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二十章 一戰
「鐺!」
惡念身形一矮,半跪在了空中,他的小臂上崩裂開細小的傷口,新的鮮血浸潤了原本乾涸的血衣。
「在如今的我面前,你已是螻蟻,接受敗亡的命運吧。很快,我會把真的夢魂也送下去與你團聚的。」神淵澤手上使勁,鐵鉞壓迫著翻雲戟,一寸寸切入惡念的肩頭。
「我最討厭別人把我跟那個廢物相提並論了。」惡念翻手,一抹雪白的刀光閃過。
神淵澤頓感腰腹一痛,他抽身飛退,冷眼盯著惡念手中的另一把武器。他先前忽略了一件事,那就是在戰鬥中,惡念從原先的雙手持戟,慢慢變成了單手持戟……
「很好奇是不是?為什麼我能在短時間就適應了你的力量。」惡念左手甩動,孤雪刀在他手中打了個旋。
神淵澤凝神,他身軀緊繃,想要聽聽惡念夢魂道出原委。
「我就不告訴你,我要你到死都做個糊塗鬼。」惡念臉上浮現出招牌的嘲諷笑容。
「你找死!」神淵澤暴怒,他揚鉞立劈。
翻雲戟跟孤雪刀交錯,惡念夢魂架住鐵鉞仙兵,自對方處傳來的恐怖怪力讓他緊咬牙關,甚至牙齦都咬出了血來。
但很快,他就笑了起來,張狂地笑著。伴隨笑聲,惡念夢魂一點點將鐵鉞格開,「看來我已經徹底適應了,你的作用到此為止了。」
一隻大手顯化,憑空下落,要摘神淵澤頭頂的帝皇法則。
「滾!」
一聲怒喝,莽荒震動,神淵澤身上的鎧甲流轉道韻,一股巍峨磅礴氣勢升騰,此刻的他就如一面亘古而立的天碑,讓握權法則一時都無法下手。
「死!」神淵澤眉心豎目開合,一面縮小版的聖碑由虛化實,向著惡念夢魂腦袋打去。
這面小聖碑是由聖碑本體上剝落的石塊所形成,天生自帶聖碑的法則,一旦被擊中,就是大羅金仙來了也救不了。
惡念夢魂此時正跟神淵澤短兵相接,兩者距離極近,小聖碑幾乎眨眼就貼住了他的眉心。
隨著惡念夢魂眉心一寸寸凹陷,就連顱骨都要破碎的剎那,一柄蒼色道劍險而又險地顯化,抵住了聖碑片刻。
就在這個瞬間,惡念夢魂猛地往後一仰頭,握權法則落下,擒下了小聖碑。同時,惡念夢魂也不打算讓神淵澤好過,他張口一嘯,滾滾音波響徹莽荒世界。
在蒼狼嘯月的影響下,神淵澤豎目淌血。
「你若技止於此,那便死吧。」惡念夢魂刀戟一錯,逼退神淵澤,「霸刀戮妖!」
虛空被撞碎,一柄血紅大刀橫空而來,惡念夢魂舉起孤雪刀,遙相呼應。
洋洋洒洒的雪花飛舞,惡念夢魂仰天長嘯,毅然衝殺入莽荒世界,手中孤雪刀立劈神淵澤。
握權法則顯化,一把握住霸刀,猛然下壓,似要將莽荒世界整個劈開。
「神權!」
「皇權!」
兩道截然不同的聲音同時響起,神淵澤與他身上的鎧甲綻放出無盡光華。
「永獄鎮壓!」
「天子一怒!」
整個莽荒世界瞬間失色,徹底靜止,唯有神淵澤身上的氣勢達到了巔峰。
「沓。」
神淵澤一步踏出,腳步聲在世界中回蕩,孤寂而高傲。
神權皇權,極靜極動,至尊至聖。
這便是神淵澤走的路,聖碑修法則,成為神靈,本體修肉身,成為帝皇,如此合二為一,成為至仙。
雖然他未能在登頂后融合,但此刻的他也擁有無與倫比的力量。
整個莽荒世界寂靜無聲,一切都處於靜止中,惡念夢魂臉上還帶著癲狂的笑意,漫天的飛雪刀罡圍繞著他。
「結束了。」神淵澤揮手,一縷血色悄然在失色的世界中暈染開來。
無數刀兵在嗡鳴聲中拔地而起,向著高空飛去,最後凝為一柄劍,天子劍!
天子一怒,伏屍百萬,血流漂櫓。
這一劍能斬滅一個世界,而今這劍對準了惡念夢魂,要將他徹底滅殺。
劍鋒微移,沿途的刀罡被輕易撞開,天子劍對上了靜止在半空的霸刀。
「柔兒,還差一個,我們的仇,我會報完的。」神淵澤垂下眼眸,回憶起跟陽柔在一起的點滴。
「扮深情也要分清場合啊。」惡念夢魂的聲音不合時宜地響起。
神淵澤悚然,他「霍」地回身。
惡念夢魂依然被定身在原地,但他的眼神靈動,外部的混沌世界也重新躁動起來。
「在我兩重權勢之下,怎麼可能?!」神淵澤難以置信,這是他最強的招式,再配合上近乎仙人境的實力,他甚至敢說目前根本沒有人能擋下這一擊。
「嘿嘿嘿。」惡念夢魂低聲笑著,「你也說了,權勢。皇權神授,神權人封,無論神皇,皆在權中!皆在我手中!」
霸刀顫動,握著刀把的法則已然突破限制,正拿著它去劈砍天子劍。
「不可能,我為神皇,至尊至聖,萬物皆要順我意,不服者,殺無赦!」神淵澤喝吼,莽荒世界在他的震怒中顫抖。
「皇帝是可以殺的,神靈也是可以殺的,坐在最高位的永遠是權勢最盛的那個人。」惡念夢魂說著,一刀劈出。
蘊含著碎星砂的孤雪刀對世界有著強絕的破壞力,加之此時的惡念夢魂實力之強,一刀就將莽荒世界劈出一道大缺口來。
高空的霸刀在握權法則的加持下,也擊碎了天子劍的劍尖。
神淵澤咳出一口血,他提前祭出最強狀態,可如此還是不如夢魂,這如何不讓他絕望?
「怕什麼?老子還沒碎呢!上次我們被打的那麼慘,不還是過來了。大不了老子再碎一次,我就不信弄不死他。」聖碑的聲音在神淵澤識海中轟隆炸響,「為皇者,無畏無懼,獨斷萬古!」
神淵澤在瞬間攥緊了鐵鉞,他身上跌落的氣勢再度攀升,「好,拼了!」
莽荒世界隆動,跟隨著帝皇神淵澤而動,向著惡念夢魂再度衝殺過去。
「負隅頑抗。」惡念夢魂一手持刀,一手持戟,在囂狂的笑聲中,同樣向著神淵澤殺去。
一時間,光華爆閃,兵器碰撞聲不絕於耳,在兩個世界中心,兩人血戰到狂。
整個登仙路第二十階都成了他們的戰場,一些暫留在這個台階上的人不是被捲入兩人的戰鬥餘波中被狂亂無序的能量亂流撕碎,就是被強行趕去了第二十一階,咳血而亡。
無論是在二十階之下的人,還是二十階上的人無不側目,他們的戰鬥強度簡直駭人聽聞,根本不像是一般的陸地神仙能造成的破壞那般。
莽荒世界與混沌世界就如兩尊遠古巨獸,瘋狂擴張自身的同時,又想要吞噬對方。
「這兩個人其實都有資格踏上仙門,也都有資格讓我出手,可惜。」在三十九級台階處的妖羅輕聲自語,臉上帶著惋惜。
「可惜什麼?」打坐中的陸九心開口詢問。
妖羅沒有回答,而是道:「有意思,同魂同源,不過實力卻有所不如。」
「陸九心!你往哪裡走?」一道身影一步一階,很快就來到了三十九階。
「夢兄,與你有仇的蠱族都已滅亡,其餘陸九心也盡數死去,你又何必追著我不放?」陸九心有些無奈地起身。
「我還是那句話,把破蒼犼殘魂交出來。」夢魂伸手,面對這個親手屠滅了整個夢家宗系的畜生,他就算是死也不可能放過。
陸九心眉頭輕蹙,但很快他就笑了起來,「妖羅兄先前不是說要等有能力走到仙門前的人嗎?如今,這戰敗了神淵澤的夢魂應該就是其中一名了吧?」
夢魂轉頭,冷眼打量著妖羅。
幾年不見,妖羅已不再如當初跟龍天起一戰時的狂妄,他變得內斂且漠然,彷彿世間大部分的事情都與他無關。
「下面那個可以,這個還不行。」妖羅搖搖頭,並不在意兩人。
見妖羅沒有要動手的意思,夢魂重新盯住了陸九心,「是你主動交出來,還是要我親自來取?」
「也許還有其他選擇。」陸九心深吸一口氣,轉身就要踏上第四十級台階。
「在之前,你有兩種選擇,而現在,只有一種選擇。」夢魂一步橫跨,攔在了九心面前。
「夢兄,你把所有的陸地神仙境都留在下面對付神淵澤,難道就沒想過保全自身?還是你真認為,光憑你自身就能打敗如今的我?」陸九心眼中閃動幽幽光華,他先前敗走,只是在忌憚夢魂手中那些隱而未發的至尊妖皇,真論實力,如今的他再加上破蒼犼跟萬古屍蟲未必會輸。
夢魂懶得多說,三十九級台階是他的極限,再往上一階就將接受天道注視,以他摧毀大龍脈的業力,必將第一時間被天道轟得連渣都不剩,所以必須要在此處解決陸九心,奪回破蒼犼殘魂。
「師父,助我一臂之力吧。」夢魂眉心華光隱現,一隻三寸羅盤浮現,透發出包含天下萬物之氣機。
天命盤,夢溪出道便在使用的武器,歷經無數場生死大戰,這塊羅盤也終隨著夢溪登臨仙人境時,成為了仙器。
夢魂扣住羅盤,點點星輝瀰漫,如長江大河般的陰陽道力注入其中,羅盤上的螺紋一條接著一條開始轉動。
陸九心肢體蠕動,自雙手小臂處長出寒光閃閃的利刃,雙腿也猛然膨脹,充滿了爆發性的力量。
法則蟲豸雖然被公認為弱小,但也要看是在誰的手裡。
一隻蟲豸是弱小的,是能被人隨意踩死的,但成百上千的蟲豸足夠讓人害怕到轉身逃跑。同樣,一隻蠱蟲也許很弱小,但它擁有著近乎無限的潛力,只要不斷吞噬,它也能成長為無敵的蠱王。
「人間為皿我為蟲,從生至死終成蠱。一朝功成立鰲台,笑看天下無英雄。」陸九心放聲高歌,他從底層而來,如今站在了登仙路的高處,自然有直抒胸臆的資格。
隨著陸九心的歌聲,他的軀體進一步漲大,破蒼犼跟萬古屍蟲的部分特徵顯露出來。
蠱向來都是擊敗對手,吞噬對手,然後將對方最擅長的東西繼承到自身體內,所以蠱的外形從來都是醜陋不堪的。
不過,在這個世界,比醜陋不堪更可怕的是弱小,那種無能為力的感覺更令人絕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