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四章 變化
林夕說這些的時候，腦海中閃過那個散盡家財，尋找親人的張老頭，閃過胭脂鋪子前，那對被人欺辱的姐妹，閃過那個啃著饅頭，怒罵郡守的泥瓦匠人。
閃過月娥撕心裂肺，祈求元春不要再當兵的嘶吼聲。
那聲音，無奈而絕望。
閃過脾氣怪異，最後卻為救他，不顧一切為他抵擋那些蠻牛，被蠻牛撞死的馬三斤。
閃過那些為給他爭取時間，被蠻牛直接踩成肉泥的一隊不知名軍士，閃過那個被一口吞掉，卻仍然堅持擊鼓的肥胖軍士。
閃過那個不惜一死，將三階狐妖拽下城頭的士兵，閃過那個他想去救，卻沒能來得及，被蠍群撕碎的年輕士兵……
一幕幕場景在他腦海閃過，使得他心中微微扭曲，燃起了不知名的怒火。
這些將士不顧一死，只求家鄉安穩，只求能給百姓一個安穩世道。
可是卻有人肆意破壞，不把人當人看。
甚至這樣的世道，還要被那些仙門大宗當成人田，當成圈養的豬狗，當成血食。
甚至這些原本生在此地的人也不知感恩，為了一點小恩小惠，就背叛自己的家鄉，當那些仙門的奴才。
好像這個無數將士用鮮血侵染的世道，除了他，除了那些將士，沒有人在意，一個也沒有。
「憑什麼？」
「憑什麼這樣？」
林夕看著幾人，雙眼猩紅，臉上滿是猙獰惡意，一步步向餘下六名堂主走去。
「不…不要！」
幾人眼中全是恐懼，尖叫著嘶吼著向後退去。
這一刻，他們比之前還要恐懼無數倍，死亡的陰霾籠罩心頭，久久不散，還要那個一步步走過來的巨大身影，如同魔神一般，眼中的殺機實在太可怕了。
恨不能撕碎一切。
一名堂主被率先追上，拚命求饒，「不…不要殺我，我願意贖罪，願意認你做主子，服從…」
他的聲音戛然而止，腦袋被直接捏碎，身子被高高挑起，被一拳打成碎肉，殘肢亂飛。
無比凄慘。
林夕看都沒看一眼，繼續向其餘人走去，很快便走到另一人面前，那人嚇得臉色慘白，渾身直冒冷汗，下體更是有腥臭液體不斷流出，然後被凍成冰疙瘩。
「不…不要啊啊…」
林夕似乎沒聽見一般，簸箕一般的大手直接合攏，狠狠朝著他的胸膛擠壓而去，『砰』的一聲，那人直接炸裂開來，血肉與骨刺到處亂飛，溫熱鮮血與碎肉朝著林夕身上飛去，卻在空中被恐怖寒氣侵濕，變成了干硬冰塊，然後如同石頭一樣，被直接撞碎。
「啊…啊！」
其餘四人更恐懼了，拚命向遠處爬去，渾身哆嗦，卻沒人停下，也沒人繼續求饒，他們知道這個怪物已經怒到了極致，無論如何求饒，都是無用的，而且逃跑也沒有任何希望。
一股絕望的心緒，自他們心中升起。
咚、咚！
林夕每走一步，都要在地上踩出一個深坑，聲音如同鼓擂，擊打在四人心頭，讓他們恐懼更深一步。
「我…我受不了了啊！」
一名堂主眼珠子瞪得滾圓，再也受不了煎熬，伸出手，猛地朝自己的頭顱拍去，想要了解自己生命。
那和這隻能是奢求。
他的手臂被一簸箕一般的大手直接抓住，無法動彈分毫。
林夕居高臨下的看著他，眼神冰冷無情，手上猛地用力一捏。
咔嚓！
那名堂主的手臂直接碎裂開來，手臂耷拉了下去，溫熱鮮血飈射而出，卻被寒氣侵染，凍成濃稠冰霜，掛在傷口處，如同血紅色的冰琉璃，在月光下閃爍著猩紅光芒。
啊！
他下意識想要尖叫，卻立刻被人捂住嘴，慘叫聲硬生生咽了下去。
咔嚓！
噗嗤！
林夕手上猛的用力一捏，然後猛地一薅，那人半個頭顱直接炸裂開來，然後頭顱被直接薅掉，帶出了一大截肋骨，上面纏繞著內臟和腸子，鮮血噴涌，卻被直接凍住。
連帶著失去骨骼支撐的身子，也一起被凍在那裡，如同冰雕一樣，再無任何聲息。
砰！
帶著半個頭顱的骨骼被林夕扔到地上，與早已凍得結實的地面膨脹，如同琉璃一樣碎裂成好幾節，血紅的冰碴子胡亂飛舞。
林夕又邁步走向餘下三人。
「啊…啊！」
那三人嚇得渾身顫抖，一股股涼氣從尾巴骨升起，直衝腦門，拚命向遠處爬去，甚至有一人竟然憑空升起一股氣力，頂開了林夕氣勢壓迫，拚命向遠處跑去。
餘下兩人則是被林夕一手一個，直接拎了起來，然後雙臂掄圓，對準中間狠狠一撞。
啪嘰！
令人身軀同時炸裂開來，化成了一頓肉泥，碎肉殘肢在空中飛舞，然後在落地的過程中，被凍成冰溜子，砸在地上，發出『咣當、咣當』的響聲。
砰！
林夕一腳踩碎腳下一根大腿，冷眼看向逃跑那人。
此時那人已經跑出數十丈，林夕卻只是看著，也不追趕。
剛才他是故意放鬆威壓，讓那人有機會逃走的，因為直接殺了這些人，實在是太便宜他了。
他要給這人希望，然後再讓他絕望。
待到那人逃跑出百丈，林夕的腳步忽然動了，地面轟然炸裂，然後他整個人像一顆炮彈一樣，彈射而出，追向那人。
那名堂主拚命向前逃跑，速度極快。
快了，快了！
只要逃到幫主大人那裡，我就能活下來！
他擦了擦額頭細汗，用盡全力不斷奔跑，臉上滿是猙獰惡意。
在他看來，像這頭怪物的實力，只有幫主大人才有一戰之力，其餘人根本沒有希望。
至於沒完成任務的責罰？
他沒想過，或者說與面對這頭怪物相比，他寧願被幫主擰斷脖子，喝乾鮮血，至少死的痛快。
而且這次情況特殊，這個怪物實力如此之強，沒完成任務也是能夠原諒的，幫主一定會體量我的。
他如此想著，抬頭看向前方，隱約能看到兩道身影，站在河岸邊上，身形如柳，看著異常淡定。
正是李猛和另一個李家弟子李浩。
這位堂主眼睛一亮，心中燃起生的希望，腳步更快了。
然後…
砰！
直接撞上了什麼東西，整個人被彈回數十丈，臉上滿是鮮血，他抬頭一看，臉色瞬間蒼白如金紙，渾身直哆嗦。
只見一尊六米多高的巨人，正站在他的身前，燈籠一般的大眼睛看著他，臉上滿是猙獰惡意。
巨大的恐懼在心頭爆炸，他不斷顫抖，一股屎尿膻腥味自下體傳來，「你…你！」
他的聲音戛然而止，一隻簸箕一般的大手從天而降，一記撫頂，直接拍向他的腦門。
轟！
地面震動，裂痕如蛛網般不斷蔓延，他整個人像一顆釘子一樣，直接被拍了進去，只剩一個頭還漏在外面，渾身骨骼被巨力震碎，內臟成為肉泥，眼中恐懼定格，脖子一歪，死的不能再死了。
林夕看著他的屍體，面容在月光下依然扭曲而猙獰，彷彿心中的怒火併未因為這些黑虎幫的覆滅，而散去。
甚至比之前還強烈。
實際上，他之所以這麼憤怒，並不是因為眼前幾人，也不是因為這黑虎幫的惡行，這些只是點燃他心中怒火的引子而已。
自從來到靜州以後，一路遇到的事情，都讓他心中憋著一股怒火，世道的骯髒，仙門的壓迫，以及看著靜州邊軍足足幾萬人去通州送死，還有那些被欺辱壓榨的百姓，都讓他煩的不行。
他恨那些世道的蛀蟲，恨那些試圖奴役南疆的落神宗，也恨極了那些試圖將南疆當成人田的幾大仙門。
還有那種面對這些無力改變的感覺，也讓他壓抑的難受。
尤其是想到從裴漢那裡得來，賬目上最顯著的那個名字，就讓林夕五味雜陳，心頭湧起愧疚，又湧起無盡的悲涼。
那個名字，顛覆了他的認知，顛覆了他所知道的一切，也讓他對這些百姓，產生了無盡的愧疚感。
這是林家欠他們的。
也正是因為如此，他才會救下那名少女，甚至準備帶回王府當成妹妹、家人，會無法容忍所以欺辱百姓蛀蟲，才會在心中擠壓無盡的怒火。
這些怒火被他死死壓制著，直到被黑虎幫點燃，直接一發不可收拾，虐殺這幾人，更多的是他們撞到了釘子上。
是宣洩的口子，僅此而已。
砰、砰、砰、砰！
天上凍得如同石塊的泥土，以及碎木、碎石，不斷從空中落下，砸在深坑之中，彷彿在掩蓋之前的罪過。
林夕的氣勢未曾消退，卻詭異的沒有了壓迫，也不再掀起狂風，彷彿全都收斂到體內，然後一步踏碎腳下頭顱，向著遠處的那兩道身影，眼中是比之前更加濃郁的怒火。
既然你們帶著惡意來到南疆，那就都留下吧。
林夕開始狂奔，化作殘影。
器靈老管家懸浮在空中，眼中滿是振奮。
他敏銳的察覺到林夕眼中的怒火，也敏銳的察覺到隨著這種怒火的湧起，識海內那尊真神似乎在發生著某種改變。
彷彿從之前的神聖，染上了一股漆黑怨氣，無比詭異，讓人看上一眼，就升起無盡的懼意。
好像神邸，正在蛻變成另一種生物。
同樣的強大，卻充滿了暴虐與殺戮。
這種蛻變極不明顯，甚至若不是他與林夕的特殊聯繫，都無法察覺，可的確正發生著這種蛻變。
這讓他異常興奮。
因為在外界，從沒有道理可講，單憑一顆善心是無法生存的，只有血腥和殺戮，和多數人一樣，才能保證自己活下去。
那些仙門的德行，他比誰都清楚。
除非你合他們一樣，否則以他這個新主人如此在意人田血食的性子，必然被視為異類，群起而攻之。
潛力再大，都活不下去。
眼下這樣的血腥與殺戮的狀態，才有希望遮蓋自身，才能被接納，才能在這個世界活下去。
雖然這種蛻變很慢，可終究在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