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成年人做事不可能全憑自己的意願。

她掏出手機，第一次撥通那個號碼。

「顧老師真心想謝的話，不如就請我吃點好的吧！」電話里盛光聲音帶著笑意。

「剛好我今天剛好七點到十點有時間。聽說浦東新開了一家店不錯。」

正值黃昏，dl二十層總裁辦公室的落地窗外，太陽的餘暉在遠處的江面映出一片的金黃。

離盛光說的七點只剩半個小時。從她這邊到浦東有些趕。

顧拾安無奈的請工作人員幫忙定了飯店。又讓玲玲聯繫司機馬上出發。

還沒走出路清閑工作室大門，電話卻響起來。

「顧拾安？」一位年長的女性聲音從電話里傳來，語氣傲慢。

顧拾安擰眉看了眼手機，陌生號碼。

「請問您是哪位？」

「怎麼？做了女明星連人都不認了嗎？」

顧拾安到飯店剛好七點，飯店大堂門庭若市。

侍者把她們帶入包房，包房裡已經坐著一身休閑的年輕男子。

白色襯衫，剪裁合體的西裝褲襯托出他筆直修長的長腿，坐姿挺拔，有種上位者的自信沉著。不得不說，他不做奢侈品品牌的總裁，或許做個模特也會有市場。

玲玲本來嘰嘰喳喳說著圈裡的見聞，見人立馬收斂面無表情，「盛總好。」

臉色改變之快，惹得顧拾安都多看了她一眼。

「你好！」他禮貌頷首，目光對上顧拾安，眸中帶了淡笑。

她私下穿著一向簡單舒服為主。今天也只穿了黑色針織上衣，利落修身長褲，吊著高馬尾，本來就修長的身形被修飾得更加玲瓏有致。淡妝依舊明艷奪人眼球。

「你好。」

「坐。」

「抱歉，我請客卻來晚了。」

「是我到得早了一點。」

侍者送上平板電腦，他直接遞給顧拾安。

「我剛點了幾道，剩下你們點吧！」

顧拾安也不推辭，「麻煩再加一道白袍蝦仁和香菇油菜好了。」

侍者退出去安排。

「謝謝你幫我解決萬邦的事！」她正式道謝。

「他們也威脅到了dl的聲譽。不用放在心上。」

「還是要感謝你。」

大家都懂，無需多言。

等菜時，剛好兩三個年輕工作人員過來詢問是否可以簽名。

顧拾安笑著應承，輪番簽，最後到一個吊著馬尾的高個子女孩。

「安安，你就是最可愛的！請一定加油！」女孩很緊張，面紅耳赤，急急把話一股腦說出來。

顧拾安看了眼名牌，女孩叫丁叮。

「昨天灰豹樂隊的活動我也去來現場，你的鼓打的太棒了！」

「謝謝你。」她把簽好的「to丁叮：祝永遠開心！」送上。

女孩雙手拿著如獲至寶的道謝離開。

「我的粉絲怎麼這麼呆萌呢！」

「你這樣說粉絲真得好嗎？」倒是能看出那是自家真愛粉。

「她們還在熱搜上說我運動神經可能為負數呢！」

「我又不在體育圈。」記得當時『顧拾安運動神經為負數』掛上頭條熱搜以後，工作室的人都有些懵。

詫異地挨條挨條評論翻，都是她的粉絲。

「……額……這熱搜留下吧！被自己真愛粉送上黑熱搜，你也算娛樂圈獨一份了，很有……個人特色！」周芷枚一錘定音。

「看來缺少運動神經這點，你一直沒改變！」盛光接了句。

「誰說的，我每天都有鍛煉好嗎？」

盛光看著她一臉不服氣，恍惚間彷彿回到了高三。終於肯正常和自己說話了。

「你跑步怎麼做到不及格的？」他們在她高三快結束才在一起。

顧拾安每天除了學習，還必須打一個小時的鼓。後來還多了一項，補體育。根本沒多少時間約會。這一度招致他的不滿。

「可能是我美貌和才華的技能點點數都太高，運動這方面就稍微弱勢一點平衡一下。但也只是弱一點點，你看，我腿很長吧，腿形也很正，相信只要勤加練習，我肯定能及格的。」還記得她當時傲嬌的模樣。

「可你不是練習體育就是練鼓，根本沒有時間給我。」

「知道現在有些冷落你，等我高考結束，暑期都陪你好不好！」

……那個曾經無限憧憬的假期，最後卻連同她不可提及的噩夢一起被遺忘，他再也沒有理由能要求她兌現承諾……

「打擾一下，這是您點的蟹粉獅子頭和平橋豆腐……」

餐廳服務周菜上得很快很快。

「現在給您上的是紅燒鱖魚、板栗牛肉……」

「謝謝。」

服務生每上一道菜，顧拾安都忍不住心中微動，竟全都是自己喜歡吃的。

等後面兩道菜也送上來，她拿出手機拍照。

「這算吃前給菜開光？」盛光笑著把自己眼前的碗筷擺放好，任她拍。

顧拾安很快拍完，直接微信發送。

盛光狀似無意地問，「路老師？」

「嗯！」她並不否認，「我的報備下，要不然他會介意不開心。」

盛光一滯。

「盛總請。」

餐桌上的氣氛有些沉悶，顧拾安客氣疏離，盛光大多數時候都細心照顧，只偶爾心不在焉。

「這個魚還不錯。」盛光用公筷夾了一塊魚肉給顧拾安。

她禮貌用碟子接過。

玲玲咬著唇眼睛眨巴，轉頭夾了個獅子頭給她，「安安！獅子頭很好吃。」

這個時候，自家藝人會不會胖，彷彿不在她考慮範圍內。

「沒有韓潮拉那一把，她早就死了，高考結束，從精神醫院的天台跳下摔得四分四分五裂……現在的顧拾安，沒什麼故友舊交。」

想起提到盛光時，電話那頭蔡小司瞬間冰冷的態度，玲玲的拳頭又緊了緊。

顧拾安有些詫異，玲玲平時神經大條，膽小怕事，面對盛光似乎格外……勇！

盛光給自己夾牛肉，玲玲就夾蝦仁。

盛光夾豆腐，她緊接著夾了香菇。

「她菌類過敏。」語氣有些冷意。「任何蘑菇都不能吃。」

玲玲夾香菇的筷子頓住，悻悻地收回放到自己的食碟里。

她不服，自從被自己強烈安利，每次吃飯安安都點菌類的。

狠狠地把香菇放進嘴裡，明明是人間美味，安安怎麼可能……

靈光一閃，所以每次的蘑菇都是給自己點的嗎！

感動得淚眼淚眼汪汪，「安安……」

「你忽然這樣是要幹嘛？我今天吃的可還有你夾的呢！」玲玲小鱷魚眼淚讓她誤會了，一下有了食碟危機。

「今天你可以稍微多吃一點。」

餘光看盛光拿起公筷，玲玲立馬也抄起「武器」。

「等下，」顧拾安看著自己食碟里逐漸茂盛的小山，叫停。

「兩位可以了，我自己來。」她實在看不下去。

餐桌終於恢復平靜。

優美的環境，可口的美食，貼心的服務。一餐下來，她卻只感覺淡而無味，她已經決定以後都不要來這家吃了。

等服務人員撤下殘席，她覺得終於可以結束，盛光卻拿出一個盒子遞給她。

看了眼那個帶著鎏金暗紋的木質禮盒，她並沒打算接過。

盛光並不介意，自己打開盒子。

禮盒裡躺著一把造型獨特的鼓鑰匙項鏈。項鏈通體是淺金色，翅膀形狀，周圍滿是驚喜繁複的花紋，正中心，是一顆璀璨的粉鑽，看就知道價值不菲。

「這個就作為你請我吃飯的回禮。」

「禮尚往來，你應該不會拒絕吧！」他乾脆地堵死了她的退路。

「我第一眼看到，就覺得她適合你。」

可顧拾安還是搖頭，態度堅決，「謝謝。這個並不合適我。」

「我只是想在今天送你一份禮物。」

「盛總，顧小姐，請移步這邊。」工作人員一臉笑意地請兩人過到餐廳的露天露台邊的觀賞區。

顧拾安不知道什麼事。

工作人員接收到盛光的點頭示意后，直接沖著對講機道，「請開始。」

數千架無人機同時升空，後面大樓的燈光忽然全部關閉。漆黑夜空無人機緩緩升空。

很快點點辰光在夜空中匯聚拼成大大的生日快樂！旁邊是顧拾安的剪影。

那些光亮像靠近人間閃爍的星辰，熠熠生輝。浪漫唯美，閃耀在城市的上空。

「現在沒辦法放煙花，所以換成了這個。小安，祝你生日快樂！」

「盛總，謝謝你的心意，我想我大概了解了。但只能跟你說抱歉，無論過去如何，我一定是更喜歡現在的人和生活！我不能接受你的禮物！」

這話顯然傷到了盛光。

「小安，你連真正的生日都沒告訴他，就證明在你心裡也沒多愛他。」

「我不知道愛人表現應該是什麼樣子，也沒有太多的想法，只是隨心去做。別人怎麼想說實話都與我無關，也不重要，只有他的感覺對了才重要。」

「可那個人本來該是我！」盛光努力壓抑自己的情緒上涌。

顧拾安咬唇，這是她思考時常有的小動作。

低聲讓玲玲到外面等自己，然後才開口道，

「盛總，沒有那麼多本該！如果有……」她垂下眼眸停頓了一會兒，才用清冷至極的聲音說道，「如果有，我的二十三歲生日，本該有媽媽陪著一起過。」

「……自從我媽過世，我就決定以後都不過生日了。」

「小安……」盛光頹然地坐著。眼中最後的光亮也慢慢黯淡了下去。

玲玲在走廊的一邊來回踱步，網上不知怎麼已經出現「顧拾安生日快樂」的熱搜。

正游移不定間，電話響起，是路清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