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章 坦白

第210章 坦白

「不是吧,你真的隨身攜帶?」陳清淮一臉吃驚地湊近,左看右看上看下看,都看不出高長合的身上有一絲絲的寶光靈氣。

這不應該啊,如果真是能當鎮物的大寶貝,以他對於寶物的敏感,早就該發現了。

「別看了,再看你也察覺不到的。」高長合摸了一把自己的光頭,忍不住伸手把人的視線擋住,「再說了,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我一個臭和尚身無長物,要是不帶在身上,又能放在哪裡呢。」

陳清淮詭異地陷入了沉默,他像是第一次認識對方一樣,仔仔細細地將人又看了一遍,這才開口:「……請容我提醒一句,你這個和尚是假的。」

「你這個人,真的是,都這種時候了,怎麼還在這裡跟我摳字眼?」高長合臉上的笑容有些難看,但即便很難看,他也笑出來了。

「別笑了,都六個褶子了。」

高長合抹了一把臉:「有時候,我真的很羨慕你。」

「羨慕我什麼?有錢?」

別說,誰不羨慕有錢人呢,但他小時候就認識陳清淮了,那時候的陳鬼王陰鬱又自我,可沒有任何有錢人的特質,但那時候,高長合就很羨慕陳清淮了。

「當然不是,再說了,我們是摯友,你有錢四捨五入就代表我有錢了。」高長合臉皮極厚地說完摯友論,話鋒一轉,「我很羨慕你的自我。」

在現在這個信息大爆炸的時候,每個人都在喊著堅持自我,可真正做到的,卻又有幾人呢?沒有幾個的,高長合在環境處工作六年了,見過各種各樣的人和鬼,有被利益裹挾的,有被親情愛情友情絆住的,甚至還有被道德感虛榮心等等驅使的,每個人都想呈現出最美好的自己,所以為了這樣的自己,會不自覺地捨棄一些可以被放棄的東西。

這就是人,這就是生活。

陳鬼王當然也是芸芸眾生中的一員,但有些人就是生而與眾不同,他可以在作出決定之後,迅速投入到已經決定的事情之中,不會瞻前顧後、不會反覆遲疑,不會為自己做的任何決定而反悔。

這真的很酷,哪怕決策是錯的,陳鬼王也不會有任何的自我厭惡和自我反悔。

第一次火燒酆都鬼市時,事.后高長合問過對方,七歲的摯友就跟他說做都做了,他的命很貴,任何時候都不需要往後看。

才七歲哎,就說得出這樣的話了,陳鬼王這個綽號,就是那時候他脫口而出的。因為對於那時候的他來講,鬼王就是很酷很厲害的存在。

陳鬼王,就是他認可的強者,而這個認知持續到現在,也依舊有效。

「自我?」陳清淮皺眉,卻是不太理解對方的點在哪裡,「本我、自我、超我的那個自我?」

精神分析學家佛洛依德認為,本我、自我和超我是精神的三大部分,本我代表慾望驅動,超我代表精神指導,而自我就是處理外界事務的意識控制。

「你是在我誇我自律嗎?」

高長合無意說得太明白:「你這麼說,也沒有錯。」

「那就不是了。」陳清淮換了種說法,「你這個人,有時候真的挺固執的,會在一些奇怪的地方鑽牛角尖,小時候我問過明一法師,明明你不適合修佛,為什麼要收你當弟子?」

高長合大驚:「你居然還在我師父面前打小報告!」可惡啊!難道這就是師父逐他下山的原因?!

「什麼叫打小報告啊,正常的社交談論而已,再說了,明明是你師父誘我說的,你也知道我小時候不太喜歡說話。」更多的時候,他像是中二少年,自以為洞悉這世間所有的人情冷暖,但在真正富有智慧的人眼中,就是個毛沒長齊的小孩子。

但小孩子看穿小孩子,自然不是一件困難的事情。

高長合表示接受這個解釋:「好吧,那我師父怎麼說?」

「他反問我,為什麼會認為你沒有修佛的天賦?尺有所長、寸有所短,平庸的天賦也是天賦。」陳清淮一攤手,「但我那時候不夠圓滑,我就跟明一法師說,你性格暴躁,根本坐不住,就連不能開口說話都壓抑不住你躁動的靈魂。」

高長合:……好傢夥,你們居然背著我聊得這麼深!

「你師父就說我觀察入微,說得很棒。」

明一法師當然知道弟子的性格如何,讓弟子修閉口禪也是想要讓弟子修身養性,圓滑己身,卻沒想到因為好友弟子的到來,讓弟子有了新的改變。

他不知道這種改變是好是壞,但他並沒有阻止,甚至還找陳小朋友平等地進行了一場對話。

「……要不還是你們當師徒吧,這麼默契。」高長合酸溜溜地開口,說起來上次去酆都鬼市前他還回了趟山上,師父也是先問起陳鬼王的近況,再關心他的。

哦豁,他的頭上有點兒綠啊。

「那倒也不必,明一法師說我與佛完全無緣。」就算是有,他也對剃光頭沒有任何的興趣,「然後他就同我說,佛有怒相,不是所有的佛都是端坐在佛像上的,那是人們對於佛的刻板印象,慈悲而普度,那是最為人所知的佛,卻不是佛所有的樣子。」

陳清淮說完,自己也樂了,那時候他才幾歲啊,連佛經都沒讀過,知道的佛就是源於師父說的那些破爛知識,就這還敢跟佛學大師討論人家弟子的天賦,他現在想起來都覺得自己太勇了,明一法師也真是好脾氣。

「所以,不用羨慕我,人有千面,自有每一面的好,你的自我,說不定就是別人羨慕都羨慕不來的。」

高長合沒想到自己會聽到這樣一句話,印象中陳清淮從來不是這種煽情的人,說的話也沒這麼有哲理過,難道是……他被看穿了?

不可能吧,陳鬼王只是請符人,又不是預言家。

但不得不說,他心裡有種熨帖的感覺,那是一種被人安撫的感覺,高長合確實很少有這樣的體會。

不過溫情不過一秒,對方的話就將他從飄忽中抽離出來:「所以,你到底把菩提果塞哪兒了?鼻孔里?」

「什麼鼻孔里!陳鬼王你說,你剛才是不是一直在看我的鼻孔!我的鼻孔有這麼大嗎!怎麼可能塞得下菩提果!」

……也不用這麼憤怒吧?萬一寶物可以變小呢。

陳清淮覺得自己的懷疑有理有據來著:「那是哪裡?還是說,與你的閉口禪破戒有關?」

啊,陳鬼王這個人,有時候真的是過分敏銳了。

高長合本來是準備坦白的,但這麼被看穿,他還是有些下不來台:「那我要是說無關呢?」

「那我就猜錯了唄,難道還有什麼懲罰措施?」

高長合舉起手,搖了搖食指:「那倒也沒有,就是得集齊最後一樣鎮物,我才能告訴你菩提果藏在哪裡,你放心,我不至於拿這種事跟你開玩笑的。」

「菩提果,我一直隨身帶著身上,它在我在,你盡可放心。」

陳清淮並不懷疑高長合的話,但他有些擔心對方的狀態,總覺得假和尚最近的表情有些「壯烈」,情緒也不如從前平穩了,鬼咒古墓下了一趟,顯然還是有影響的。

大戰在即,他並不想因為這個陰溝裡翻船。

於是他伸手在病房裡布下了一個隔絕陣法,然後開口:「那如果我說,我已經找到第四件鎮物的下落了呢?」

「什麼!」高長合驚得站了起來,「這個玩笑,可一點兒也不好笑。」

「你知道的,我從不會在正事上開玩笑。」陳清淮臉色嚴肅認真,高長合在他臉上確實沒有找到一絲一毫的欺騙和戲謔,「你真的有最後一件鎮物的下落?它在哪裡?你不會是準備拿判官冊當第四件鎮物吧?」

「當然不是,我手中的判官冊是副冊,並非當年崔判官手中那本,雖然也是寶物,但它是記錄人生平往事的,並且陰間的寶物,和三生石蛻的石中劍不同,它服役於地府衙門,在人間當鎮物?我腦子還沒進水。」

「也是,你也不至於糊塗到這種地步。」高長合又坐了回去,「所以,第四件寶物是什麼?環境處那麼多人都找不到,鎮物必然應運而生,難道是在什麼隱蔽之所?還是說,你這個請符人有所感應?」

「唔,也不能這麼說。」

「那是怎麼說?」

陳清淮想了想,覺得還是用看的比較直接:「你等等,我翻翻手機。」他記得,他給老頭子拍過照片的,雖然老頭子又把他拉黑了,但並不影響他看聊天記錄。

「什麼?」高長合不由有些納悶,然後他就看到了一張懟到了他眼睛里的照片,照片里的寶光,一看就不凡。

「咦?這隻手……怎麼那麼像你的手?」天底下,應該沒有第二個請符人吧。

陳清淮無辜地點了點頭:「這就是我的手啊。」

「所以——」高長合倒抽了一口冷氣,直涼到了他的肺尖尖,好傢夥啊,他還以為自己悶聲發大財呢,合著不是啊,這位才是啊!

「它早就在你手裡了?那你不早說!」環境處的人都找瘋了。

陳清淮:「我為什麼要早點說,環境處那麼算計我,他們轉起來動一動,這聽上去很過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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