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亂樹崗
「放手,跟我動粗!」我警告男子。
眼前的男子身體單薄,白白凈凈,一看都不是打架的料,我混過社會,打架還是有點基礎的。
男子準備把我的胳膊扭到身後,我反手一抓,使勁向前猛推,顯然男子沒有打架的經驗,被我順勢推倒在地上。
「沒必要動粗,我是王千巧的同學,今天收到了錄取通知書,所以想把這個消息告訴她。」
如果換做一年前的我,地上的男子免不了被一頓暴揍。
男子看了看我手中的錄取通知書,問道:「你是守墳村的姜少良?」
「是的。」我點點頭。
「我是千巧的哥哥……」
一聽這話,我趕緊上前扶起男子,並連連道歉。
「不好意思,我出手太重了。」
「即便你是千巧的同學,我也不能帶你去找她。」
男子氣沖沖背起竹簍準備離開,我的冒犯讓他非常生氣。
「我不知道你是王千巧的哥哥,實在對不住……。」
男子不聽解釋,背著竹簍朝村口的一處山坡走去。
我也是個有脾氣的人,於是大喊道:「不就是摔了一跤,至於發火嗎?再說我也道歉了,剛才先動手的人是你!」
聽我這麼一說,男子忽然停下了腳步。
他轉身朝我喊道:「小子!你有本事就來追我!反正我要回家,如果你能追上我,我就帶你去見千巧。」
這傢伙分明是在挑釁,我推起自行車沿著山路追了上去。
崎嶇而狹窄的山路無法騎行,男子腳步輕快的奔跑著,顯然他很熟悉周圍的環境。
我推著自行車緊追不捨,若不是因為礙手的自行車早都追上他了。
「快點啊,有本事就來追我!」
男子一邊跑,一邊回頭戲逗,我氣得直咬牙。
男子一路上跑跑停停,我累得滿頭大汗,氣喘吁吁。
不知不覺,天色漸漸暗了下來,不妙的事情發生了,我竟然跟丟了男子。
當我回過神的時候,才意識到自己早已迷路了。
只見眼前是一片茂密的樹林,我嘗試著想找到來時的路,可是周圍黑咕隆咚,除了鬼影般的大樹,別無它物。
我心慌了,也有些害怕了。
深山老林中經常有野豬和毒蛇出沒,我推著自行車到處探路,可是轉悠了幾個小時,仍然沒有找到出路。
我是個土生土長的山裡娃,對大山有著天生的方向感,即便在陌生的山裡,一般不至於迷路。
可是眼前這片樹林很不尋常,而且感覺有種說不出的陰森。
一輪殘月掛在天空,我就像無頭蒼蠅四處摸索著,草叢中時不時會有驚鳥飛出,嚇得心臟差點跳出嗓子眼。
轉悠了好幾圈,結果又回到了原地,此時已經午夜。
我意識到這片樹林絕對不簡單,可能遇上了民間所說的鬼打牆。
無奈之下,我脫下褲衩套在頭上,據說這樣可以化解鬼打牆。
就在我剛剛套上褲衩,準備驗證一下效果的時候,樹林中有人說話了。
「你怎麼能這樣?林子里有很多我爹設下的陷阱,稍不留意會鬧出人命的!」
我忽然聽見了王千巧的聲音。
「我引他去的那片區域沒有陷阱,你別擔心,亂樹崗就跟迷魂陣一樣,他肯定走不遠。」
循聲望去,只見樹林里有兩個人影,正拿著手電筒行走,原來是王千巧和她的哥哥。
「我在這!我在這!」
隨著我的呼叫,二人立刻聞聲趕來。
「哈哈,你這是什麼造型?遇上鬼打牆了?」
王千巧的哥哥大笑著,我趕忙把頭上的褲衩取了下來,令人羞赧的是褲衩上還有個破洞。
「你沒事吧?」王千巧問道。
「什麼時候,能關心一下我,就好了。」王千巧的哥哥有點嫉妒。
「快吃點東西吧,聽說你被困在這裡一整天了。」王千巧遞過來幾個熱包子。
「小子,這可是千巧今天親手蒸的包子。」王千巧的哥哥似乎對我還有點生氣。
我餓得著急,暫時沒空理會這傢伙,抓起包子一陣狼吞虎咽。
「他叫劉文凱,是我爸爸的乾兒子……」王千巧準備介紹旁邊這個討厭的傢伙。
我沒有興趣認識他,於是打岔道:「你家怎麼住在這麼偏僻的地方?如果你再晚來一會,估計我都被野獸吃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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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千巧回答道:「我爸爸有自閉症,不喜歡與外人接觸,所以便選了這裡,這裡空氣清新,很適合種植草藥。」
我大口吃著包子,問道:「你爸爸是醫生嗎?」
「不,他是……」
「咳!」
王千巧正準備回答的時候,被劉文凱的乾咳聲打斷了。
打聽別人的家事不太禮貌,我也沒興趣知道,於是便沒有追問。
「對了!我的錄取通知書到了,你看!」我把錄取通知拿了出來。
接過錄取通知書的同時,王千巧也笑盈盈的,把她的錄取通知書遞給了我。
當我看見她的錄取通知書時,驚訝的愣住了。
王千巧居然填報了跟我相同的大學,她的分數比我足足高出五十多分,這讓我感到很意外,難道她是因為我?
「這下好了,又跟這個混混在一起了。」劉文凱嘟囔著。
「誰是混混?」我狠狠瞪了劉文凱一眼。
劉文凱笑道:「呵呵,是誰高中的時候經常逃學打架,最後被學校開除了?」
估計王千巧早已把我的情況告訴他了,我也沒有覺得難為情,於是笑著回應道:「這叫浪子回頭,金不……」
說到這裡,我忽然笑不出來了。
只見樹林中有個人影跳動著,那人跳動的姿勢非常詭異,他正朝我們這邊靠近,而且隱約還有一絲火光。
「趴下,有鬼!有鬼!」
我壓低聲音,趕緊拉著王千巧和劉文凱躲進旁邊的草叢。
「當!當!」
隨著一陣由遠及近的腳步聲,有兩個人一前一後走了過來。
我屏住呼吸,大氣不敢出。
王千巧與劉文凱面面相覷,二人神色古怪,想必同樣也害怕到了極點。
透過草叢縫隙,我看到了一個四十來歲的男子。
他身穿一件黃色繡花長袍,頭戴一頂造型奇怪的帽子,手中輕搖著一個鈴鐺,腰間掛了一盞微微發亮的煤油燈。
「叮!叮!」
隨著鈴鐺的節奏聲,男子身後有個讓人不寒而慄的東西跳動著,那是一具已經腐爛的屍體!
趕屍匠!
我心裡一陣哆嗦,小時候聽大人們提起過這種神秘人。
在交通不發達的古代,有人客死他鄉,為了讓死者落葉歸根,家人會請趕屍匠把屍體運送回來。
運送屍體的方法很簡單,通過招魂鈴和符咒,讓屍體自己蹦蹦跳跳跟著趕屍匠。
據說這種職業,一直持續到解放初期還存在。
我們三人伏在草叢中不敢有任何舉動,希望過路的趕屍匠能快點離開。
眼瞅著他們就要走遠了,可是意外發生了。
「咚!」
忽然屍體一頭栽倒在地上,我定睛一看,頓時暗叫不妙。
草叢裡的自行車,把屍體絆倒了。
「起!」
趕屍匠伸出兩根手指按在屍的體眉心處,隨著手指牽引,屍體重新立了起來。
趕屍匠用敏銳的目光環視著四周,立刻鎖定了我們的藏身處。
「啊……」王千巧被嚇得輕哼一聲。
我的腦門上滲出了冷汗,趕屍匠這種人既神秘又邪門,說不定會用我們三人的器官煉製妖術。
「出來吧,大半夜不好好在家待著,跑到這裡做什麼?」趕屍匠說話了。
我既害怕,又摸不著頭腦,還沒等我有所反應,王千巧和劉文凱從草叢中走了出去。
糟糕!這兩個傻瓜怎麼能主動暴露?
「爸爸,我知道你今天會回來,所以專門在這裡等你。」
爸爸?王千巧的話令我徹底震驚,這個趕屍匠居然是她的爸爸?
原來王千巧剛才那聲輕哼,不是被嚇出來的,她想主動暴露自己,然後為我做掩護。
趕屍匠責怪道:「文凱,給你說過多少次了,不要隨意帶千巧外出,通天公司的眼線到處都是,萬一被他們發現,那就麻煩了。」
王千巧上前說道:「爸爸,別責怪劉文凱,我今天拿到了錄取通知書,迫不及待想把這個消息告訴你。」
「真的?快給我看看。」
雖然眼前的趕屍匠很恐怖,但他對王千巧一臉慈愛。
趕屍匠樂呵呵的看著錄取通知書,忽然臉上的笑容消失了。
「姜少良?這個人是誰?」
不好!剛才與王千巧互換了錄取通知書,她誤把我的拿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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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不是帶外人來亂樹崗了?這輛自行車是誰的?」趕屍匠的臉色一下子變得陰沉。
「呃……這……這是在村裡撿到的。」王千巧回答。
知女莫如父,再加上王千巧根本不擅長撒謊,趕屍匠一眼便看穿她在撒謊。
我趴在草叢中,被嚇得渾身發抖。
趕屍匠伸手一揮,袖袍中躥出了一群密密麻麻的大黃蜂,黃蜂嗡嗡作響飛進草叢。
「爸爸,不要!他是我同學!」王千巧大喊著。
頃刻間我被黃蜂圍攻,慘叫著從草叢中跳了出來。
「啊?」
可能趕屍匠一看只是個孩子,於是把黃蜂收回袖袍中。
「你沒事吧?」
王千巧關切的詢問著,我疼得說不出話,只有兩行眼淚順著臉頰流淌。
「能沒事嗎?哈哈……一頭大包。」一旁的劉文凱嘲笑著。
「文凱!」王千巧白了劉文凱一眼。
趕屍匠有點發怒,沖劉文凱說道:「你作為哥哥,怎麼能帶外人來亂樹崗?我不在家的這段日子,你們究竟在幹什麼?萬一他是公司派來的尖細,可就糟糕了!」
「小伙,你是誰?家住哪裡?」
趕屍匠問我,他的身上散發著令人害怕的氣息。
「爸爸,你別問了,他真是我同學!」王千巧氣得直跺腳。
「住口!必須問清楚,許多事情現在你還不理解,等以後就明白了。」趕屍匠一臉兇巴巴的樣子。
「說!你和通天公司有沒有關係?是不是他們派來的卧底?」
趕屍匠打了一個響指,旁邊的死屍立刻撲上來掐住了我的脖子。
「爸爸!不要這麼做!」王千巧急得大哭起來。
眼前的這具死屍,再次把我的驚怕提至最高點,因為這具屍體生前的時候,我見過!
雖然屍體有點腐爛,但依稀能認出他的樣子,屍體是個禿頂老頭,臉上還有一道深深的疤痕。
這人就是高考那晚,和爺爺一起來學校的老頭,他怎麼死了?難道和趕屍匠有關?
「他不是公司的卧底,他家住守墳村……」王千巧哭哭啼啼的解釋著。
「讓我問問他,守墳村誰家養的牛最多?」趕屍匠想測試我。
畢竟生長在守墳村,這個問題難不倒我。
「王老六家,有14頭。」我脫口而出。
「啪!」
隨著趕屍匠發出命令似的響指,殭屍鬆開了雙手。
「給,這是治療蜂毒的藥膏,今天的事情不要跟任何人提起,否則我不會饒了你。」
趕屍匠掏出一個牛皮紙藥包,塞到我手中,我拿著藥包驚魂未定,愣住原地。
趕屍匠說道:「文凱,你負責把他送出去,千巧跟我回去。」
「我也要去!」王千巧說道。
趕屍匠有點無奈,只好答應道:「好吧,快去快回!」
趕屍匠搖動著鈴鐺,死屍跟他的腳步跳動起來。
待趕屍匠走遠后,我顧不得疼痛,慌慌張張扶起自行車,帶著哭腔沖王千巧說道:「快帶我出去,我要回家。」
「好,好,馬上就帶你出去。」
王千巧連連點頭,趕緊在前面帶路,她知道我已經被嚇壞了。
一路上,王千巧極力向我解釋。
她說,她父親並不是壞人,只是個郎中而已,趕屍的事情只是偶然,他父親離家有半年時間了,帶著一具屍體回來肯定是有原因的。
我完全沒有心思聽王千巧辯解,剛才親眼所見,還能有錯嗎?
我心裡很清楚,他父親可能是養蠱之類的巫醫,絕對干著見不得人的勾當,所以才會躲在這片迷陣似的樹林里。
「雖然我父親懂得一點巫術,但他真的不是壞人……」
王千巧絮絮叨叨的訴說著,她的話,我一句都沒聽進去,
「嗯!沒事,等我回去休息幾天,再來找你。」
我敷衍著,不知怎的,忽然感覺與她之間有了一層隔閡。
「我敢打賭,他肯定不敢再來了,估計剛才差點被嚇得尿褲子。」劉文凱嬉笑著。
我沒必要跟他們爭論,也沒心思聽他們的解釋,只想趕緊離開這個鬼地方。
十多分鐘后,隨著視野逐漸變得開闊,二人終於帶著我走出了亂樹崗。
走出樹林的一刻,我立馬跳上自行車。
還沒等王千巧道別,我踏著自行車飛快的逃離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