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章 驚動錢府
錢世輝兄妹三人離開滿香樓回到了家中之後,就看到自己的父親錢亦謙攜著母親孫佳和大哥錢世昌三人,一言不發地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等著他們。
原來,在這三兄妹尚在滿香樓之時,早就有錢府的下人返回來告知錢亦謙,說是錢世輝在滿香樓將喜登戲班許可川班主新認的閨女給玷污了。
錢亦謙得知此消息后,登時就在家中大發雷霆。雖然他平日里言必稱戲子為下九流,可是他和許可川的私交卻又非一般人可比。
錢世輝兄妹三人剛走進家門,就感覺到客廳中的氣氛甚是不對勁。
錢世輝向沙發上看了過去,只見錢亦謙此時正黑著臉,手上端著茶杯,只顧一個勁地喝著茶。
而孫佳和錢世昌則是臉色難看地低著頭,默默地坐在一旁,不敢發出半點聲音。
錢鈺燕見狀,自知大事不妙,急忙強顏歡笑地假裝什麼事都不曾發生過,笑盈盈地坐到了孫佳身旁,隨後挽起她的手臂,撒著嬌問:「娘,你們今天都怎麼了?家裡發生什麼事情了嗎?」
孫佳摸了摸錢鈺燕的頭,隨後看向錢亦謙,接著再看了一眼杵在門口一動也不敢動的錢世輝、錢世豪二人,並沒有吭聲。
錢亦謙頭也不抬地看了一眼錢世輝,突然間猛地將手中的茶杯往他身上砸了過去。
錢世輝見了,下意識地往旁邊一閃,那茶杯就在他身旁一擦而過,只聽得「砰」的一聲,茶杯重重地砸在了地上,瞬間就碎成了好幾片,而那些滾燙的茶水亦是灑了一地。
錢亦謙見錢世輝躲開了茶杯,勃然大怒,只見他目眥欲裂,大聲怒斥著:「你這畜生!還敢躲!」
錢鈺燕見了,急忙向孫佳問道:「娘!我爹今天是怎麼啦?竟然發這麼大的脾氣?」
孫佳看了一眼火冒三丈的錢亦謙,再看了看一臉驚恐委屈的錢世輝,蹙著眉頭,心有不悅地說:「老爺,你有氣要撒直接撒出來便可,又何故對孩子動手?」
錢亦謙瞪了一眼孫佳,沒好氣地低吼了一句:「真是慈母多敗兒!你看看你養得都是一些什麼畜生!」
孫佳見他將火氣撒到自己身上,不由得眼睛一紅,淚水就在眼眶中不斷打轉著。
坐在孫佳身旁的錢鈺燕見了,趕緊一邊安慰她,一邊看向錢亦謙,問道:「爹!到底發生什麼事了?你倒是說啊?總不能不問青紅皂白的,對孩兒不是打就是罵啊!」
錢亦謙看了看錢世輝,沒好氣地說:「你們還敢問發生了什麼事?你倒是好好和我說說,你們三個昨晚都幹什麼去了?特別是錢世輝,你看看你這個畜生昨天晚上到底都做了些什麼丟臉的事情!」
錢鈺燕見自己父親早已知曉昨天在滿香樓發生的事情,此刻看來自己想要將事情瞞下來是不可能的了。
想到這,她急忙替錢世輝辯解說:「爹!你就先別發火啊!整件事都不關二哥的事情!他明明就是被別人設計陷害了!他也是無辜的!」
一直默不作聲的錢世昌聽了,開聲說道:「是啊,爹你就讓四妹他們將昨天發生的事情說一說,看看實際發生了什麼事,如今我們需要將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理清楚了,總不能在不清楚事情的情況下,將一切的過錯歸咎給二弟啊!」
「而今發生的事情都是鐵打的事實了,你還想聽他們如何詭辯?」錢亦謙氣鼓鼓地看向錢世昌,怒吼著。
孫佳哽咽說道:「老爺,你還是先聽聽他們怎麼說吧!若真是遭人陷害了,
那你豈不是錯怪了自家的孩子,反倒讓罪魁禍首逍遙法外了?」
「好!我就姑且聽聽你們如何狡辯!哼!」錢亦謙憤憤說道。說罷,他吩咐一旁的下人,重新給自己換上了一杯茶。
錢鈺燕見他不再發脾氣,平復了下心情,就將齊進宣如何下毒陷害錢世輝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說了出來。
錢亦謙一聽是齊進宣下毒陷害了錢世輝,一臉怒氣地看向錢世昌。
錢世昌起先聽到齊進宣陷害了錢世輝,臉色一變,隨後見錢亦謙憤怒地看向自己,頓時嚇得冷汗直冒,大氣也不敢出,急忙低下了頭,不敢亂動。
「老爺,此事又不關世昌的事,你何必將怒氣撒在他身上?」孫佳說道。
「你看看你平日里都交了些什麼豬朋狗友?大小我就讓你斷了和齊進宣往來,你看看你這個所謂的好兄弟,在算計你二弟的時候,又何曾想過世輝正是你錢世昌的二弟?」錢亦謙訓斥道。
錢世昌此刻也是怒不可遏,但此刻看著怒氣沖沖的錢亦謙,他唯有先低頭認錯:「爹!都是孩兒的錯,孩兒識人不淑,交友不慎!」
錢亦謙停了,冷哼了一聲。
孫佳說道:「老爺,這事情的確是怪不得世輝他們,全都是齊進宣那小子在使壞!」
錢鈺燕在一旁附和道:「是啊,爹,這些事情都是齊進宣乾的,和哥哥們都無關啊!」
「哼!齊書辰那老頭子,一直以來都不去約束自家子弟,如此下去,始終是個禍害!」錢亦謙低聲咆哮著。
孫佳說:「老爺,眼下最重要的事情不是去追究責任的問題,而是趕緊想法子如何補救!」
錢世昌在一旁不屑地說道:「還需要如何補救?一個小小的花旦而已,充其量也是個下九流的戲子罷了!我認為就給幾個大洋打發一下,難不成還讓二弟將她娶回來?」
錢世豪聽了,心中是異常不滿,只見他皺了皺眉頭,沖著他狠狠的瞪了一眼:「大哥你就別說風涼話了!若不是你交的那豬朋狗友,二哥今日又何必遭了他的算計?」
錢鈺燕生怕他們二人因此時而鬧不和,急忙說道:「大哥,你就少說兩句,人家許姑娘而今不再是什麼一般的小花旦了,她此刻已經是許班主的閨女,跟著許班主改了姓。」
她在法蘭西偷偷修習音樂一事,直到現在都還不曾告訴家人,當此時見自己的大哥如此看輕許香翠之時,她心中多少有些不舒服,是以忍不住替許香翠辯白。
錢世輝一直都在自責著自己玷污了許香翠,心中是十分的愧疚,此刻聽到錢世昌說出這樣的話來,亦是十分不滿地看向錢世昌。
錢世昌見三人神色不對勁,心知自己言語有失,急忙低下頭,端起了茶杯,裝作莫不在意地輕輕抿了一口。
錢亦謙此刻心中雖然對自己這幾個子女怒其不爭,但還是在心中想著該如何挽回錢家的聲譽。
孫佳見他不表態,在一旁說道:「老爺,許班主如今在這縣城裡也是戲行里的老行尊了!歷年來縣府對這戲班也是甚為看重,既然他已經收了這個小花旦為女兒,也算是和我們錢家門當戶對了!」
錢亦謙聽了,皺了皺眉頭,依然是默不作聲。
「此前你也見過這個小姑娘,人長得不錯,心底善良。說真的,我看她挺適合世輝的,你不如就試試看,去向許班主提親?」孫佳在一旁勸說著。
錢鈺燕附和著說:「是啊,爹你就別想太多了,這個許姑娘有才有貌,秉性良好,這都什麼年代了,你還想著什麼門當戶對的事情?」
錢亦謙低頭想了想,看向錢世輝,似乎在徵詢他自己的意見。
錢世輝想到自己曾當著許可川、葛探長、章掌柜等人的面立過誓,若是不履行自己的承諾,估計自己以後在這姜縣也是抬不起頭了。
想到這,他斬釘截鐵地說道:「爹,大丈夫有所為,有所不為。既然是我傷害了許姑娘,這輩子我就要好好彌補自己的過錯,若是許姑娘也同意了,我也不會有任何意見!」
錢亦謙見他如此表態,只好點頭說:「既然如此,那我只有同意這門親事了。只是到目前為止,我們尚不知道許班主和許姑娘的態度,他們要不要答應這門親事也是未知的。」
孫佳聽了,笑著說:「此事好辦啊!我們就請天成館的魯媽,替我們前去喜登戲班大院說媒,看看許班主的態度。」
孫佳口中所說的魯媽,正是姜縣的金牌冰人魯玉芳,也就是王媽的師妹。
錢亦謙見孫佳提起此人,心中自然是明朗了不少。他急忙吩咐一旁的陶玄冬:「玄冬,你此刻就替我去一趟天成館,將魯媽請到我們錢府一趟!」
一旁的陶玄冬聽了,急忙離開了錢府,前往天成館請魯玉芳去了。
錢亦謙看向錢世輝,說道:「世輝,既然事情已經發生了,你作為堂堂的男子漢,就不該負了許姑娘。今日爹就先替你做主,請姜縣的金牌媒婆魯媽替我們去喜登戲班大院走一遭。」
錢世輝聽了,點了點頭。
錢世豪見狀,心中又是一陣揪痛。他本來想反對此事,只是一時間又找不到反對的理由,他無奈的看了看錢亦謙,隨後就低下了頭。
錢亦謙本欲藉此機會,好好說教一番錢世輝兄妹三人,斥責他們不該徹夜不歸,只不過眼下發生了這等醜事,他也是不好發作。
思量再三,錢亦謙最後還是吩咐錢世輝兄妹三人先回房裡休息,此事暫且不追究。
錢世輝等三人分別看了看孫佳和錢世昌,隨後默默地轉身離開了客廳。
錢世豪回到房間之後,想到自己日思夜想的許香翠,在這一夜之間就莫名其妙的成了自己的二嫂,心中是既氣又恨。此刻他是越想越惱怒,最後忍不住一把將房間中的桌子掀翻在地。只聽得砰砰幾聲,桌子上的那些茶壺茶杯等物件,瞬間被摔得四分五裂。
「哼,齊進宣你這畜生!看老子以後怎麼收拾你!」錢世豪口中怒吼著。
錢亦謙待錢世輝等人離開客廳之後,看向錢世昌,訓斥說:「你也趕緊回去好好反思一番!以後還要不要和這齊進宣混在一起!」
錢世昌聽了,急忙從沙發上站了起來,離開了客廳。
他此前就已經看出了錢世豪對許香翠的心思,只不過那時候他只當錢世豪是一個戲迷對花旦的痴迷,因而也不將這事放在心上。直到今天看了錢世豪的態度之後,他方知原來錢世豪早已對許香翠情根深種了。
「沒想到這齊進宣竟然如此歹毒,下藥陷害世輝,還妄想從中挑撥離間他們兄弟骨肉之情!」錢世昌口中嘟囔著。
他作為兄長,歷來最看重的是手足骨肉之情,他不願看到自家兄弟因為一個女人而反目成仇。當得知是齊進宣設計陷害了錢世輝之後,他也是對這個齊進宣恨得牙痒痒的。
孫佳見自己的四個子女都回房裡了,遂對錢亦謙說:「老爺,我心知你這輩子都瞧不起這戲子行當,只不過我此前就對這個小花旦十分的喜歡,到時候我希望你能好好地和許班主說話,千萬不要讓許班主覺得難堪!」
錢亦謙搖頭嘆息說:「哎!戲子總歸是戲子,下九流的行當,你說若是那些合作夥伴知道錢世輝去了一個戲子,往後錢家的臉面往哪裡擱?」
孫佳見他還是如此固執,略為不滿地說道:「老爺,眼下許班主並沒有報官,前來追究世輝的責任,這是妥妥地給足了我們錢家面子,老爺你就知足吧!」
錢亦謙看了看孫佳,說:「行了,夫人莫要再多說,此時我自有分寸!」
正說話間,陶玄冬就回來了,只見他身後跟著一位皮膚黝黑、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肥胖女人。
此人正是魯玉芳。
陶玄冬讓魯玉芳先在院子里稍等片刻,自己則是回到客廳中,向錢亦謙稟報。
陶玄冬走到錢亦謙跟前,恭恭敬敬地說道:「老爺,魯媽來了!」
「趕緊把她請進來!」錢亦謙吩咐道。
孫佳見魯玉芳來了,此時她不大想見客,遂讓錢亦謙一人留在客廳招待客人,自己則是回房裡歇著了。
「哎喲!我還道是誰火急火燎地找我過來,原來是錢老爺你啊!」魯玉芳還沒進門,就聽到她那聲如虎嘯一般的聲音。
錢亦謙急忙笑著從沙發上站了起來,趨步迎向了魯玉芳,笑道:「魯媽,你可終於來了!這可是把我錢某盼得鐵樹都開花了!」
說罷,急忙招呼著魯玉芳坐下,隨後吩咐下人看茶。
魯玉芳坐下之後,笑著問:「錢老爺,你今天找我過來,是準備給你家哪位公子找媳婦呢?」
錢亦謙笑著說:「魯媽先不要著急,今日勞煩你從百忙之中抽空來我錢府一趟,先和一口熱茶再說!」
魯玉芳說:「哈哈!錢老爺你也忒客氣了!熱茶不熱茶都無所謂,你家公子的婚姻大事才是緊要事!」
錢亦謙說:「魯媽不愧是姜縣的金牌媒婆,說話都是不拐彎抹角的!這次錢某請你過來,確實是想請你替錢某去說一樁媒。」
魯玉芳聽了,笑著說:「不知是誰家姑娘如此幸運,竟然勞煩你錢老爺親自出面,這可是三輩子才能修來的福分啊!」
錢亦謙說:「魯媽你過譽了,錢某何德何能,受得起你這般盛讚?此次錢某想委託魯媽前去喜登戲班大院走一趟,替我向許班主提個親,說是我錢亦謙的二公子錢世輝,想要迎娶他們家的許香翠為妻。」
魯玉芳說:「原來是為了這事情啊?此事好辦!錢老爺只管將這事交給我,我定然會替你處理得妥妥噹噹的!」
錢亦謙說:「好!有你魯媽這句話,我錢某自然是高枕無憂了!至於酬勞方面,你大可放心,只要此事說成了,我錢某自然不會虧待了你!」
魯媽笑著說:「好說好說,錢老爺無須提什麼酬勞不酬勞的,替人牽線搭橋,玉成人間美事,這可是我魯媽的分內事!」
兩人在客廳中一直聊至傍晚時分,魯玉芳才起身告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