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生者請搖鈴1

烏鴉站在枝頭，黑色瞳孔中印出墓園的影子，周遭靜謐無聲。它探頭叼住一顆紅色的莓果，扯落了一片葉。樹葉飄向地面，落在一處墳墓上。墓土很新，還帶著夜晚濕潤的雨水。一枚金色鈴鐺掛在墓碑上，牽扯著它的線一直延伸到泥土中。整座墓園共有七座嶄新的墳墓，只有一座墓碑上沒有鈴鐺。烏鴉跳到另一顆莓果旁，正要咬住時，墓園中突然響起急促的搖鈴聲。它驚飛而起，掠過灰黑色的天際。鈴鐺劇烈搖晃著，雨水四濺。墓園門口歪斜破敗的小屋吱呀一聲，緩緩開啟。一個高大的人影蹣跚著從屋中走出。他穿著厚重的黑色長袍，面容隱藏在兜帽的陰影中。人影提著鏽蝕的鐵鍬，一步步走向響鈴的墓碑。「鈴——鈴——」鈴聲不知疲倦，嘈雜無序。守墓人在墓旁站定，動作緩慢地彎下腰，揮動鐵鍬。墓土啟開，露出下面腐爛霉臭的木頭棺材。第一個鈴鐺終於停下。守墓人立刻走向下一座墳墓。「呼、呼……」棺材蓋突然被掀開，林柔水猛地坐起，大口喘氣。她臉色蒼白，眼珠神經質地轉動著，看到天空，她突然大笑起來。「活下來了！」林柔水勉強站了起來。她身上的長裙做工粗糙，針線歪斜，似乎是中世紀的風格。守墓人陸陸續續挖開墳墓，新爬出來的四個人互相警惕地看了幾眼后便各自離開，沒有合作交流的意思。最後一個鈴鐺也停了下來，林柔水扭頭看去。一個頎長的身影從墳墓里跳了出來，「靠，真噁心。」他看上去剛二十齣頭，眉宇間還帶著活力十足的青年氣。「哥！我在這兒！」林柔水興奮道。方良騅跑過來拉起她，「沒事吧？」「我沒事。」林柔水拍去身上的泥。守墓人沒有去挖最後一個安靜的墳墓。他提起鐵鍬，徑直走向墓園大門。而第七座墳墓一動未動，正是沒有鈴鐺的那個。方良騅挑挑眉，「已經有人沒了？」林柔水沉吟道：「遊戲第二天居然就死人了，D級副本不應該這麼兇險。」兩兄妹雖然年紀小，卻已經在兇險的無限遊戲中活了好幾年了。方良騅想了想，從懷中找出一張紙，低聲念道：「歡迎來到D級副本《玫瑰古堡：生者請搖鈴》，請玩家扮演好各自的角色，務必完成工作，並找機會逃離這裡……指引上已經沒有線索了。」林若水：「死那個是園丁，昨天我在玫瑰園看到他了，他工作並不認真。」「完成工作的人會活下來，可以搖鈴。」方良騅看向墓碑上的鈴鐺，「沒做完的人會死。」「一定還有其他線索——等等，哥，你看。」林柔水看向墓園口，守墓人已經走了出去。「他要去哪？」昨天遊戲剛剛開始，守墓人挖出七個玩家后就回到小屋，再沒有出來過。可今天他卻提著鐵鍬離開了墓園。方良騅當機立斷：「跟著他。」現在還不到工作時間，兩人遠遠跟在守墓人後面。林柔水皺眉道：「是玫瑰園。」這裡與荒蕪的墓園不同，精心修剪的玫瑰生機勃勃，殷紅花瓣上墜著水珠，地面鋪著整齊的石板，打掃得乾乾淨淨。守墓人正要走進玫瑰園，又突然停下。他低頭看著靴上的污泥，沉默片刻，從園丁工具箱里找出一把刷子，仔仔細細刷乾淨靴子，這才踏入其中。林柔水：「這肯定是規則之一。」兩人學著守墓人刷乾淨鞋子，大步跟上。玫瑰園很大，他們走到中心時已經過了十幾分鐘。方良騅聽見響動，趕緊拉住林柔水躲在花牆后。林柔水側耳聽了會兒，道：「守墓人在挖墳。」方良騅對身後比了個「噓」的手勢，偷偷探出頭。比起挖他們，守墓人這次似乎格外小心，每次只挖出一點點泥土，像是生怕驚嚇到什麼。泥土越堆越高，終於，守墓人停了下來。他放下鐵鍬，靜靜站在墳前。方良騅看不見墳墓裡面，但本能告訴他秘密就在其中。他抿緊唇，道：「我去看看。」林柔水：「不行！太危險！」方良騅眉頭緊蹙，問：「你記得玩家論壇里看到的帖子嗎？」林柔水遲疑道：「你說那個？玫瑰古堡中藏著一個秘密。」「他們諱莫如深。」方良騅低聲道，「但又……趨之若鶩。」[1#有誰搖到在玫瑰古堡的副本了嗎？我願意用一個B級線索交換入場券。][2#同求玫瑰古堡入場券，我有A級線索][3#新人求問，玫瑰古堡有什麼特別的嗎？][4#噓。]……林柔水還記得那個帖子里最後甚至出現了2S級副本的線索，只為換取一張D級入場券。守墓人高大的背影像是一座沉默的山。方良騅深吸口氣，道：「直覺告訴我，秘密就在那裡。」他拍拍妹妹，謹慎地靠近守墓人。他故意弄出了響動，但守墓人沒有攻擊他。方良騅鬆了口氣，終於在墓前站定。可等看清裡面的樣子，他驀地瞪大雙眼，滿臉詫異。那是一台裝飾極為華麗的棺材，無數璀璨奪目的澄透寶石鑲嵌在雪白的棺木上，任何一顆拿到現代社會也是價值連城的存在。裡面難道就是連2S大佬也想要的重要道具？可守墓人不動，還有幾分鐘就是工作時間……方良騅狠狠心，直接跪下去準備拉開棺木。突然，一隻手狠狠掐住他的胳膊，方良騅悶哼一聲，手伸進包里，打算用保命道具掙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