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再陷絕境
然而地下車庫中卻沒有電梯里那麼乾淨,到處是凌亂的車輛和血肉交雜的碎屍。十幾輛汽車撞在一起死死堵住了進車道和出車道,大開的車門和車與車之間的夾縫中塞滿了已經分不清男女的碎屍殘骸。慘白的日光燈照射著遍地猩紅的血液反射出刺眼的紅光,偌大的車庫彷彿集中營一般陰森恐怖,很顯然這裡曾經有過一場慘絕人寰的大屠殺,很多人都想著開車逃命,然而大家都想跑卻誰都跑不了,只能被喪屍堵在這裡撕成碎片。
車庫裡空蕩得可怕,目之所及處除了凌亂的汽車和遍地猩紅外沒有一個人、也沒有一頭喪屍,即聽不到活人的哀嚎、也沒有喪屍的低吼,除了幾輛汽車的發動機仍然在運轉外沒有一絲其他的聲音。很顯然,在飽餐了這裡的鮮肉后,喪屍爬過汽車順著行車道走上地面繼續它們的獵殺行動。
然而這裡的恐怖的寂靜一點也不比樓上四處哀鴻更讓人安心,電影上不止一次地演過,當事人就是在這種無比寂靜、看似安全的車庫中放鬆了警惕心,被某個陰暗的角落中伸出的手報銷掉。
鄭遠清舉起工兵鏟依然保持著警戒姿勢一邊慢慢地移動著一邊思考著下一步的行動。能開的車是不少,但是兩條行車道被堵得嚴嚴實實根本挪不開一條縫隙,開車走根本不現實。鄭遠清的設想是去車庫另一頭的自行車存放地推一輛電瓶車從自行車道上逃出去——該死的禁摩,搞得五環以內連輛摩托車都沒有!
然而另鄭遠清近乎絕望的是,自行車存放地中數排電動車清一色的被鐵鏈大鎖牢牢鎖住,憑鄭遠清的能耐根本打不開這種鎖!本來指望著能想電影上一樣碰到一輛主人逃命、鑰匙忘拔掉的電瓶車,但是電影和現實終究有著不小的差距。
沒有汽車、沒有摩托車,也沒有電瓶車,就憑著兩條腿鄭遠清根本跑不遠。雖然他能撬開自行車鎖,但騎著自行車還不如兩條腿靈活呢,鄭遠清只是想了想便打消了這個主意。
然而鄭遠清還必須回到離這裡只有三站地的出租屋,他所有的裝備都放在那裡,離了這身裝備,他就憑如今的一把工兵鏟、一把電工刀,根本活不久。他不是超人,也不是受過嚴格訓練的特種兵,他只是個當過兵、會那麼點搏擊功夫的普通人,鄭遠清明白自己幾斤幾兩。
留在這裡遲早也是個死,不讓吃掉就得餓死,還是出去闖一下的好,走哪算哪吧!能活多久就看造化了!然而狹窄的自行車道上遠遠地傳來低沉的怒吼聲和小孩凄厲的哀鳴,鄭遠清意識到自行車道已經被堵死,這麼狹窄的通道工兵鏟根本掄不開,上去就是一個死。鄭遠清穩了穩神,長吸一口氣,看了看昏暗的出車道,躡手躡腳地爬上車頂繼續保持著警戒式走進出車道。
慘白的燈光、猩紅的牆壁、一個渾身是血的男人踩著滿地屍骨走在盤旋的車道上,那蜿蜒的車道盡頭究竟是新生還是地獄、究竟是光明還是更恐怖的黑暗,一切都不得而知。悶熱而又夾雜著血腥味的過堂風把出車道熏得如蒸籠一般,寂靜的通道內,只有鄭遠清粗重的呼吸聲和皮鞋輕輕踩在減速帶上的聲音。
地下一層!再走十幾米就到地面了!看著眼前最後一個彎道,鄭遠清的心臟怦怦直跳,在悶熱、狹窄、昏暗的出車道里不用呆多久就能把人憋瘋,鄭遠清幾次想狂吼著衝出去,卻又幾次生生地壓下這危險的衝動。他第一次覺得8月的秋老虎是那麼可愛,悶熱的陽光是那麼溫馨。
然而就在鄭遠清企盼陽光的照射時,過堂風夾雜著几絲冰冷的東西吹在了他臉上。什麼東西?好像是液體!前面有喪屍!鄭遠清頓時站住腳,綳起神經側耳傾聽前方的動靜,隱隱的,上面的車道中傳來「咯吱咯吱」聲和什麼東西碎裂的聲音。
鄭遠清再次打起十二分精神,靠著牆壁悄悄地往上挪。咯吱聲越來越大,漸漸地聽到了喪屍的吼叫聲,還夾雜著撕肉斷骨的咀嚼聲!前面最後一個轉彎處肯定有喪屍,鄭遠清穩了穩神,貼著通道內壁,踮起腳尖悄聲無息地挪過去,他要看看有多少喪屍,行車道夠寬,如果只有幾頭喪屍的話鄭遠清完全可以消滅它們。
當鄭遠清悄悄地探出頭時,眼前的一幕瞬間把他嚇得愣在當場:陰森慘白的燈光下、濺滿的鮮血、猶如修羅地獄般的車道上正在上演著一場生吃活人的恐怖大餐!二十幾頭喪屍三三兩兩的聚在一堆,拚命地撕扯著地上的幾具活人,血淋淋的腸子、肚子、內臟被喪屍玩命地塞進嘴裡,嚼也不帶嚼一下的生吞下去,而地上被活活開膛的人還在不斷地抽搐著。離鄭遠清最近的一具中年男人還沒有死透,身體還在不斷抽搐,被扯掉下頜骨的頭顱隨著身體被撕扯的振動歪到了一邊,那一邊正是鄭遠清所在的方向!
鄭遠清緊緊地捂著嘴,拚命地抑制住尖叫的衝動,如篩糠般戰慄的身體死死貼在牆上,他想閉上眼,眼皮卻根本不聽他使喚,因為那雙眼睛也在死死地盯著他!中年男人布滿血絲的眼睛瞪得像銅鈴一般,死死地盯住藏在拐角處的鄭遠清,已經被扯斷半截的手臂還在本能地伸向他,那雙眼睛中充滿了恐懼、迷惑和求生的渴望!他在求救!他希望鄭遠清能救他一命!
鄭遠清和那雙眼睛就這麼對視著,他想別開頭卻怎麼也做不到,看著那雙眼睛他彷彿看到了自己——不久以後的自己!然而僅存的理智和軍人堅強的意志還是逼迫著鄭遠清強行移動僵硬的雙腿,貼著牆向後挪去。那雙眼睛仍然死死地盯著他,直到他消失在拐角處,繼而變成了徹底的絕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