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百三十九

周澤舉手投降，他大概也覺得自己踩到了王伊一的雷點，聽話地連忙坐起身來，摸黑下床，找到了拖鞋往衛生間的方向去。

「我馬上就回來。」

「不著急」，王伊一找到一處乾燥的地方，重新躺了下來，回想了一下剛才前後發生的事情，不由失笑。

…...

王伊一聽著吹風機的聲音，耳邊還有手機震動發出的動靜，兩樣東西加在一起嗡嗡作響，她一個頭兩個大的揉了揉腦袋，接完電話以後，就算是更加清醒地坐了起來，一路抱著手邊半濕的枕頭跟到衛生間去。

「你怎麼進來了」，雜訊很大，周澤把手頭的吹風機拿遠了一點，歪頭向王伊一的方向湊過去，「枕頭我一會兒翻個面睡就好。」

王伊一靠在門框邊上，一臉無語的看向他，「剛才晴姐打電話說，網友把大嫂找了出來。」

「他們是吵起來了？」，周澤伸手接過王伊一手裡的枕頭，用吹風機吹起來，十分淡定的回應道，「還是鬧出其他什麼動靜來了？」

「大嫂的身份被翻出來以後，她發了張和我的合影」，王伊一頓了頓，又說：「大嫂發聲維護我，向大家解釋誤會，最後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就跟網友互懟起來了。」

「沒事兒，她那性格，吃不了虧的」，周澤倒是對林芷信心滿滿，根本沒把這放在心上。

王伊一靠在一旁，看著鏡子里反射出來的周澤，半天沒有出聲。

周澤拔了吹風機的插頭，放進下面的抽屜里，同時又把枕頭塞給了王伊一，雙手搭在她的兩邊肩膀上，轉了個身，推著人出去，「貝貝，林芷她出面，是代表了咱們家的態度，對你的態度，讓爸媽出來不太現實，我哥他也不方便。」

「林芷之前問我，應該也問過你吧，要不要以她的身份站出來替我們澄清，她先問的你，然後被你拒絕了，所以我也暫時拒絕了。」

王伊一始終沉默著沒有說話，她在回憶，這是發生在哪年哪月哪日的事情。

從很久以前開始，網路上的各種各樣的聲音，有關於他們兩個緋聞的，有關於他們雙方懸殊的家境的，甚至還有這些年之所以他們選擇地下戀情，是男方家裡人的反對。

面對各種各樣不實的猜忌，起初是在網路上，然後越傳越多，越傳越真，到了他們的耳朵里，卻是離真相差了十萬八千里遠。

周家每個人出門，幾乎都會有人問，不是這樣的話，真相到底是什麼樣的呀？

傳到最後，言之鑿鑿到如果不是他們本人親身經歷，那一定會信以為真的程度。

周母生怕王伊一聽信了那些傳言會誤會，還向王伊一和伊教授不止一次的解釋那些新聞不是他們放出去的，他們全家上下都對王伊一很滿意很喜歡，完全不是外面傳的那樣，他們也用實際行動了證明了事實也確實如此。

周母和林芷也有很多次旁敲側擊，說需要他們配合的時候隨時開口，她們倆在陪同周父和周大哥出席某些活動的時候，很多次說要把王伊一叫上，不對外界解釋，起碼能讓他們社交圈裡面有些覬覦周家，覬覦周澤的人看看，他們有滿意的兒媳婦人選，使的那些招數對他們全家來說都只是無用功罷了。

可奈何王伊一一次都沒有出席過，任由著外界對她，對整個周家的猜忌愈演愈烈，而這些巨大的壓力都是在周澤一人的肩上扛著。

對此，王伊一一無所知，周澤也沒有非要她知道，這一切的一切都是他自願的，因為他曾經親口承諾了王伊一，會盡他所能的讓王伊一不用把精力放在這些她不喜歡也並不擅長的交際和應酬上。

……

「但是我當時只是暫時拒絕了，我說總會有要用的上她的地方，我想今天就是。」

「我想起來了，那會兒我們才剛結婚不久，被人拍到一起在超市，不過晴姐否認了，是我讓她否認的」，那一次的事情，王伊一想起來了，「因為我不認為那時候我們之間的感情，可以穩定到向外界公開，然後接受所有人的評判，不會被旁人的聲音詩意左右，也不會因為他們的唱衰而對自己產生自我懷疑。」

「那現在呢？」，周澤抽走王伊一懷裡的枕頭隨手扔到床上，他看著她身後的枕頭彈了彈，最後穩穩地落定在一角，「這次公開之前我並沒有跟你商量，甚至沒有提前做好應對的措施，一切都發生的很突然。」

「我不知道過去了三年，這已經是第四年了，我們之間的感情有沒有到達你所說的穩定到不會被外界的聲音所左右的狀態，還是事已至此，你的大腦告訴你只能接受現實？」

「這兩者有什麼區別嗎？」，王伊一低著頭又抬起頭來，跟周澤對視，「三四年過去了，我們之間的感情當然不會像當年那樣的脆弱和不堪一擊，至於有多穩定，我們誰也沒有辦法給出準確的答案。所以當然只有坦然面對現實，然後接受所有已經發生和即將發生的結果。」

「所以你的意思還是在怪我？不管是三年前也好，還是現在也罷，你是不是覺得造成這一切發生的那個人都是我？」

王伊一甩開了周澤的手，往床的方向走去，蹬開腳上的拖鞋鑽進被窩裡，她背對著周澤，在拉過被子蓋到頭頂前，說：「我從來都沒有這個意思，是你自己非要這樣想。」

「睡覺吧，下次再說。」

周澤沒再說什麼，不是逃避，只是覺得這個話題又再一次回到了原點，他們始終是在這個死胡同裡面。沒有出路，沒有方向，沒有答案，甚至一直到現在，他還沒有找到解決的方法。

連他自己都沒有答案的問題，他又要怎麼去引導王伊一從這個死胡同里走出來。

周澤關了所有燈，掀開被子躺下，這次他頭髮也幹了，王伊一也不再受到光源的影響，因為周澤和王伊一換了個位置，王伊一的背後是周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