房間前，夢平南成功以自身的真氣將所有開明境的小輩震了出去。

然而風水師的殺招不止於此，更為龐大的風水陣法鋪展開來，誓要將夢平南一行人困在此處。

另一邊，在司馬星的墓碑前，琉華溫柔地撫摸過眼前男子的臉龐，「相公，我們該報仇了。不過想要殺掉夢家人，我們的實力還不行，還需要藉助一些力量，所以讓父親也成為我們的助力吧。我相信他會很樂意藉助我們力量，而你會同意的，對吧？」琉華看著已畫下陣法的司馬左曇之墓，口中念叨出古老邪惡的咒語。

在死前，司馬左曇已步入鍛魂境，憑藉琉華的實力自是無法成功讓他成為屍鬼。但是，如果擁有了青帆的實力，那操控鍛魂境的屍鬼，自是不在話下。

近些年來，在道門的一些激進人物開始嘗試吸取西方大陸的一些控屍法門，並融入東方道術，想要創造全新的流派。而琉華在道門便是師從這樣一名激進人物，雖然沒有創造全新的術法，但是也研究出了不少詭異的法門。而其中就有一項法門能提升施術者的境界！

琉華取出一支透明的帶針管狀物，這是從西大陸流傳過來的一種用於注射的物件，而其中流淌著的是漆黑如墨的血液。

屍鬼化，這本是那名激進人物失敗的一次研究，卻被琉華私下學去。這道術法再配合強大屍鬼，確實能提升自身實力，不過屍鬼化是不可逆過程，在注射了屍鬼的血液后，短則一日，長則三日，必然會化作無神智的屍鬼。

「相公，等報了仇，我們就一起長眠於此。」琉華眼中帶著決絕，將針筒插入了脖頸之中。屍鬼血液宛若有靈，瘋狂湧入琉華的血管之中。琉華原本白皙的皮膚之下，屍鬼血液奔流，好似在她的身上開出了一朵墨色的花。

伴隨著劇烈的痛苦，琉華感覺渾身的血液都要燃燒起來一般，身上的血在被侵蝕，被轉化，她正在向著屍鬼轉化。忍著疼痛，琉華雙手一掐念動法訣，陰陽道力在她身邊匯聚，化為一道道鎖鏈，束縛住屍鬼血液，使其暫時不會再擴散開來。

「這就是天術境的實力嗎？」琉華此時面若金紙，但體內卻充斥著巨量的陰陽道力，一些之前施展困難的法術，此時便能信手拈來。「有了這樣的實力，一定能行！」琉華的眸子中微微泛起屍鬼般的幽光，她伸手一點司馬左曇的墳墓。

先前畫好的符文在充足的道力支撐下，如同活了過來，圍繞著司馬左曇的棺木旋轉，像一條毒蛇，無聲地攀上、纏繞，再注入致命的「毒」！

「嗬~」一聲沉重的呼氣聲，棺木被一雙大手破開，司馬左曇緩緩從其中走出。他本就是含恨而死，現在被琉華屍鬼化，使得身上散發的怨氣愈發恐怖。

「先去殺了那夢姓小子，再用那幫夢家人的狗命來償還相公你。另外……」琉華閉目，以神念溝通上了在城中的屍鬼青帆，讓他想辦法引開夢平南一伙人。

在城中，夢平南可謂是憋屈至極，在不遠處伏擊的人實力遠不如他，但他要顧全小輩的安危，無法騰出手進攻，只能被動的防守。

突然，密集的攻勢消失，夢平南抽空終於看清了一直趴伏在高樓上的屍鬼青帆。他長嘯一聲，將護在周身的小輩盡數甩出了旅店範圍，向著青帆殺去。

空間位移！屍鬼青帆早已準備好退路，他一步跨出，縮地成寸，僅片刻便遠遁而去。

「哪裡走！」夢平南的聲音如炸雷般響起，他腳下踩著玄奧的步伐，急速逼近青帆，手中流轉著迷濛的青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