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5章 找人
「我們建築的堡壘根本無法防禦他們,而且真陽門的餘孽也加入了戰陣,幫著他們裡應外合攻打城池。你說我們怎麼辦。」
「我們走!不信就打不過他們。」
卿小可怒氣沖沖,她是被真陽門的餘孽氣的。
這幫蹬鼻子上臉的傢伙,怎麼可以這樣欺負人。
由石頭城去蘭亭郡山高路險,蘇浪不忍卿小可跋涉,請求衣桐用神針鶴載她一程,卿小可卻不願意,非要跟蘇浪步行,虧得連佩苓從南海趕來勸解,她才聽進去。
於是衣桐、卿小可先走,蘇浪、封家子弟、連佩苓、公府越緊隨其後,封瀚明、封成凡兄弟仗劍開道,走的倒也順利。
忽一日在一處臨水的堡壘被人攔住,卻原來是羋俊陽、羋俊風、羋闐三兄弟。
猝然相見,眾人大喜,細問來龍去脈,得知羋俊陽、羋俊風兄弟倆渡江之後在平江府找到了羋闐和羋氏族人,正商議走東南棧道去南海郡,忽然靈族大軍就兵臨城下了。
「我們幫著北川郡王守城,打了二十天,忽然聽說郡王已經南下南海,城裡只有公府越將軍,人心頓時散了,大夥無心爭鬥,一門心思想走,任誰也是勸不住。」
蘇浪聽了羋俊風的抱怨,沖公府越笑了笑,公府越抱拳說道:「慚愧,我就是公府越,南州之戰因我無能慘遭敗績,連累了諸位英雄。」
羋家三兄弟連忙起身道:「公府兄不必自責,當日的情形,任是天神下凡也無能為力。」
南州已失,公府越身為主帥,自然有許多不是,犯下很多錯誤,但敵眾我寡,人心不在,敗亡不過是早晚的事,既然如此,早一刻晚一刻又有什麼打緊?
何況城池已經丟了,再追究下去只會傷了兄弟和氣,畢竟這裡不是軍隊,更不是檢討戰役得失的軍事會議。
於是蘇浪主動岔開話題,詢問三人為何在此?羋俊風道:「南下南海的路都被鮫人封死了,我們走不脫,這陣子鮫人忽然退兵了,靈族和蝕蟯蟲傀儡又追來了,我們只能謹守城池,走一步看一步。」蘇浪道:「隨我們去蘭亭,幫衣家保衛蘭亭,將來少不了你們的好處。」
三人正彷徨無計,聽這麼說當然樂意。
前面就是南弱水,這條河流雖不甚長,卻很寬闊,而且水流充沛,流速很急。
若要渡江必須得有船,但自衣家退守南岸開始,北岸數十里內就找不到一條能渡江的船了,而且連一塊能製造船的木板和一把能造船的斧頭都很難找到。
沒有船,蘇浪等一乾結成內丹的人自可渡江,但其他人就只能呵呵了。
不過作為軍旅出身的人,這點小困難也算不得什麼,眾人很快就收集齊了足夠製作木筏的木料。沒有斧頭和鋸子,現有的兵器也可以使用,這其中又以蘇浪的三斤神精鐵最為順手,不管是變斧還是變鋸都十分便利。
很快紮好木排,封家兄弟受命沿江排查,獲知沒有假面魚的跡象后,這才下令渡江。
人在江心距離南岸還有兩里地時,忽然負責警戒的人發出尖聲示警,告知眾人自下游突然游過來數以萬計的假面魚。
示警之人很快就船毀人亡,兇狠的假面魚不僅吃人,還啃咬一切漂浮在水面上的東西,它們的牙齒很特殊,每時每刻都在生長,需要不停地啃咬東西來磨礪。
木筏不是船,想加快前進卻適得其反,反而在水中翻了船。
「怎麼辦?」封石淳和封石真一時都慌了手腳,江南八家多擅水戰,唯獨封家是個例外,蓋因他們家靠山無水,不大懂水裡的勾當。
若是岸上來一群靈族武士哪怕是邪靈武士,他們都還可以一拼,水中這麼多一搾長的小魚,卻是無論如何也應付不了的。
蘇浪猶豫了一下,言道:「把馬匹和牲畜丟入水中。」
原來早在渡江之前,蘇浪就讓羋家兄弟準備了許多活牲畜留在渡口的上下兩端,一旦發現假面魚的蹤跡就把這些東西投入水中。
數十頭馬匹和牛羊投入水中,江面瞬間沸騰起來,牛馬在水中翻騰、哀嚎、掙扎,瞬間被撕扯殆盡,連白骨都不剩一點渣,望之觸目驚心。
假面魚吃飽喝足,心滿意足地沉入水底休息去了。
「抓緊時間,快,快,快。」
距離南岸還有一里地的時候,第二波假面魚又遊了過來,這一次數量更多,而投入水中的牛羊卻十分有限,因為心慌意亂,負責投喂牛羊的羋闐一緊張把所有的牛羊都投了下去,而假面魚素以貪婪著稱,只要食物足夠,它們能直接把自己撐死。
看到危機的蘇浪不得不緊急從上游調撥牛羊趕來支援,但牛馬還在半道上,假面魚便火速殺到。
蘇浪一面催促加快渡江速度,一面御劍朝下游飛去,人在空中可以清清楚楚地看到數以萬計的假面魚正蜂擁而來,飢餓的小魚露出鋒利的牙齒,狂顛中帶著幾分決絕,這群恐怖的吸血魔鬼足以讓最勇敢的戰士肝膽碎裂,驚悸而死。
一股颶風迎面吹來,抬頭看時是個人,一人御劍而來,遠遠地向蘇浪打招呼:「師叔我來啦。」
「宋歌!你來的正好,趕緊召喚地動,阻止它們。」
「啊,可是師叔,師父不讓我顯露本門功夫。」
「滾蛋,你在北天門外的威名早已傳遍天下了。」
「師叔,你不守信用。當初我們可是說好的。」
「別羅嗦了,要不要師叔跪下來求你。」
蘇浪作勢要跪,宋歌卻笑嘻嘻的滿臉期待,然後他就接連挨了三個腦門崩,於是只能說好。
二人折還回身,在南弱水北岸落定,蘇浪親自給宋歌護法,這小子立即召喚地動術。召喚地動術本是造像門的功法,宋歌是寒上宮弋徽的大弟子,本不該會這種手段,是他師父偷偷傳授他的。
寒上宮與玄上宮不同,所學十分龐雜,馭氣術之外,煉魂、造像都有所涉及,只是一向秘不示人。不在外人面前使用這些手段是為了廣陽宗的顏面,畢竟廣陽宗是馭氣術的代表,不過這個禁忌,在洪眞神破升天,兩宮合併為一家,孟蘭穹做了掌門后便被廢除。
當初守衛北天門關時,宋歌就曾趕來助戰,也正是因為他的出現才給蘇浪爭取到了全身而退的機會。宋歌年紀雖小,為人卻很固執,當日死皮賴臉要蘇浪發誓為他保守秘密,蘇浪也答應了,不過他現在又反悔了,宋歌卻也只能幹瞪眼。
宋歌修為不過流境中階,召喚的地動不甚劇烈,但也足以掀起滔天巨浪。
巨大的海浪將柔弱的假面魚送上了天,再摔下來,反覆數次,逼迫那些最兇狠最厲害的假面魚也開始退卻。
「師叔……這樣,這樣行了吧?」
宋歌滿臉冷汗,臉色蒼白,幾近油盡燈枯,他的修為本來就不高,又在北天門關外出力過猛,還能說話就已經不錯了。
「你立下大功了,來,讓師叔帶你去南岸。」
蘇浪御劍飛行,橫跨大江,在弱水南岸等待一眾人,方才的大浪把大部分的木筏都掀翻,所幸距離南岸已經不遠,絕大部分的人還是游上了岸。
「這些東西在水裡真是一夫當關萬夫莫開,不,是一條魚當關,哈哈,真是可笑,一條魚就把我們搞的這麼狼狽。」
封石淳剛剛自嘲完,更大羞辱接踵而至,千餘名冥靈騎兵沿河衝殺過來,殺的大眾潰不成軍,昏頭昏腦的好容易回過勁來,冥靈騎士卻已經平安里去。
「冥靈騎兵的戰鬥力又上了一個台階,他們果然是非常聰明的物種,這麼快就掌握了騎兵,下一步,他們該學會如何攻城了。」
這支騎兵給眾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殺的眾人莫不膽顫心驚。
不過眾人的苦日子很快就到了頭,衣桐領著衣家的甲士出城迎接他們進城,渡江及此後的一連串征戰,至少有一千人喪生。
蘇浪沒有見到卿小可,心裡一陣緊張,這種場合她不可能缺席的。
難道這傢伙又醋意大發,準備了許多手段來折騰自己,不對,這不是她的性格,要折騰自己那是免不了的,但未必要躲著自己啊。
蘇浪一時竟心亂如麻。
但他不好一上來就打聽卿小可的下落,他此來是要援助蘭亭抗敵,兒女私情理應稍稍放一下。所以一直忙到大隊結束上路,這才向衣桐開口,卻沒想到衣桐搶先一步問道:「咦,小可妹妹怎麼沒來?」
「……沒,沒來?」蘇浪腦袋嗡地一下,有天旋地轉的感覺,衣桐不是個愛開玩笑的人,也絕不會在這種場合開卿小可的玩笑。
「怎麼啦?小可她?沒回去?」
「回去?」
這一來衣桐也慌了,她趕忙問道:「怎麼啦,小可沒有回城去?怎麼會這樣?」
「怎麼會這樣,我還要問你呢?你把她弄到哪去了?」蘇浪失控地叫道,驚動了封家兄弟和羋家兄弟,一眾人趕緊圍了過來。
連佩苓和封石淳、封石真也趕了過來。
他們看到衣桐站在那目瞪口呆,臉色蒼白,雙手微微發抖。
「不著急,慢慢說,急,但不必急在這一時。」
連佩苓護住衣桐,安慰她,保護她。
封石淳人老成精,聽話聽音,已經知道了幾分,便道:「小可這孩子修為不錯,人又精明幹練,不會有事的,好了,到底出了什麼事,衣桐,你慢慢說。」
衣桐紅著眼睛,抽泣著,斷斷續續說道:「那日我們出城先走,走了十來里地。她摸白羽的毛羽,白羽嗤了她一下,她就生氣了,叫我停下來,說要跟阿浪一起走,我怎麼也勸不住她。就說送她回去,她說不必,離城不足十里,能出什麼事。所以就一個人走了,我本想送她回城,誰知白羽又吼又叫,後來我想,她修為也不低,距城又那麼近,石頭城周邊乾淨的不能再乾淨,應該不會有事,我,我,我……」
封石真問道:「你們在哪分的手?」
衣桐道:「是哪,我也說不上來,那裡有一道石樑,石樑下面就是深不可測的峽谷。」
封家眾人齊聲叫道:「鯽魚背!」
封石淳安慰蘇浪和衣桐道:「鯽魚背那地方地勢險要,絕對不會有靈類的,倒是山下有一處古溪十分優美,小可是個貪玩的孩子,說不定去了那,那地方四周都是懸崖峭壁,或者她被困在裡面也說不定。」
「你跟我走。」
蘇浪陰著臉道。
衣桐像一個做錯事的孩子綴在身後。
「送我去鯽魚背。」
這個要求絲毫不過分,衣桐立即照辦,神針鶴白羽很快把二人帶到了鯽魚背。衣桐分辨之後,怯怯地說道:「就是這了。」
蘇浪望了眼那道黝黑的峽谷,縱身就跳了下去。
他的鍛身已經是不滅聖境,但躍入這樣的大峽谷依然十分兇險。
所以衣桐趕忙擦了擦眼淚,喚來神針鶴也落入谷中,山谷太過黝黑,白羽不肯降落,這一次衣桐沒有哄她,求她,而是狠狠地給了她一鞭子。
白羽感受到主人的不安,乖乖地帶著衣桐降落至谷底。
……
這裡山岩奇絕,小溪潺潺,若是光明前世,一定異常壯美,但現在是永夜,這處隱藏在深山巨谷里的景區就顯得那般的兇險重重。
蘇浪聽到了白羽的清鳴,知道衣桐也下來了,就站住身形等了等她。這段時間他已經冷靜下來,發現整件事裡衣桐並無做的不對的地方,卿小可的脾氣他是知道了,一旦發作起來,豈是衣桐能勸的住的?
這裡距離石頭城的確不遠,以常理推斷卿小可是完全可以一個人走回去的。
但他沒有回去,或者封石淳說的對,她掉到了這裡,當然不是因為貪玩,而是可能遇到了某種危險。
衣桐怯怯地靠了過來,此刻她的心裡充滿了自責。
「這裡有些古怪,你跟緊點。」
蘇浪的句話讓衣桐心裡暖暖的,找回了一點安慰。
……
山谷里陰暗潮濕悶熱,四處充斥著瘟疫和毒氣,到處都是動物的骸骨,深一腳淺一腳的走下去,衣桐貼著蘇浪越來越近,最後蘇浪索性握住了她的一隻手。
「快看,那是什麼?」
前面的泥地里有一個東西閃閃發亮,是一枚綴著珠子的金釵。
蘇浪心裡一緊,是小可的,正是那枚曾經帶來誤會的金釵,釵子很普通,只因是蘇浪「送的」所以在小可眼裡就倍加珍貴。
「小可,小可……」
呼喚的聲音還回蕩在山谷里的時候,衣桐又有新的發現。
「快看,小可留下的。」
這是一段刻在石壁上的字跡,本來被綠色苔蘚覆蓋的潮濕石壁被人用利刃刮開,上面清楚地刻著這樣一段話:我知道你會來找我,你這傢伙要來就早點來,磨磨唧唧的,回頭看我怎麼找你算賬。我要走啦,那群該死的豬又追來了……
末尾幾個字寫的十分潦草,並用一道刀痕作為結尾。
「小可看來沒有事,她可能被一群野豬追趕。」
「但,這地方會有野豬嗎?」
「這麼密的山林,應該會有的。」
蘇浪不再說話,他在原地打轉,希望能尋找到更多的線索,結果卻讓他失望,除了這石壁上的字跡,任何其他的東西都找不到了。
「整座山谷都找遍了,她應該已經離開了這裡。」
這應該是目下最合理的解釋,雖然心有不甘,但蘇浪還是決定離開這裡。以卿小可的機警,若是她還有閑心給他留言的話,料必不會有什麼事,她也一定會離開這個地方,因為這裡根本就不是人待的地方。
蘇浪滿腹心事地離開了。
卻渾然不覺幽暗的森林深處一雙眼睛正盯著他。
「他到底還是走了。」
「廢話,找不到我,還不應該走嗎?」
「他貌似跟那個女人很親密呢。」
「那個女人,那個女人是你的師妹吧,你不要挑撥離間,阿浪不是那樣的人,他的心裡……」
「他的心裡只有你?你信么?」
卿小可咬了咬嘴唇,若說不信,那是自己打自己的嘴巴,以她的倔強,怎麼肯向余梅珍認輸,可若說信,怎麼信?他明明已經背著她有了果兒,甚至那個女人還幫他生了個孩子,而且剛才她也親眼看到了他親親熱熱地牽著衣桐的手,那個女人靠他那麼近,他一丁點都不在意,貌似還很受用的樣子,這傢伙……
卿小可銀牙咬碎,眼睛也濕潤了。
「喜新厭舊是男人的本性,你其實大可不必介意。」
「你閉嘴。」
余梅珍笑了笑,果真閉嘴了,他現在命懸一線,還真的不敢開罪這個暴脾氣的姑娘。
卿小可其實也好不到哪去,她的身體正被一棵樹所束縛,這棵樹非但有人的智商,而且奸狡異常。
余梅珍和她正是中了這棵樹的詭計,才被困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