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引蛇出洞

第一章,引蛇出洞

初春,過午。通往南山道臨山郡的官道上,上百騎兵簇擁著幾輛馬車,沿著坑坑窪窪的官道艱難而來,騎兵們盔歪甲斜,疲憊不堪,一名昏昏欲睡的騎兵,扛著臨山郡守的旗號,坐在馬上搖搖晃晃,幾次都差點兒掉下馬背。瞧著這支像是打了敗仗還沒吃飽飯的隊伍,哪有半點兒郡守親兵的精氣神?

臨山郡是個窮郡,位於龍越帝國最西南邊陲,毗鄰桑蘭國,是蠻族人聚集之地,窮鄉僻壤,蠻人佔了半數以上。這裡的蠻人們多半過著吃生肉,穿獸皮的生活,日子過得相當苦,窮到連吃竹子的食鐵獸都不肯翻山過來。

外放南山道,多半都是在朝廷中不得志的官員,到南山道就形同發配一樣。只要官員們一聽說要外放南山道,尤其是到這臨山郡做郡守,便一個個如喪考妣。

此時,第一輛青色篷布的馬車裡,坐著臨山郡的新任郡守錢太希。錢太希一身錦袍,沒穿官服,靠在廂壁上閉目養神。一個皮膚如同緞子一樣細膩的美人,正用一雙纖纖玉手給這位郡守大人捏著腿。這等環境也不忘了享受,郡守大人真是好福氣啊。

官道坑坑窪窪,馬車搖搖晃晃,可是車內的郡守大人卻坐得穩如泰山。郡守大人是位書生,不會武功,那麼顯然這輛馬車是特製的,並不受路面顛簸的影響。

一直閉目養神的錢太希忽然睜開眼睛,向車外問道:「錢順,離臨山郡城還有多遠的路程?」

馬車旁,一個騎著棗紅馬,僕從打扮,臉上有新傷的黑衣糙漢子翁聲翁氣答道:「大人,咱們離臨山郡城還有不到百里路!」被稱作錢順的漢子忍不住抱怨道:「他娘的,這窮山惡水的地方,這些強盜竟然連郡守大人的車隊都敢打劫!真是反了他娘的!難怪沒人願意到這裡做郡守!」

這一路走來,饒是打著郡守的旗號,也被劫匪們光顧了四五次之多,二十里一小劫,五十里一大劫。

要不是馬車外的錢順武功高強,再加上這支護衛騎兵本領不弱的話,恐怕郡守大人已經給那些賊人捉去,挖了心肝做醒酒湯了。給大人捏腿的翡翠姑娘,怕也早成了哪個寨子山賊的壓寨夫人了!

來之前,錢太希已經聽說臨山郡的種種可怕之處,所以傾盡家財,向武泉侯包不億借了百餘騎兵,還許諾了將來贈送數顆桑蘭國的藍寶石。

包不億這才肯借他百餘精騎,還送了他一輛逍遙車,這輛逍遙車是極有名的工匠所打造而成,坐在車中無論何等顛簸,也能穩如泰山。也幸虧有這百餘精騎護衛,否則就算有錢順這樣的高手在身邊,錢太希怕也到不了臨山郡。

錢太希心中慶幸,幸虧自己捨得銀子,要不然在路上是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車內的錢太希嘆息一聲,搖搖頭,自言自語道:「誰也不怨,要怨就怨楚隨心這個王八蛋!唉,也不知道他腦袋裡哪根筋搭錯了位置,放著好好的侯爺不做,非要得罪大司馬!害得本官也受了連累,給貶到這鳥都不拉屎的地方做郡守!可惜啊,要是不出這檔子事兒,本官馬上就要做到戶部侍郎的位置上了啊!」

正在給錢太希捏腿的美人名叫翡翠,翡翠抬起頭,一雙明眸眼波流轉,媚笑道:「大人何必憂惱,以大人的本事,過不了三年五載,就能再次升遷。如今朝中楚家一脈,丟官的丟官,罷職的罷職,連那位少侯爺楚隨心也丟了爵位,自顧自逃走了。可是在這種不利的境況下,大人卻能夠保住官職,外放臨山郡來做郡守,就足以見大人的手段了!」

錢太希心情並不愉快,恨恨道:「屁的手段!還不是錢能通神!本官祖上姓錢,卻沒能給本官留下幾文錢,還得靠本官自己考取進士才能掙錢!」

錢太希用手捶自己的腦袋,懊喪無比道:「唉,本想著三年前攀上了楚成隆這棵大樹,從此就能一帆風順,平步青雲,哪想到大司馬會異軍突起。更可氣的是楚成隆這個老不死的,竟然把爵位傳給兒子,自己去煉什麼金丹求長生不老!狗屁的長生不老!」

錢太希越說越氣,忍不住坐直了身子,罵道:「楚隨心這個混賬東西,不可救藥!若是我的老爹有這等本事,我可以世襲侯爺的話,我還鬧騰什麼?每天只管帶著一群狗腿子出來鬥雞走狗,花天酒地,醉生夢死!堂堂的侯爺,要錢有錢,要人有人,要勢有勢,何等快活!何必去招惹大司馬?我看他楚隨心是壽星佬上吊,嫌命長了!」

正在給錢太希捏腿的翡翠停下了手,舉起右手,先是伸出兩個手指,隨即又變成三個手指,微笑道:「兩年換了三位皇帝,咱們這位大司馬將來可真要名垂青史了!」

錢太希苦笑道:「可不是嘛!你就說吧,咱們的大司馬連皇帝老子都不放在眼裡,一個小小的侯爺算個屁!可他楚隨心偏偏要跳出來裝什麼忠臣,瞎折騰!這下好了,只當了一天的侯爺,就給大司馬逼得不得不逃離京城,爵位也沒了,一家老小也給人軟禁了起來,你說他圖什麼呢?就圖一個忠臣的虛名?那有個屁用!」

翡翠用手輕撩了一下鬢角的髮絲,一雙美眸晶晶發亮,「大人,有句話說,人各有志,不可強勉!要說那位楚少侯爺還是有膽子的,敢在朝堂上公然指責大司馬,這樣的人,咱們龍越國可是不多見!先前倒是有幾位,不過腦袋都搬了家,這位少侯爺得罪了大司馬,卻能夠全身而退,已經很不容易了!」

錢太希鼻子里哼了一聲,不屑道:「也就是他運氣好,那天剛巧大司馬身體不適沒上朝,不然當時就得把他拉出去砍嘍!他有本事?我呸!他那麼有本事,倒是別逃呀?和大司馬繼續杠啊!不過讓我意外的是,大司馬竟然沒把他全家給砍了,真是奇迹!」

翡翠嫣然一笑道:「奴婢倒是聽說,楚老侯爺當年曾經救過大司馬的命,也許大司馬是看在當年的救命之恩,才留了他全家的性命吧?」

錢太希冷笑道:「那就難怪了!咱們這位大司馬做人做事都非同尋常,想猜測他的心思很難!這次要不是走夫人路線,連本官也要栽在他手裡了,現在想想都怕!楚隨心,嘿,他純粹是自己作死!現在大司馬下了海捕的文書,他的好日子怕是要到頭了!如果現在能抓到楚隨心,本官一定求大司馬分我一杯肉羹,我真是恨死他了!」

錢太希沖著車外的錢順嚷道:「錢順兒,帶兄弟們找個地方先休息一下,咱們埋鍋造飯,吃完飯休息一個時辰,今晚連夜趕路!無論如何,明天上午一定要趕到臨山郡,這路上可不能再耽擱了,一日不到郡城,老爺我的心就懸著!這路上賊太多了,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早日進城才是上策!」

……

臨山郡最南邊,就是高聳入雲的馱龍山。過了方圓八百里的馱龍山,就是桑蘭國了。桑蘭國和龍越王朝,在過去的百年間爆發了至少五次戰爭。桑蘭國雖然國土不及龍越國五分之一,可是桑蘭王卻屢次帶兵過境挑釁龍越,大肆劫掠,一旦被龍越精兵打敗,就龜縮回桑蘭境內。

龍越國的精兵也曾數次攻入桑蘭,無奈桑蘭山多,兼之氣候惡劣,龍越士兵過境之後就水土不服,所以只能放棄到手的勝利又撤了回來。桑蘭人因此更加有恃無恐,經常越境劫掠。好在桑蘭新任國王河范與前兩任國王不同,主動對龍越稱臣。

龍越皇帝冊封桑蘭王,郡王封爵,賞親王服飾,賜給金冊,金寶,每年又賜給歲幣,兩國這才停止了數十年的戰爭。和平?這也不過是近十年的事情。

本就窮鄉僻壤的龍越國南山道,因為戰亂的原因,就更加貧窮。尤其臨山郡,更是窮中之窮。郡守也沒有別處地方官那麼多油水可撈,至於前朝傳說的什麼三年清知府,十萬雪花銀,那是臨山郡守根本不敢想像的。

可是即便如此,錢太希也還是花了大把銀子向武泉侯包不億借了百餘名騎兵,錢太希深深懂得,當官想要撈錢並不難,可是你得有命花才行,所以,還是先舍財免災吧!

馱龍山深處三十里,樹高草深,已是人跡罕至。連羊腸小道都算不上的小道上,一位穿著麻布衣服,已經走得氣喘吁吁的妙齡少女臉色發白,因為她被一前一後兩名帶刀的灰衣男子擋住了去路,截斷了歸路。

這少女皮膚白皙,頗有幾分姿色,只是受到驚嚇,臉色慘白無比。她知道,敢在這馱龍山裡行兇的惡人,都不是好惹的主兒。

擋住少女去路的中年灰衣男子,連面罩都懶得戴,左臉上一道兩寸多長的刀疤,猙獰可怖。男子雙臂抱在胸前,大喇喇站在小路的中間,冷笑道:「小妞兒,荒山野嶺的,你一個人孤零零的,這是要往哪裡去啊?盧大爺在此,此路是我開,此樹是我栽,你是不是得留下點兒東西再走啊?」

身後的青年灰衣男子放聲大笑道:「小妹子,你不用怕,我們哥倆也就是劫個財,再順道劫個色,你只要乖乖的脫了衣服,我們也不為難你,咱們大家爽完了就一拍兩散!怎麼樣?」

少女硬著頭皮斥道:「呸!你們兩個臭賊想幹什麼?告訴你們,我叫赫蘭玉雙,我爹可是臨山郡捕頭赫蘭子夜!你們,你們要是敢動我一根汗毛,我爹,我爹他絕對饒不了你們!」她雖如此說,卻也明顯是色厲內荏,這種鳥不拉屎的地方,就算搬出皇帝老子也未必管用。

姓盧的中年灰衣男子扭了扭脖子,咔咔作響。姓盧的賊人哈哈大笑道:「是嗎?原來你是赫蘭家的小姐,那可太好了!這回老子可不但要劫財劫色,還要劫命呢!」

兩名灰衣人,一前一後提著明晃晃的鋼刀,獰笑著上前,就要擒下赫蘭玉雙。赫蘭玉雙驚恐大叫道:「你們,你們要幹什麼?救命啊!救命啊!」

盧姓男子放聲大笑道:「小妞兒,你不妨再喊大聲點兒!看他娘的這荒山野嶺的會不會有人來救你!」

赫蘭玉雙更加驚恐,放聲大呼,可是這荒山野嶺哪會有人啊,真無奈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兩個惡賊三拳兩腳就把少女打倒在地,又扯碎了她的麻布衣服。赫蘭玉雙自知今日難逃此劫,卻仍是奮力的掙扎,罵不絕口。

眼看赫蘭玉雙就要被人凌辱,忽然林中有人朗聲道:「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們兩個賊子竟然在此公然行惡,真當天底下沒有王法么?」

兩名灰衣賊人嚇了一跳,趕緊鬆開赫蘭玉雙,二人回頭看時,卻是一個俊眉朗目的錦衣少年站在他們身後三丈遠處,少年身後負劍,看樣子是個練家子。赫蘭玉雙如同溺水垂死之人抓到一根救命稻草,雙手拚命護住胸口,沖著少年大聲喊道:「少俠!救我!」

姓盧的匪人見了錦衣少年,眼中噴出火來,就像看見了行走的金子一樣,這個人可太值錢了!

那姓盧的匪人一掌打暈了赫蘭玉雙,這才拍了拍手站起身,陰陽怪氣道:「喲,這不是咱們的楚大侯爺嗎?你可讓我們哥倆好找啊!要不是老子想起這招引蛇出洞,諒你也不會現身!大侯爺,大司馬他老人家可是天天惦記著你呢,趕緊跟我們哥倆走一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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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武神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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