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6章 交易
辦了正事,葛茂珍忽然問道:「相傳南海那邊有大光明,是真的嗎?」
司空百歲笑道:「你是神仙界里的人物,也動了凡心?」
葛茂珍笑道:「是個人,誰不巴望著過亮堂的日子呢。」
司空百歲道:「暗城裡不光亮嗎,我們站在宮外都能感受的到。」
葛茂珍道:「哎喲喂,我的哥哥,那畢竟是假光明,又怎比得了真光明。」
說了一些閑話,葛茂珍告辭而去。
司空百歲抽出一張告身,彈的嘩嘩響,高興地說:「功名可是個好東西呀。有的人為此苦了一輩子,熬盡了心血,有的人卻得來全不費功夫。」
蘇浪取筆在手,問:「你打算做個什麼官,儘管開口。」
司空百歲道:「咦,你別用激將法,對我沒用,我肯定要弄個官做做,至於做什麼,現在還沒想好,以後再說吧。」說著就將這空白告身折起來揣進了自家的口袋。
葛茂珍的身上似乎有一種魔力,自他來過後,這間客棧便忽然變得熱鬧起來。
林慈安消息最為靈通,所以來的最早。
蘇浪道:「我真要佩服你了,這都什麼時候了,你還留守京城?」
林慈安道:「光明不至,在下絕不離開京城一步。」
林慈安此來是告訴蘇浪一個秘密,他發現了卿小可的行蹤。
「尊夫人被余梅珍綁架了,正在三山郡的天王宮。」
蘇浪道:「他已經找過我了,要我去見一個人。」
林慈安很想問這個人是誰,又怕孟浪。
蘇浪卻主動回道:「這個人你也認識,趙吉祥。」
趙吉祥這個名字很普通,人可不是一般的人,他是聖靈帝君的親近侍從兼得意門生,是帝君與外界溝通的橋樑。一切與人、獸打交道的活計,無論是勸獨孤贏韌媾和,還是哄獨孤贏牀開門投降,亦或者是招降納諸侯、安撫叛徒都由他出面,他在靈帝面前極有面子,他答應的事靈帝那是絕對認賬的。
「這個人倒是八面玲瓏,不知……我不該問這個。」
「沒什麼,他勸我歸順靈帝。」
「原來如此,他是個很能幹的,言談很有蠱惑性。」
司空百歲道:「那是對你們普通人,我們阿浪是絕對不會受他蠱惑的。」
蘇浪道:「不,我去見他了,他們綁架小可就是要我見他一面。」見二人愕然,便又道:「可惜他不是帝君,否則我一定扛不過他的蠱惑。」
林慈安笑笑道:「我們都高估了帝君,早先說他無所不能,實際呢,也是普通人一個,他的那些手段跟普通帝王並無什麼兩樣,他能橫掃天下,不是他的本事,而是靈族團結遠勝過我們,再有就是永夜之劫,陰陽風不再,靈族少了羈絆,而我們卻自亂了陣腳。你們一路行來,應該看到那些廢棄的城鎮如今都被靈族侵佔,他們看起來跟人並無什麼不同。」
司空百歲道:「怎麼會不同,他們不能生孩子。」
林慈安笑道:「這是誰告訴你的,靈族繁育後代的手段跟咱們是一樣一樣的。」
啊!
司空百歲目瞪口呆,因為不久前,蘇浪才告訴他冥靈沖神為怨靈,他們的本質是一種無形的氣,所以怨靈雖表面上看似一個人,卻不能像人一樣繁育後代。
他本料蘇浪會因為這個誤判而目瞪口呆,或麵皮微紅,卻沒想到他一切如常。司空百歲悔恨自己的輕信,又被蘇浪忽悠了一把,在林慈安面前丟臉;一面卻又自責自己不學無術,為什麼總上人家的當。
林慈安是何等的聰明,立即就猜到問題的根源,便道:「按常理推斷,怨靈是不能直接繁育後代的,因為這麼做會損傷他們的靈真,自此以後他們和他們的後代便不能再回歸無形。」
司空百歲叫道:「若是不能回復無形,那他們損失可就大了。他們圖什麼?」
林白露道:「誰知道呢,或者感覺大局已定,無所顧忌了吧。」
這個問題顯然把三個人都難住了,靈族的世界他們還是太陌生了。
林慈安此來主要是打探南海那邊的情況,這一點蘇浪和司空百歲都沒有隱瞞,一五一十地告訴了他,當然情況是朝好的方面說,以堅定林家的抗戰決心,不要半道因絕望而做了叛徒。獲知南海各方眾志成城,士氣正旺,取得了一連串的小勝,林慈安也表了態,答應在南方與怨靈決戰時,在西北搞點小動作出來,從戰略上呼應南方。
蘇浪由此感慨若是各路諸侯都有林慈安這樣強悍的駐京使臣,天下的局勢將會為之一大變。
林慈安聽了他的感慨,笑道:「誰說沒有,各家在京城的使者都在,只是改頭換面,比以前低調做人罷了,你要見他們,我可以代為引薦。」
蘇浪大喜過望,當下約見了幽州、岱州、西州、海州和阿斯卓伊震川甚至是皇陵衛府的親信使者。蘇浪現在的身份是嶺南行台的右丞,按照光明朝的官制,凡有大事,在一地設行台,擁有境內最高事權。行台右丞是行台宰相最為得力的副手之一,名副其實的三號人物,位高權重,他的話很有分量。
加之司空百歲口吐蓮花,把蘇浪吹噓成代天巡狩南海的幕後真神,眾人無不嘆服,海州和西州方面答應各自在本州搞些動作出來,策應南方,減輕南海的壓力。便是頑固保持中立的岱州和老奸巨猾的幽州也口頭答應伺機而動,吸引靈帝的注意力,而且立即停止一切資敵行為。
蘇浪的活躍到底還是引起了中州崔氏的注意,這一日,崔氏的使者也找到了客棧,與蘇浪密談,訴說了中州崔氏不得已投敵的苦衷,表示將來一定會改邪歸正,重新做人。崔氏耳目靈通,擅於投機取巧,獲知各路諸侯與蘇浪密謀后,也不甘落後,反正口惠而實不至,隨便說說也沒什麼損失。
司空百歲勸蘇浪:「口說無憑,不如跟他們歃血為盟。」
蘇浪道:「公府家的女公子能變成獨孤家的皇子,皇帝的血脈都可以作假,這世上還有什麼是真的,一張白紙又能約束什麼,反倒會驚嚇了他們。他們都是聰明人,我們跟靈帝打,他們只會旁觀,誰贏他們幫誰,想要他們幫你,就得打贏。」
司空百歲點點頭,忽然又抱怨道:「阿浪,你現在變了。」
「我變了嗎?」
「變了,變得姦猾起來,也變得有耐心了,以前這些耍嘴皮子的事你是不屑做的。」
蘇浪道:「若不然呢,一千萬靈族大軍兵臨城下,多一個盟友就多一分勝算,我也是儘力而為罷了。要說變,那就是我變得踏實且有使命感了。」
司空百歲笑道:「你吹牛時的樣子頗有我年輕時的幾分神采。」
忽又感嘆道:「不過,我還是覺得我們不像以前那麼親密了,你有很多事都瞞著我,為什麼?」
「譬如呢?」
「譬如你私下去見趙吉祥,卻不帶上我。」
蘇浪道:「不是我疏離你,而是事情來的太快,我一時還轉不過彎來,你別多心。」
司空百歲沒有再就此事糾纏下去,而是笑笑道:「你一定想不到,此間主人竟也是怨靈,更搞笑的是他的兒媳婦剛剛給他生了個大胖孫子。可他們都說他兒子外出征戰已有兩年不曾回家,你說這大胖小子,難道怨靈的懷孕時間更長……」
蘇浪愣怔半晌無言,支吾道:「或許,人家中途過去探過親呢?」
他的頭腦現在很亂,從師長和典籍里得到的關於靈族的認識又一次被顛覆,怨靈並非想象中的不可戰勝,他們像人一樣虛弱,他們也不如想象中的那麼聰明,他們也會幹一些偷雞摸狗的狗屁倒灶事。
就說眼下,這家店主,蘇浪其實一早就識破了他的身份,他裝作不知情正是想就近觀察一下,觀察的結果是冥靈沖神之後其實跟人沒什麼區別。
他們就是一些普普通通靠辛苦和手藝吃飯的「人」。
「認識了怨靈的真面目后,你會不會對他們心慈手軟。」
「心慈手軟,他們攻城略地,殺戮我們的時候可曾心慈手軟過?」
……
「我們還是回炎州吧。」
「你走了,那小可?」
「只要我平安無事,他們便不會把她怎麼樣。他們現在防備的很嚴,我沒辦法救她。」
「阿浪,不是我說你,你真是不懂女人的心,你這樣做若是將來被她知道了,她會恨你一輩子的。」
「你不說她不就不知道了嗎?」
「說與不說就看你以後會不會做人啦。」
「我就知道你靠不住。」
「對了,趙吉祥找你談了些什麼,你為何沒答應他。」
「你怎知我沒答應他,實際上我全都答應了他,我現在回去就是要充當他的內應,裡應外合把你們都賣了。」
「我看有這個可能,我以後得提防著你點。」
……
在離開光明朝國都的前夕,蘇浪接見了一個神秘客人,北府司的蘇健。
獨孤贏韌失位,蘇健沒有了靠山,他和他的北府司集體失寵,再也不復舊日的榮光。不過蘇健是個有遠見的人,居安思危,得意之時不忘為自己留條後路,實際上北府司雖然在皇帝面前沒了臉面,失了寵信,但羽翼已成,在京洛之間依舊能呼風喚雨。
獨孤贏牀意識到這箇舊家奴尚有利用價值后,就改變了策略,由殘酷的打壓改為溫情脈脈的拉攏,而蘇健則是半推半就,若即若離,火候把握的恰到好處,所以北府司和太上皇之間的關係現在還算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