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二十三章 大起大落
酆都底下更多的惡魂脫離了原本的職責，不顧一切地撲向血肉，只為了能一嘗那鮮美的血肉。
在嘗試控制世界的陸九心忽然抬起手，一時間佛土世界禪唱聲大起，將殺入其中的惡魂逐一度化。
陸九心已然掌握了世界的運行規律，他成功接手了破蒼犼的法則世界。
不過，夢魂的目的也已達到，失去了大量惡魂的托舉，那酆都城已出現了一定角度的偏斜。
而一道彷彿自虛無中誕生的神念接入了夢魂的識海，帶著無盡威嚴的聲音響起，「凡人，停止你無禮的舉動！」
對比，夢魂早有準備，識海中的元神一躍而出，對著那神念溝通道：「想我停止很簡單，擒下我的敵手。」
「無禮小兒，你敢與我談條件？」那神念極為惱怒，其聲音更是激起識海層層巨浪。
「我以咒術將你召來，你無法對我造成實質性傷害，所以省省吧。如何？是派陰兵擒拿，還是看著酆都墜落，你慢慢選吧。不過我的對手不會等我，我也沒有太多時間給你。」夢魂說著，他那殘破不堪的軀體「轟」的一聲燃燒了起來，精血那美妙的氣味又引得一批惡魂沖了下來。
那神念的聲音不再響起，彷彿就從來沒有出現過。夢魂內心有著忐忑，但面對如今的陸九心，他唯有相信夢溪留給他的信息。
沒錯，夢溪不僅僅是在天命盤中留下的幾道極為稀有的咒術，還附帶上了他對這幾道咒術的深入研究，以及猜想。
其中，有關於酆都鎮獄咒的記錄中，夢溪就大膽推演這座古城是真實漂流在時間長河中的，並且內部還封存著更多不為人知，且實力無比恐怖的存在。
他就曾經跟內部的某些人有過短暫的溝通，並且獲取了部分信息。
夢魂沒有夢溪的實力，能直接跟內部的存在溝通，所以他就採用了這種類似取巧的辦法，引起內部存在的注意，從而主動來找他。
就結果來說，酆都城內的存在的確來找他了，不過聲音里的怒意，任誰都聽得出來。如果夢魂不是身為召喚者，恐怕他已經被酆都城給拘走了。
隨著不斷有惡魂經受不住吸引而脫離酆都，這座巍峨的古城已經出現了明顯的傾斜跡象，剩下的那些惡魂承擔了更多本該不屬於它們的重量，這也導致這些乖戾的惡魂加快了脫離酆都的速度。
就在夢魂快把自身的精血燒乾的時候，酆都彷佛妥協了，那漆黑的城門大開，一名手持雙板斧的高大牛頭人走出。
「呵，終究還是看重面子的啊。」夢魂虛弱地笑笑，身上的火焰漸熄。
那牛頭很快就鎖定了被大量惡魂圍繞的陸九心，它牛蹄一踏，轉瞬便殺到了對方近前，烏黑髮亮的板斧撕裂空間，徑直朝著陸九心的脖頸奔去。
四周圍繞著陸九心的惡魂見到牛頭嚇得四散奔逃，根本不敢多做停留。
「鐺！」板斧被屍蟲以紫金缽孟擋下，不過從其上傳來的力道之大，直接讓屍蟲渾身迸血。
牛頭自鼻孔中噴出兩道氣柱，它似乎毫不在意攻擊被擋下，只是瓮聲瓮氣地對著那些還徘徊在周邊的惡魂寒聲道：「帝君有令，你等生前罪孽深重，被罰馱城五百年，如今擅離職守，再罰五百年！」
所有惡魂哆哆嗦嗦，不敢多做停留，紛紛重新飛回酆都底下，繼續著馱城的職責。
見酆都城恢復平穩，牛頭又瞪了夢魂一眼，才重新將注意力放回了陸九心身上。
「一個蠱族人，一隻犼獸後裔，一條邪祟臭蟲，都是什麼亂七八糟的……」牛頭手中板斧一轉，格開缽盂，揚起牛蹄就是一蹬。
陸九心頭頂的玉凈瓶綻放光華，堪堪擋下了這其貌不揚的踢擊。
「嗯？有點意思。」牛頭倒是沒有想到那小小的玉凈瓶竟然能擋下它的攻擊。
話音剛落，牛頭已閃身至陸九心頭頂，手中雙板斧交錯斬落。
「法則，太歲，凶神相！」陸九心冷靜地開口，此前他一直沒有動作，也是為了估算這從酆都中走出的牛頭的實力。
佛土世界中的禪唱聲戛然而止，天穹瞬間灰暗，唯有一顆血紅色的星辰高懸閃耀。
牛頭敏銳地察覺到體內的災禍被引動了。
「你這點微末伎倆對付別人還行，在我面前就算了吧，隨我走吧。」牛頭說著體內湧出純正的仙力，瞬時鎮壓了自身蠢蠢欲動的災禍，雙斧照舊砸下。
玉凈瓶閃爍了片刻，就被板斧暴力砸碎。
萬古屍蟲托舉著紫金缽盂向上一頂，它此刻也渾身仙力，無懼牛頭。
「嗯？」牛頭似乎對這件紫金缽盂有著忌憚，不敢正面硬碰，身子一旋，強行在空中改變了攻擊路線，改為斬向陸九心右臂。
「真當我好欺負？」寄宿於陸九心右臂的破蒼犼冷冷出聲，此刻的它仰仗陸九心強化后的肉身，直接抬起，度化手揮擊而出。
「轟！」
牛頭站在陸九心原先的位置，板斧上帶著一絲血跡，它眉頭深皺，剛才的一擊只是傷了對方，並沒有取得決定性的成果。這對於仙人境的牛頭來說是一個恥辱，它竟不能輕易解決仙人之下的存在，回去后少不了要被同行取笑。
「這牛頭不可硬拼。」陸九心看了一眼右手的傷口，又把目光放在了遠處打坐的夢魂身上。
只要擊殺了重傷的夢魂，這牛頭跟頭頂的酆都古城就算有再大的能耐也得重回時間長河。
「你這小子面對我也敢瞎想？」牛頭的聲音忽然在陸九心耳邊響起。
「這方世界壓制不住這牛頭？！」陸九心腦中閃過如此念頭，隨後他的視線高高飛起，看到了自己的身體正站在原地，鮮血飛濺。
牛頭滿意地揮揮板斧，將刃口的鮮血甩去，這一下總算是宰了這小子。
「嘿嘿，本以為要永遠久居人下，沒想到啊，沒想到，這具身體我就不客氣地收下了。」萬古屍蟲發出獰笑，它那顆醜陋的蟲頭直接從陸九心肉身的脖頸斷裂處鑽出，接替了肉身的控制權。
「屍蟲，你……」破蒼犼氣急敗壞，它方才也動了心思，但動作沒有屍蟲迅速，被對方佔得先機。
「你是自己滾，還是要留下來等著被我吞噬？」屍蟲如今有了陸九心這耗費整個小世界打造出的肉身，外加吞噬了仙人屍體，自然是底氣十足。
破蒼犼掙扎了一下，它現在一無肉身，二無法則世界，可以說成了最大的輸家，無奈只能灰溜溜地從右臂中脫離出來，以魂體的形態飄向陸九心的腦袋。
「我還真要好好謝謝你，如果不是你把那陸小兒的神魂連帶腦袋一併削去，我還真沒辦法佔據肉身。你好人做到底，順便也讓我吃了你吧。」屍蟲舉著紫金缽盂向牛頭蓋去，要將之煉化。
「反了你了！」牛頭雙斧揚起，它是忌憚紫金缽盂，但那也要看是在誰手裡。
仙力涌動間，屍蟲跟牛頭在佛土世界里大打出手。
只剩一個頭的陸九心陰沉著臉，他臨時幻化出一具肉身以方便行動。他沒想到牛頭的攻勢如此凌厲，一個突進斬擊就把他的頭連帶神魂給砍了出去，讓他連用替身蠱的機會都沒有，不然也不會被屍蟲這種危險因素給佔據肉身。
目前這結局還真是應了夢魂所說，把各種不安定因素納入體內，終究有一天要被反噬，只是這反噬來得有點快。
「我是真的不甘心啊。」陸九心攥緊了拳頭，他從底層一點點爬到了現在，結果卻在最後關頭陰溝翻船，任誰都難以接受。
「喂，陸家小兒，咱們現在怎麼辦？」破蒼犼的神魂飛來，它比陸九心更慘，一無肉身，二無法則。若是現在離開這佛土世界，它恐怕第一時間就會被登仙路的重壓給碾成齏粉。
「怎麼辦……」陸九心看著屍蟲跟牛頭的戰鬥，這種級別的戰鬥他現在根本無法插手，又談何辦法。
思索間，陸九心咬著手指，突然靈光一閃，自語道：「說不定可以，目前也只有這個辦法了。」
「什麼辦法？」破蒼犼湊上來詢問道。
「辦法就是……」陸九心等破蒼犼神魂靠近，猝然發難，大手籠罩下，直接禁錮了破蒼犼，「拿你跟夢兄做交易！」
「陸九心，你……」破蒼犼是氣得急火攻心，它剛被屍蟲擺了一道，現在又被陸九心拿來當籌碼，堂堂陸地神仙大妖最後落得如此下場，可謂是令人唏噓。
「閉嘴，你敢說當我頭顱離體時，你沒動過佔據我肉身的念頭？恐怕是搶不過屍蟲，才被趕了出來吧？」陸九心狠狠收攏了手指，擠壓著破蒼犼神魂發出慘叫才停下，「若不是留你有用，光憑剛才覬覦我肉身，我就能捏死你。現在，給我發揮你最後的作用吧。」
有酆都古城派出的仙級戰力，夢魂得以好好休息，安心打坐。之前被撕扯去的肉身已恢復如初，只是為了吸引惡魂燃燒掉的精血，卻是一時半刻無法補充，讓他的臉色看上去過分蒼白。
「夢兄，做個交易吧。」陸九心的聲音響起，帶著無盡的疲憊。
夢魂聞聲，睜開眼，在他陰陽眼的打量下，陸九心此時的狀態被一覽無遺。
陸九心也沒打算藏著掖著，坦率道：「如夢兄所言，往體內塞太多不安定因素的確有巨大風險，所以我準備拿破蒼犼的神魂跟夢兄做交易。」說著，陸九心舉手，一團紫色的光華在指掌間掙扎。
陸九心死死盯著夢魂，繼續道：「我希望夢兄能讓那座城池裡出來的牛頭幫我搶回肉身，之後我也絕對不會對夢兄出手，我會踏上登仙路，看是否能推開仙門。」
夢魂搖搖頭，淡淡道：「把破蒼犼神魂給我，我不會對你動手，至於你失去的肉身……」夢魂瞥了一眼遠處相鬥的二人，「會被拘回酆都。」
這個條件，陸九心顯然不能同意，他寧願死在登仙路上，也不想就此止步。就在他還想再討價還價的時候，卻發現自己發不出聲音了。
「糟……」陸九心念頭剛起，就發現他臨時凝聚出的肉身潰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