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7.貪婪邀請賽（四十九）

第二百五十七章：快遞公司

清晨，布達拉城還尚未從昨日的繁華中醒來，許許多多年輕的市民們就已經踏上了工作的旅途。

他們有的受雇於糖果公司，需要一大早就去分揀從工廠里運來的巧克力和水果硬糖。有的則來自於銀行和證券公司，每天都要絞盡腦汁的去推銷自己的業務。而對於在黑森國立銀行工作的年輕僱員阿特斯來說，他總能有著這樣的感慨：

「在每個熱鬧的清晨，布達拉的街頭總是會上演一番奇妙的景象——他們明明是如此的無序且混亂，乃至於每個人都在忙他們自己的事情，但卻總是能井然有序的從家中來到公司，做著被規定好的事情，領到事先約定且足額的薪水。」

「但銀行的僱員卻不同，因為他們還得佔用別人的時間，向其他同樣忙碌的人們推銷自家的業務，以至於成為了所有人都不待見的存在。」

「而且，還得面對那位談業績不談獎金的上級，還有那該死的、難以確定的、來回浮動的周薪……」阿特斯揉了揉酸痛的腳踝，有些惡狠狠的咒罵道。

在三年前，當他以優異的成績考入從某個黑森小鎮考入布達拉的國立銀行時，幾乎是立刻成為了街坊鄰居眼中的香餑餑——畢竟那可是銀行啊！在報紙上，他們經常能看到某某銀行隨隨便便就能拿出幾百萬文書幣去放貸，這得是多麼有錢的企業啊？

聽說在裡面工作的人不但收入豐厚，而且還受人尊敬！很容易就能成為富翁呢！

但阿特斯卻很清楚，對於他們這些不了解金融市場的普通市民來說，這樣的想法也只能算是想要進入上流社會的一種美好願景罷了。直到他真正的開始工作之後，才發現銀行僱員的工作其實並沒有想象中的那麼美好。

因為他被分配到的職位並不是靠著坐櫃檯、寫收據就能拿著70枚文書幣一周的業務員，而是證券市場部的推銷員……雖然好的時候能拿到上百枚文書幣，但是差的時候卻只能勉強溫飽罷了。

所以他甚至沒有辦法在銀行的內部享受一杯熱咖啡，而是不管春夏秋冬都只能在大街小巷中跑來跑去，只為了把手中那份利率只能算是一般的債券給推銷出去。

沒辦法，那些大公司的股票，尤其是吉吉爾斯大陸上幾個殖民地公司的股票都已經被諸王們買走了，他們佔據著諸侯議會的話語權，就連黑森銀行的董事會也只是他們的白手套罷了。而銀行還不得不幫他們處理一些業務，比如說為某位名下的一家「暫時虧損」的公司發放貸款，亦或是誆騙那些投資者們購買這家公司的債券。

所以落到他們這種推銷員手上的資源，其實都是那些業績不算太好的公司，因此能推銷出去才是有鬼了。

這天，他還是如同往常一樣穿梭在布達拉的街道中，試圖找到那麼一兩個倒霉蛋來填補他的房租缺口——他不敢去之前常去的工廠區了，因為那裡的僱工都已經被自己騙了一輪，現在正到處拿著虧損的票據找自己麻煩呢！

「那群該死的混蛋，沒見到合約上明明寫著「本行不承擔任何虧損責任」嗎？投資不就是有賺有賠嗎？這群沒見識的土老帽！外行！」阿特斯一邊罵罵咧咧的宣洩著負面情緒，一邊到處尋找著目標。

而在今天，他就盯上了前面那位帶著貝雷帽的捲髮女孩，雖然對方的年紀看上去不大，但穿著得體，用的布料也都是今年的新款，想必應該是某個涉世未深的富家千金，有些油水可撈。

阿特斯暗自盤算著，思考著該如何忽悠……不是，該如何向著對方推銷自己手裡的這張票據，並一步一步接近了對方。

「像這種年紀女孩，一般都應該到了叛逆的時候，總是想要做些驚天動地的事情來引起家裡人的注意……剛好，我就讓她相信這張票據可以大賣，這一個月的房租就都有著落了！」阿特斯如時想著，並且按照以往的話術跟女孩攀談了起來：

「這位美麗的小姐，能否耽誤你幾分鐘的時間呢？」阿特斯做出了自認為最迷人的微笑，試圖從公文包中取出他提早包裝好的文件。

「作為黑森國立銀行的僱員，我能否有這個榮幸，向您介紹一下這份由著名糖果加工企業所發行的優質債券呢？」可阿特斯的臉色很快就變了，因為他居然沒能在公文包中摸到任何紙質的文檔！只能找到幾塊用來哄騙小孩子給他開門，以便讓他在屋裡等待大人回家進行推銷的糖果！

「該死！自從戰爭結束后，布達拉的小偷越來越猖獗了！他要那些廢紙有什麼用？拿去擦屁股嗎？」阿特斯的表情非常難堪，就連原本微笑的嘴角也僵硬了起來。

「這位善良的女士，我很抱歉。因為我似乎忘記帶了一樣東西，不過不用擔心，我們銀行的辦事處就在前面不遠的地方，您可不可以在這裡等我一下，或者乾脆跟我一起去全黑森最大最好的銀行里喝杯下午茶呢？」阿特斯才不想那麼快就放棄，只好搬出了黑森國立銀行的名頭來。

畢竟在布達拉城，幾乎所有的名流貴族們都會選擇把一部分資產存放在黑森國立銀行當中，所以對方肯定會知道這家銀行，當然也是因此，那些「坐櫃檯的」地位也才會水漲船漲……順帶一提，這個詞是阿特斯給那些負責辦理存款業務人員的專屬稱呼。

「哦？我倒是很有興趣，可是很抱歉，我恰好在這裡等人，恐怕沒有辦法跟你一起過去了。」捲髮姑娘的表情有些奇怪，但還是儘力維持了一副大小姐的冷淡尊容。

「呃……這樣吧，要不我去找個報童，讓他幫我去銀行把文件取過來……」阿特斯有些手忙腳亂的說道，隨即開始不停的四處尋找著救命稻草。

可現在是一大早，正是報童們大展身手去吆喝的時候，又怎麼會因為阿特斯給出的幾個鋼鏰就放下主業不管，反而去做跑腿的活計呢？

很快，阿特斯就失魂落魄的走了回來，他貌似還想對著捲髮女孩說些什麼，可又不好意思開口。

「我今天怎麼那麼倒霉啊……」他已經不知道是第幾次發出這種感嘆了。

可就在這時，一張傳單被準確的遞到了阿特斯的手中。

「先生，你似乎遇到了麻煩，不如看看這個？」一個皮膚深棕色，明顯是沙漠住民的男子禮貌的說道。

「嗯？我不想聽這種推銷……咦？等等！」阿特斯本來想下意識的拒絕，可當他看到這張傳單上印刷的字跡時，突然有了一種意外之喜。

「喂，你們這個傳單上說的這個……呃，叫快遞是吧？這個駱駝快遞公司，是幹什麼的？」

「先生，我們公司經營的業務非常廣泛，包括但不限於幫人跑腿辦事、排隊取號、代收包裹、遞送三餐等服務，您有什麼需要嗎？」那名沙漠住民露出了潔白的牙齒，讓阿特斯有一種老鼠遇見貓的感覺。

「你們、你們能幫我去那邊的黑森國立銀行去一份文件嗎？我會告訴你我的工位和抽屜的位置。」阿特斯將那股被宰的情緒拋諸腦後，連忙詢問道。

「當然可以了！喏，我們恰好就有一位業務員在這邊。」郅牧朝那邊努了努嘴，一位稍稍有些緊張，但穿戴著駱駝圖案制服的年輕人就適時走了過來。他的身上乾乾淨淨，鬍子和頭髮也有修整過，絲毫沒有流浪漢的痕迹在內。

很顯然，剛才那位棕色皮膚的男人就是郅牧，而那個偽裝成大小姐的女孩，自然就是換了一身名貴衣服的康納了。畢竟按照郅牧的話說，你現在可是駱駝快遞公司的經理，必須要給客戶一個好印象才行。

「阿奇，這位先生需要去兩條街道之內的地方取一個包裹，我想這需要5枚文書幣來著，對嗎？」郅牧含笑問道。

「是的，老闆！兩條街道之內收費五塊，而這之外則要八塊。」阿奇的語氣還沒有完全放開，像個正在站崗的士兵。

「好了，別那麼緊張，快去按這位先生說的做吧！」郅牧拍了拍後者肩膀，隨後便離開了這裡。

很快，阿特斯就跟阿奇達成了交易，他會以五枚文書幣的價格派遣阿奇取來文件，另外還會支付三枚文書幣用來買兩杯咖啡和一塊錢的跑腿費。

阿特斯嗅了嗅那股苦澀的味道，確定了手中的這杯液體就是來自於吉吉爾斯正宗黑咖啡。

他的職業素養使其立刻開始了盤算。

「只需要短短十分鐘，不但能在摩肩接踵的布達拉市中心穿越了兩條街道，還買到了我指定的那家黑咖啡……」阿特斯似乎忘記了他還有一筆生意要談，只是默默的轉著手中的鋼筆，連那位捲髮女士什麼時候離開的都不知道。

總而言之，他終於在十分鐘內拿到了他的文件和咖啡，但他也驚訝的發現，自己的興趣貌似已經不再商談業務的方面上了。

換句話說，那些索然無味的廉價證券，似乎已經沒法讓他提起興趣來了，而他認為自己應該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阿特斯的神色來回變化，最終咬了咬牙，彷彿下定了某種決心：

「我說……你們公司的業務，還包括送餐和送葯？」

「是的先生，只要您願意，我們可以在半小時內為您送來布達拉城中任何一家餐廳的美食！保證還是熱的！」阿奇立刻按照員工手冊回復道，這玩意兒是郅牧昨天強迫讓流浪漢們背下來的。

「怎麼可能這麼快……」阿特斯的感嘆不無道理，如果是按照常規速度的話，一個步行的成年男性是絕對沒法從繁華的布達拉城中如此來去自如的。然而他不知道是，阿奇等人並非是要在擁擠的街道上強行擠開一條道路，而是直接選擇了四通八達的下水系統！畢竟那裡才是他們這些地下住民的基本盤，利用熟悉地形的優勢，他們只需要注意別讓包裹沾上下水道的臭氣就行了。

「當然！我司的業務童叟無欺！」阿奇自信的說道，開玩笑！如果他們跑的不夠快的話，那豈不是早就被那些仇家或債主們抓住並幹掉了？

「這樣啊……呃，我還有個問題。」阿特斯敏銳的意識到這種公司會給整個黑森帶來什麼樣的變革，他壓抑住內心的激動，隨後才小心翼翼的說道：

「你們這個駱駝快遞公司還接不接受……呃，我的意思是說，你們有發行債券或者上市的打算嗎？」

在這條街道的角落中，郅牧和康納相視一笑，似乎已經預見到了不遠的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