計劃籌謀,一計報仇(三)

計劃籌謀,一計報仇(三)

慕隱落第一次聽見這麼直白的話,笑了出來。一會兒,又嚴肅起來:「不過,你的事情我可幫不了你。我和冥王是交好,但生死簿上的東西不歸我管。不論千機殿還是長恆宮都沒有隨意插手冥界事物的理。」

「我並不想把事情鬧大了,酆都追責,我也不能帶著夫人天涯海角逃竄。」斕清道,「我是想問,除了再生死簿上勾掉名字的方法,還有什麼別的方法可以讓樺兒跳出生死輪迴?」

「許樺是降魔師,修鍊仙法,本來就比正常人老去慢些。你們起碼還能一起兩三百年,也夠你看,你怕什麼?兩三百年後,你難道還看不膩?」慕隱落故意問。

也難怪,慕隱落見了多少鴛鴦情淡,問了這句話也不存什麼懷心思,而是希望斕清再確認一番,不要到時候處理不了還嫌麻煩。

斕清聽了不過一笑,望著前方,堅定而溫柔地說道:「不夠。我要和樺兒同生共死。」

「那你就把你的妖丹分給她一半。讓她由人變妖,這樣她就可以和你同生共死了。」慕隱落隨口說道。

「變成妖怪嗎?」斕清低聲自問,隨即否定,「還是不要了。這方法我先前也想過,可行我就做了,也不用求一求小殿下了。」

「怎麼了?做妖怪不好嗎?你自己都是妖怪,不至於還歧視自己。」

「不是。我想,從降魔師變成妖族,從獵人變成獵物,那感覺應該不好。一不小心要是被人發現了影響不好,對孩子也不好。你是不知道人的嘴巴有多碎,太可怕了。而且,這妖氣對人體傷害極大。我不想她因為我的問題身體變差。她從前就是因為身體的原因被人欺負。有我在,自是不會讓別人欺負她,可是總有我顧不到的時候,我應該讓她有保護自己的能力,你說對吧?」

愛一個人,要讓她看見鶯飛蝶舞的世界,也要讓她知曉人世險惡,小心保護自己。

「那你想讓她成仙?暫不提成仙之路困難重重,還要看機緣。通俗些說,就是仙緣不夠。沒緣分。而且仙者常居妖族地界,妖氣入體也會損根本,不易受孕。你們白狼族此生只能有一胎,除雙胞胎的極小極小的幾率,獨子居多,正因此,你們一直是妖族內數量最少的族群之一。你的夫人要是不能生,你們家豈不是要絕後?」

「生不生這都隨便。看她心情,夫妻也不是沒孩子過不了。難道我是因為和光和時舒才選擇她的嗎?有沒有這兩個孩子,我都會提親。只是他們加快了進程。」

沉默片刻,慕隱落又道:「那這算來算去還是只剩那一個方法。跳出生死輪迴,非人非仙非妖非魔。」

卻見斕清面色有異。慕隱落想,難道是不敢去?不至於,也是白狼少主,和大哥打過對手,深受重傷,目前來看應該是恢復差不多。文弱公子也是裝出來。酆都還不敢去闖一闖?嗯,怎麼說冥王也是很強。先不提結局,他們兩個打起來一定很好看!說著這個裝文弱這個事情很就生氣,她竟然沒看出來!

看熱鬧不嫌事大。慕隱落少有這一面。今日她是好奇,想看看三界之中一直以深情著稱的白狼族,到底是不是真的。看了那麼多負心漢,能見一個深情的太不容易。讓她來測試一下又什麼不可以?反正到最後,怎麼都算不到她的頭上。爛攤子都是冥王的。即便如此,慕隱落的心中不由得偏向斕清。知道了許華的事情,又看見了斕清和許樺的相處,心中真的很希望他們可以長長久久。

「怎麼樣?」

斕清做了一個「噓」的手勢。慕隱落立刻意會到他的意思。

幻境考試進行到七日,直至最後一位考生走出幻境后,其餘未通過幻境的人則被一股力量推出幻境,與通過者截然不同的狼狽。慕隱落對能通過幻境的降魔師也很好奇,因而閑暇時也會偶爾路過,看看都是哪些人。

「慕姑娘。你好像很關心出幻境的人。」許樺見她日日都來,知曉她是關心即將行走天下的降魔師是個什麼樣的人。

「這也是好奇。再說了,許家主你也常來啊。你原本只要待在屋子裡等著人稟報有誰就好了,現在自己在這兒守著。你也想知道,是不是?」慕隱落回答:「由於參試學子家庭背景不同,自貧農到世家子弟皆有,因而幻境考試多以測試能力為主。大多幻境都是降妖除魔。可是外出遊歷靠的不僅僅是修為。沒有堅定的信念,很容易被外界誘惑引誘。一個心地善良的人會看見這個世界的善意,一個心懷惡意的人總喜歡揣測世界。我希望天下間每一個有能力的人都是正直的人。」

「那慕姑娘可不要對這些世家公子們抱有太大的希望。貧窮人家的孩子沒有書讀,他們的父母會教導他們,尚有學好的可能,只是在知識上有所欠缺。可是,世家雖有能力辦學堂,請夫子,供家中子弟學習,但世家之中也有披著仁義道德的虛假。那些學識教養都成了一張張人皮,掩蓋住他們作惡的心。降魔師以斬妖除魔為己任,但最後我和姐姐都是為妖所救,而那些長輩在我們回來之後害怕我們戳穿他們虛假面孔,污衊姐姐,甚至上門警告。人的畫皮之下,甚至比妖怪更醜陋。」

「許家主,仙妖鬼魔只是生存於三界內的族名,一個名稱罷了。可比作你與蘭心姑娘,你們一個是中原南方的姑娘,一個是西域姑娘。你們之間沒有不同,都是生活在人間的姑娘,同樣,仙妖鬼魔都是生存於三界的生物。好與壞不是從族名開始區分,是行為。人像皮身,仙妖魔鬼亦得,不同的是這顆心,是他們對人對事的態度和行為。」

慕隱落遙遙指了指許樺心臟的位置說道。

皮相從來不是辨別一個人的標誌。面由心生即便有些道理,但要辨別一個人最終還是要看他的心。

「我以前單純以為書會塑造一個人的品性,所以博覽群書的世家的子弟總是有很優秀。後面我發現不是每一個讀書的人都會有堅定的內心,誠實的品格,也不是每一個人都會心懷善意。他們學識和道理很多,滿肚子墨水,但並不是每一個人都會這麼做。知識上的欠缺並不是可怕,一個人品行上的疏漏猶如雷雨季的傾盆大雨,淹沒稻田裡的禾苗,摧毀人們的房屋。害人害己。最後還能說上一句都正常。」許樺感嘆。

「我覺得品性和道理同樣重要,缺一不可。許家主,學識並不是品行。書本可以帶來品行的道理,而父母是孩子們的第一位夫子。父母的言傳身教很重要,學習了書中的道理,沒有榜樣,會不確定自己是否要做,將狼崽扔進狗群之中,狼的天性終會泯滅。而有了品性,缺少了書本,少了鞏固和堅定的途徑,少了明辨是非的能力,容易傾倒一邊。」

「人心難測,人性易測。」許樺長嘆。

慕隱落聽之一笑,說:「許家主不要灰心,你們姐妹和蘭心同為世家弟子。你們與單青青,海宗主就是不一樣。當年李煜那一眾蜀山弟子也為你們講話,不是嗎?只是他們遠居山上,比起市井人傳謠的能力,低了些。」

「嚴於律己,寬於待人。現在倒是都反過來,變成嚴於律他人,寬於待自己。我現在也只能希望這些小輩,在日後越來越好。」許樺無奈笑了。

越來越多的人走了出來,許家弟子大多已經結伴出來,蜀山弟子也幾乎全部成功,蘭家的少爺小姐也有幾人順利通關,連著海家也有三人出來,除去無門無派的,就屬單家子弟數量最少。

要數風流人數,還看今朝。

且看各家如今的後輩,降魔師四大家族,一門派的地位在二十年內應是會有很大的變化。

「許家主,聽說這幾日海晏一直在找你。你都不見他。你真的不打算讓孩子認他了嗎?」慕隱落問。

「休想。」許樺扔下這兩個字。

最愛的姐姐受海家刁難,設計,姐姐的丈夫站在自己的家人一邊。她姐姐該有的,該得到的從沒有拿到過。如果還讓他白白得了兩個粉嫩小可愛。真的很沒有道理。別說許樺,換做也是慕隱落都不願意。

「你怎麼不勸勸我?」

許樺來了一句沒頭沒腦的話,慕隱落沒想到。

「勸你幹什麼。有什麼好勸?」

「可是如果是我別人,一定會勸我吧?說什麼冤家宜解不宜結。什麼時候都能被時間沖淡,沒有什麼時候是過不去之類。我聽那些人總喜歡這樣說。」

慕隱落很嫌棄,問:「閑的嗎?自己家管好了嗎?是不是身體太好?站久了腰不疼?」

這下倒成了許樺沒想到,仙子會說出這樣「粗俗」的道理。

「你這麼驚訝做什麼?你難道不是你這樣想?」慕隱落反問。

「是。」許樺應下,「對不起這三個字,才幾個畫,三個字掩蓋所有傷痛,這種大度是真的嗎?算得上真心?還是因為一堆唾沫不得已為之?誰知道。」

「受害者受傷一次,或許會產生伴隨一生的痛苦與缺憾。突然來了一個什麼都不知道,或者是從沒有體會過的人,拍了拍你的肩膀,說,大方點,沒什麼過不去。我要是聽見了,我都怕我把那個人手給掰了。」

「我也是。」許樺難得能找到同樣想法的人,話是源源不斷,「受害者自愈,傷害者什麼都沒有做,隨便一句對不起,還有一堆不相干的人湧上來。我看,街上要是有個小偷,都不一定有這麼多人報官。見義勇為是不敢了,背地裡講話倒是一個比一個厲害。什麼道理?難道加害者比受害者可憐?他們活該被傷害?這又是什麼道理?也不知道這世道怎麼了,所有人都來為難受害者。」

「什麼道理我是不知道,我只覺得他們太無聊。我希望他們可以見義勇為,然後少嚼舌根。」慕隱落道。

「你們準備走了嗎?」許樺問。

「對。過幾日我們就要回去了。」慕隱落道,「許家主不要太想念,以後我們還有的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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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生語,浮生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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