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周氏姐妹(三、四)
不錯,這個周貴應該就是二十年前死去,和他母親、宋閶還有那個叫齊婷婷的女孩子一同被送進同一個焚化爐的周貴。
以他的修為已經不介意冒犯死者的一點點懲罰,只是他心底里還是不屑做這樣的事情,因為那樣失去了對於生命的尊敬之心,有些原則白水寒也不想輕易去違反。
柳琴卻和周梅有一句沒一句地聊起她們姐弟還有父母的一些事情來,她知道做這種工作最好是和戶主培養感情、增進了解,才能找到辦法去解決。當然她還有一個目的,有意無意地打聽著白水寒和周家以及周梅的關係。
一直到下午五點,仍然沒有等到周桂回來。
柳琴已經把小鄭和小丁打發回去了,公司里還有事情需要他們去做。她則打算如果五點半周桂還不回來的話,就只能明天再過來,李任明還好說,白水寒她卻不能不顧,她哪裡知道白水寒比她還急切想要見到周桂呢。
「咦?好像家裡有人!」
「不會是平平回來了吧?」
一男一女的聲音從外面傳了進來。
「是大姐回來了!」周梅起身就要去開門,卻又陡地剎住了腳步,腳上像多了千鈞重的鐵塊,怎麼也邁不出去。
接著是開門的聲音,柳琴和白水寒都站了起來。
一對中年夫婦走了進來,前面還推著一張輪椅。輪椅上面坐著一個瘦弱的小男孩,男孩地腿上蓋著一條毛毯,所以看不見雙腿的情況。
中年夫婦就是周桂夫妻了。
周桂長得和周梅、周平都很像,雖然已經三十多歲,卻仍然風韻猶存,她外表看起來也和周梅周蘭一樣柔柔弱弱的,但其中又有周梅周蘭姐妹倆沒有的倔強和堅韌。很有一幅大姐的風範。
她的丈夫卻是一點也不好看,人雖然高大強壯。皮膚卻又粗又黑,五官也不是很端正,整個人看起來老實巴交,和周桂站在一起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那個小男孩應該就是他們地兒子果果,卻是完全繼承了周家人相貌的優點,長得可愛漂亮,一雙黑白分明地大眼睛好奇地看著屋子裡的陌生人。一點也不怕生。
周桂一進來見到周梅,立即呆住了,卻轉眼就反應過來,眼淚撲簌簌落下,放掉抓住輪椅的手,三步並作兩步上前一把抱住了周梅哭著道:「梅兒!真的是你回來了!你們怎麼這麼狠心,和蘭兒出去后真的就不回來了,我還以為你們真的把大姐給忘了!」
周梅聽到她的話。心中立刻就像冰遇到了火一樣,融化成了陣陣暖流,大姐真地是希望她們能夠回來!
不禁淚流滿面,哽咽出聲:「大姐!是我們不好……」
姐妹倆的芥蒂,就在這哭聲中化於無形。
「好了,回來就好。回來就好。」周桂首先收住了眼淚,放開周梅。她注意到還有客人在家裡,一邊打量著柳琴和白水寒一邊問道:「梅兒,他們是……?」
周梅拿出紙巾把臉上的眼淚擦乾,才回答道:「他們是房地產開發公司的……」
還沒有等她說完,周桂就勃然變色:「誰讓你帶他們進來的?」又對柳琴和白水寒喝道:「我不是說過了嗎?我們不搬就是不搬,沒有什麼可說的,請你們走吧!」
周梅看到柳琴和白水寒一臉尷尬,連忙哀求地道:「大姐你不要這樣,他們是好人。你要是不願意。他們不會強迫你的。」
看著自己的妹妹兩年多第一次見面就求自己,周桂地心瞬時軟了下來。其實剛才她故意做出兇惡的樣子,也是在給自己堅定信念,這時卻維持不住,臉上恢復了溫柔的神態,嘆了一口氣道:「梅兒……你不知道……」
她沒有繼續說下去,而是對柳琴和白水寒柔聲道:「我知道這座房子始終是要拆的,前一段時間給你們添麻煩了,你們不要見怪才好,房子我們會搬出去的,不過多給我們幾天時間收拾,三天之後你們就可以來拆房,你們看行嗎?」
柳琴沒有想到周桂就像變臉一樣,前後眨眼間就變成了另外一個人,更沒有想到這個煩惱了她好幾個月的刺頭戶一下子變得這麼通情達理好說話,周桂地要求根本就微不足道。連忙答應道:「當然行,當然行。」
柳琴上前握住周桂的手,高興地道:「謝謝你能夠理解我們的工作,謝謝你,那麼明天我把拆遷補償協議帶過來,你簽字后我馬上帶回公司審核,在你們搬出去之前就能把錢送到你們手上了。」
周桂也露出一絲微笑,只是這笑容里有一種苦澀的意味。
「好的。」周桂僅僅說了兩個字。
柳琴注意到周桂表情的異樣,她本來就是一個熱心人,和周梅又聊了一下午,已經對這家人產生了一點感情,於是關心地問道:「是不是還有什麼困難?不是很過分的話我們公司都可以幫助解決。對了你們找到臨時住的地方沒有,沒有的話我們公司還有一些臨時中轉房,可以免費給你們住一個月。」
這個中轉房政策還是當初柳琴想出來的主意,上上下下跑了一年,才算是讓市政府批文落實了下來,這個純粹是一項給暫時住不上房地拆遷戶地福利政策,正因為有了這項政策,居民對他們房地產開發公司的口碑好了許多。這種費時費力還可能不討領導好地事情也只有柳琴這樣的人才能堅持拿下來。
「不,沒有。」周桂搖搖頭。「梅兒說得對,你們都是好人。」
柳琴雖然知道周桂很可能有難言之隱,卻也不能追問,只得誠懇地道:「如果有困難一定要告訴我,這是我地名片,有事就打我的電話。」
柳琴拿出一張名片遞給周桂,周桂小心地雙手接住了。連聲給柳琴道謝。
「那我們就走了,明天再見。」
周桂把柳琴和白水寒送出了門。關好門回到客廳,全身像散了架一樣軟軟地倒在了椅子上。
周梅嚇了一跳:「大姐,你怎麼了?」
周桂揮揮手道:「我沒事,就是太累了。」然後向一直默默站在一邊的丈夫道:「阿德,你帶果果進屋去一起休息會兒吧,我馬上做晚飯,做好了再喊你。」
「哎!」阿德憨厚地答應一聲。又默默地把輪椅推進了卧室。
「大姐,果果沒事吧?聽說果果今天病了?」周梅問道。
周桂費力地從椅子上站了起來,一邊朝廚房走去一邊道:「早上起來果果有點發燒,到醫院輸了兩瓶液,現在已經好了。」
周梅忙攔住她道:「大姐,你別來了,還是我來吧。你肯定是在醫院陪著站了一天,而且捨不得打車。來回都是用走的吧?中午飯說不定也沒有吃,難怪這麼累!」
「我不累,我來就行,你還是歇著去吧。」周桂非不讓。
兩個人僵持了半天,周梅最後妥協道:「這樣,主要我來做。大姐你在旁邊打一下下手就行,怎麼樣?」周桂答應了。
兩人進入廚房,卻發現竟然沒有菜,米也不夠。
「唉呀,我忘了買菜買米了!」周桂一拍額頭,急匆匆就想出去。
周梅喊住她:「大姐你等等,周圍都拆了,你現在要去哪兒買菜?再說天已經這麼晚了,等你回來阿德和果果只怕都餓壞了,還是下飯館吃好了!」
「下飯館得多少錢……」
周桂馬上表示反對。後面的話卻及時咽了回去。愣愣地看著周梅,問道:「梅兒。你……還有蘭兒是不是還跟著那個大老闆?」
周梅的臉一下子變得通紅,低聲應道:「嗯。但……大姐!」周梅把聲音稍微放大了一些:「我是真的愛他,真地……我不是完全為了他的錢,他其實是一個可憐地男人,我們在一起很快樂……蘭兒也是……」
周桂臉色變幻了幾次,最後嘆息著道:「其實你們搬出去后,我也想了好多,大姐知道這也並不能全怪你們,要是那樣的大老闆存心討好,你們大概也沒有機會逃得過去。而且你們也存著給家裡減輕負擔的意思,大姐心中都明白。可是那個大老闆是個有老婆孩子的人……」
周梅立即辯解道:「他們已經分居好多年了,是他爸一直壓著不讓他們離婚,他答應我們,只要他爸過世就立即離婚,然後……」
「然後什麼?」周桂截口道,「難道還能把你們兩個都娶了?當初我生氣也是因為這個,你們兩個雖然是雙胞胎,可還是兩個人,有一個做這樣丟人的事情已經夠了,怎麼兩個人都往火坑裡跳?還是跳進一個坑裡?就不能至少退出一個嗎?」
周梅苦笑了一下:「大姐,現在說什麼已經遲了,我和蘭兒都懷了他的孩子。」
「什麼?」周桂震驚地說不出話來。
好半天她才反應過來,問道:「都有了?幾個月了?」然後用過來人的目光打量著周梅地肚子。
周梅用手輕撫著自己的小腹,臉上瞬間散發出聖潔的母性光輝:「兩個多月了,他們活下來還真不容易呢。」
周桂看到妹妹臉上幸福的神色就已經全明白了,心底無奈地嘆息一聲,放下心結,上前關心地道:「現在是最容易流產的時候,你平時要注意了,還要多補補身子,不要到處亂跑,萬一磕磕碰碰的孩子掉了怎麼辦?來,現在你就給我坐下,不,還是去平平的房間躺著。」
「大姐我沒事!」周梅既感動於大姐地情誼。又為她小心翼翼地樣子感到好笑,從自己的包里拿出手機道:「大姐,現在已經很晚了,我打電話到飯館訂幾個菜回來吧?」
周桂既然已經放下心結,也就不再抵制,默然同意了。
姐妹倆一邊拉著家常一邊等著飯菜送過來,周梅是在天門集團旗下的一個飯店訂的餐。裡面的服務員素質還不錯,絲毫沒有因為要送餐到這樣一個地方而口出怨言。也沒有流露出任何奇怪之類的表情,周到地給他們鋪上桌布、擺上菜肴和酒水,其他地餐具什麼的一應俱全,然後還禮貌地說用完餐后只要打一個電話就會有人來收拾。
周桂一家人還沒有見過這樣地排場,早就被這一切搞得眼花繚亂,果果更是大呼小叫。
周桂有些嗔怪地對妹妹道:「這要花不少錢吧,雖然你現在有錢。還是節約點好,讓個小飯館炒幾個菜就可以了。」
周梅紅著眼睛道:「其實我就知道這家的電話號碼,以前我們吃飯經常在這裡訂餐,再說大姐你一直照顧我們,有機會就要好好報答大姐您,所以大姐,你就放心吃吧。」
周桂也知道這菜已經退不回去了,只是難免會覺得心疼。就忍不住說了幾句,此時也不好再說什麼,一家人開始吃了起來。
「媽媽!我們是要有錢住大房子了嗎?」一直在扒著飯的果果突然仰起臉天真的問道。
周桂肅著臉道:「果果,以後不許說這種嫌貧愛富的話,知道嗎?」
「哦。」果果被媽媽嚴肅的表情嚇著了,愣愣地連送到口裡的飯都不敢嚼。
周梅知道周桂還是對自己和周蘭地事情沒有完全釋懷。卻嚇到了果果,忙嗔道:「大姐,果果哪知道什麼叫嫌貧愛富?你看把他嚇壞了。」
轉頭向果果笑著問道:「果果說地不錯,我們是要住大房子了,告訴三姨,住大房子果果高興嗎?」
果果已經沒那麼害怕,聞言使勁點頭道:「高興,有錢住大房子媽媽就會經常笑了,不用老是皺著眉頭,我喜歡看媽媽笑。」
飯桌上突然一片寂靜。周桂覺得自己心裡地某個地方化開了。她只覺得眼眶一片模糊,臉頰上濕濕的。卻努力地笑著:「果果,不住大房子媽媽也一樣高興,有果果在媽媽身邊,媽媽天天都會笑。」
「那媽媽你怎麼還哭了?」果果並不明白大人的世界。
周桂一邊笑著,一邊抹著眼淚:「媽媽沒有哭,是辣得眼淚流出來了,是辣的。」
「好了,都快吃飯吧,菜涼了就不好吃了。」周梅忍著眼淚打招呼。
「吃飯吃飯。」一家人在溫馨的氣氛中用飯,濃濃地親情在小小的飯桌上環繞。
此時白水寒卻已經吃完柳琴準備的豐富晚餐,正和柳琴及李任明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天,但同時他對周家發生的一舉一動都了如指掌。
原來他在離開周家之後就同時發出「風」、「坤」兩種符祿,使得周家的一切都能在他的神識感受地範圍之內,就像留了一個分身在周家,所有的一切就如親眼目睹。
這種「偷窺」的本領其實效果上應該和水家的「千里眼」的秘法相同,只是按照水心冽所說,水家的這種秘術是以西方的魔法為基礎,東方道術對它沒有感應,不容易發覺。還有就是白水寒的這種方法有距離的限制,而水家的秘術沒有。
因此,白水寒也不得不承認,自己發明地這種方法還是要差上一籌。
說到水家,白水寒又想起每天飽受折磨地水心冽,不知怎麼心中突然有一種隱隱作痛的感覺,打定主意回b市之後,就找石昱石警官打聽水心冽地心上人夏紅軍的下落,戶籍這一塊應該是歸公安局管理,同在一個系統內石昱找起來總比他方便許多。
可惜上次遇見他的時候,忘了拜託這件事情,否則的話等自己回去時說不定已經有了確切的消息。
現在還有一個讓他想不通的事情就是方才到家的時候,他發現原來前幾天還在周圍進行監視的人竟然已經撤走了,是什麼原因促使他們這樣做?難道是發現自己回來了,但是應該沒有這個機會啊?
或者是發生了什麼事情?
就在這個時候,白水寒的神識捕捉到了一句話,讓他把注意力轉回了周家。
(第六十七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