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一十九章,等待

第一千零一十九章,等待

同樂四年春,大越國國都洛安城,皇宮,弘仁殿同樂閣。年輕的皇帝龍德立正倒在榻上,蒙頭大睡。自從去年夏天,年輕的皇帝忽然生病後,就搬到了同樂閣居住。太醫給皇帝診過病,脈象不太好,但似乎又不是很嚴重,只是嗜睡,缺少精神,飲食有些清減。皇帝身體不好,房事自然也就戒了。

無論是皇后夏玉秀,還是貴妃種明月,亦或是昭儀連碧玉、昭容袁如燕,都遵醫囑,很少來打擾年輕的皇帝。當然,生病的皇帝身體比較虛,自然也得樂得清靜,他不希望后妃們來打擾。皇后和貴妃也都尊重皇帝的意思,一個月只來看望皇帝兩三回,昭容和昭儀一個月只來一回。至於王太后,皇帝偶爾也會拖著病體去坤德宮給她問安。

大司馬種士良閉關,皇帝生病,都不上朝,於是朝中大事都交給兩位丞相和司徒,御史中氶,以及國丈夏世宣來處理。夏世宣在朝中沒有根基,只是掛了個吏部侍郎的銜,大事都是兩個丞相,司徒和御史中丞處理。這四個人,人稱四老。

自從種士良閉關后,楚隨心起兵殺回大越,兵鋒勢不可當,整個大越朝野震動。小胖子冷東海率軍一路北上,接連奪取四個道,要不是兵部侍郎鮑成遜和曲安康聯手擋住冷東海,估計冷東海連湘中道都要奪取了。即便如此,鮑成遜也丟了四個城,最終在樓陽城才徹底擋住了冷東海的進攻。

雙方在樓陽對峙兩個月有餘,一直拖到過年之後,春暖花開。

另一路由小乞丐江成約率領的兵馬,攻下了整個湘西道,和冷東海遙相呼應。最後是天命堂的新任二堂主胡高帶隊督戰,斬了兩名作戰不力的將軍,震懾軍心,才勉強擋住了江成約,使江成約的兵馬在都盧關外止住了前進的步伐。這讓一些先是投靠了種士良卻又動搖的一些地方勢力看到了一線希望。

弘仁殿門口,站著兩個當值小太監,一胖一瘦。瘦太監有些沒精打采,因為昨晚瘦太監賭錢賭到深夜,所以今天當值他就有些打瞌睡。不過也沒有關係,最近很少有人到同樂閣來,朝臣不來,皇后和妃嬪們也不來,皇帝又病著,不會無故起來。那麼整天無事可做的他們,自然百無聊賴。

瘦太監正在那裡搖搖晃晃地打瞌睡,忽然耳邊一聲響亮:「貴妃娘娘到!」

瘦太監的瞌睡立刻就沒了,他給這一嗓子驚得差點兒跳起來。好在平時算是訓練有素,他立刻下意識地跪了下去,胖太監已經比他早一些跪了下去。兩個人幾乎異口同聲道:「恭迎貴妃娘娘!」

貴妃種明月坐在輦上,直接進了弘仁殿,直奔同樂閣,有太監飛奔著報了進去。

瘦太監嚇出一身冷汗,幸虧醒來得及時。這位貴妃娘娘的脾氣可是相當不好,要是看到他在當值的時候打瞌睡,非得讓人把他拉出去砍頭不可。等到貴妃的人進了同樂閣,站起身的瘦太監才低聲問胖太監道:「怎麼那位長平侯也跟著來了?」

胖太監一臉平靜站起身,沉聲道:「沒用的事少看,少聽,少說!你來的時候,你師父沒教你視而不見,充耳不聞?知道那麼多對你有什麼好處?長平侯是大司馬的人,他進宮有什麼問題?貴妃娘娘帶他來,那自然是看在他是大司馬親信的份上了!」

瘦太監嘿嘿笑道:「老胖啊,你說說你,你剛說過,沒用的事少說,可你說的還少了?」

胖太監冷冷一笑,果然不再說話了,仍舊如同木雕泥塑一樣站在那裡。彷彿世事都與他無關。

瘦太監搖搖頭,這位長平侯不簡單。平時包長亮不顯山不露水,似乎跟誰的交情都一般。可是大司馬一閉關之後,這位長平侯就接任了禁軍統領,成了朝中的實權人物。可他在上任后,卻和同僚關係主動保持距離,並不結黨營私。爬到這麼個位置上,卻依然獨來獨往,這未免讓人覺得有些與眾不同。

小半個時辰后,種明月帶人離開了弘仁殿,但是長平侯包長亮並沒有隨貴妃一起離開。胖瘦兩個太監對視一眼,都覺得有些意外。以前,這樣的事情是不可能發生的。除了大司馬和國丈夏世宣之外,沒有哪個大臣能單獨和皇帝相處。

同樂閣門口,技擊太監盧張英一臉嚴肅站在那裡,已經坐起來的年輕皇帝龍德立神采奕奕,哪有半絲病容。龍德立興奮道:「長平侯,楚愛卿的兵馬確定已經離京城只有八百里了?」

坐在椅子上的包長亮點頭道:「是,陛下!冷東海的先鋒部隊已經逼近了濟楊郡,離京城只有八百里路了。現在鮑成遜退守濟楊城,正在重新集結兵力,打造防線。」

龍德立起身,下地,滿臉期盼的神情,卻又忽然喪氣道:「大半年時間了,種大司馬還在閉關當中,朕只能『生病』,生怕他哪一天就忽然破關而出。朕別的都不怕,就怕大司馬出關!他一旦出關,看到形勢如此,必然,必然去找楚隨心生死相搏。大司馬這次出關,恐怕要天下無敵了!」

包長亮面無表情道:「陛下不必擔憂,微臣聽說,楚侯爺正在修習《天威秘籍》,只要楚侯爺的功夫大成,必然有和種士良一戰之力!種士良就算贏了楚隨心,也必然是元氣大傷!陛下放心,一旦有那一天,微臣必將拚死報答先帝和陛下的知遇之恩!」

龍德立感動道:「長平侯,有你為朕撐腰,朕感覺到很欣慰。要說這後宮雖大,也只有皇後娘娘和盧張英他們才是朕的真正心腹。而你和國丈則是朝堂中,屬於朕的依靠。皇后她們在朕的身後,國丈在明,你在暗處,楚侯爺在外,因為有了你們的存在,才能讓朕感覺到朕並不孤獨!」

包長亮忽然道:「陛下,楚隨心如今手握重兵,兵鋒北指,陛下對他就沒有任何疑慮么?」

龍德立倒背著手在地上走來走去,半晌后才緩緩道:「朕對楚侯爺並沒有疑慮。當初他們父子只要向種士良服一下軟,就可以繼續錦衣玉食,榮華富貴的生活,不至於給逼到流落他鄉的地步!現在楚愛卿的兵馬北上,一路上都是打著勤王的大旗,也一直暗中和我們保持著聯繫,報告所有的動向。顯然楚愛卿對朕是沒有異心的!」

包長亮道:「但願一切能如陛下所言!若是情況有變,微臣兄弟幾人都願為陛下盡忠!目前種士良實在是心腹大患,他閉關已經一年,現在可能就快要出關了。我們一直不知道他什麼時候能出關,所以遲遲不敢動手!」

龍德立苦笑道:「只知道他閉關,卻不知道他在哪裡閉關,更不知道他什麼時候出關,這才是讓人最頭疼的事情!一想有所動作,就怕他忽然出關,那咱們就前功盡棄了,所以只能這麼熬著。實在是煎熬啊!多久都沒有人陪著朕這麼好好說話了!也多虧你能說服種明月,陪朕聊一會兒天!再繼續這麼裝下去,朕簡直要瘋了!」

包長亮哈哈笑道:「微臣只能說自己精通醫道,來幫陛下診一下脈,開些藥方。不過臣倒也沒說謊,朕確實略懂一些岐黃之術。微臣在種家頗得信任,所以貴妃娘娘並不疑心。微臣給陛下開的那幾味葯,陛下只管吃,都是些順氣通脈的藥物,不會損傷身體……」

龍德立「嗯」了一聲,答道:「好!朕相信愛卿的手段!朕等了種士良好久,怕他出關,又知道他早晚有一天一定會出關。朕不敢有所動作,只怕朕出手時他卻剛好出了關,那樣朕就撞在他手裡,後果不堪設想。所以朕就這麼一直忍啊,忍啊!」

包長亮當然理解皇帝的處境,畢竟他自己也是如履薄冰一樣。包長亮沉聲道:「小不忍則亂大謀!陛下,咱們幾年都忍了,就不妨再忍一忍!」

龍德立長嘆一聲道:「朕十六歲進宮做了皇帝,如今已經四年過去,朕二十歲了,卻仍是這麼小心翼翼地活著。皇帝要看大臣的臉色,這是多麼讓人難以接受的事情!朕希望這只是一個夢,越早醒來越好!」

盧張英在門外咳了一聲,聲音不知是悲是喜:「皇上,種大司馬出關了!」

這個晴天霹靂般的消息,立刻讓同樂閣的君臣二人面面相覷起來。龍德立失聲道:「他可終於出關了,讓朕好等啊!」

包長亮彈身而起,向年輕的皇帝行禮道:「陛下,既然我們要等的人終於來了,那我們得開始行動了。您繼續吃藥,繼續卧床休息。咱們不動,只看他要怎麼動,往哪裡動!咱們兵少,只能后發制人,所以現在最需要的是耐心!臣要告退了,陛下一定別忘了耐心二字!」

年輕的皇帝重新倒回床上,佯笑道:「那朝中的事情可就委託給你長平侯了,朕等著你的好消息!」

望著告退的長平侯,年輕的皇帝忍不住嘆息道:「等待可真是讓人感覺到無比煎熬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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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武神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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