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3章 女內史
趙吉祥淡淡一笑:「我的命不值錢,遠遠抵不上她的命。」
蘇浪道:「好,我答應你,不過司空必須回去,他老婆給他生了對龍鳳胎,他要做父親了。」趙吉祥聳聳肩:「畜生與矮人的後代能有什麼好東西。」
司空百歲勃然大怒,掄刀照趙吉祥的腦袋便剁。
明明看著是剁到了一個人,結果卻只有一抹虛影。
趙吉祥已經仰天大笑而去。
司空百歲舔了舔嘴唇到底沒敢追出去。
「你真的要留在這裡。」
「除此之外,我不知道該怎麼辦。沒有了我,你路上要多保重。」
「這話聽著怎麼那麼彆扭,我走了,不做你的累贅。」司空百歲和蘇浪擁抱之後從容離去。未來的路雖然很崎嶇,但畢竟勝過呆在神京城受罪。
確信司空百歲已經安全離開神京城后,蘇浪去見太上皇貴妃曾氏。
因為曾氏貴妃還有一重隱秘的身份——陰朝的內史,掌管著陰朝所有的秘密力量,永夜即降,她的權力已經膨脹到無以復加的地步,甚至連司夜監也在她的掌控之中。
憑藉曾氏族長的信物,蘇浪順利見到了曾氏在京城的代表和大靠山。
「果兒的事我很抱歉,當初她不顧一切地要跟你走,我就警告過她,司夜監的人永遠不可能走出去,除非她死了。但她決心已定,我也不想太傷她的心,只好勉強答應了她,我跟她有三年之約,若是三年內朝廷用不到她,就還她一個自由身,算是為你破個例,但可惜的是,她終究未能逃脫這一切。」
「你們利用她來監視我,牽制我,我都沒什麼意見,但為何要逼瘋她?這個我無法原諒,更無法釋懷。」
「沒有人逼她,既無必要也不敢,是她對你動了真情,擔心失去你,所以才變成現在這個樣子。起初他們只是不想你參與衣家的事。」
「你們擔心我識破你們的秘密?」
「連家是我們安插在江南八家裡的一個暗樁,他們都是盜匪起家,總得找個可靠的人看著點。連家祖上是宮裡人,我們信得過。我們這麼做絕不是杞人憂天,多此一舉,一百年來,南州的那幾家一直在試圖擺脫朝廷的控制,這其中又以獅山雪鳩山為甚,所以司夜監殺了他。明玉瑤是個聰明人,一直守口如瓶,但衣鳴鳳就不那麼聰明了,凡事非要搞個水落石出。雲中嶽使用黑暗邪術重生,正是你們修真之人的大忌。衣鳴鳳以江南正宗自居,必欲趕盡殺絕。你想想看,明玉瑤能善罷甘休嗎,她可不是一盞省油的燈。」
說到這,曾氏斜了眼蘇浪,語帶譏諷地說:「其實衣鳴鳳如果能看開點,不那麼較真的話,這場悲劇本不該發生。你說呢。」
蘇浪不想在這些細枝末節上糾纏,而是追問道:
「阻止明玉瑤吐露真相,壞她名節的也是你們?」
「你可以這麼想,我們確實有理由這麼做,也的確做好了準備。但事實是我們什麼都沒做,因為有人替我們做了。衣鳴鳳以雲中嶽的性命相威脅要明玉瑤說出實情,明玉瑤抵死不肯,他們拉扯當間卻被雲中雪盯上了,這孩子本性惡劣,為了榮華富貴不惜鋌而走險。」
蘇浪冷笑道:「我一直不明白,雲中雪為什麼能拿捏明玉瑤母子,看來這裡面另有蹊蹺。」
曾妃很爽快地承認了:「的確,這裡面也有我們的一份功勞。衣鳴鳳以為一切盡在掌握中,但實際上他並沒有那麼大的能量,所以一個不小心就玩崩了。」
「那蘭亭郡的刺殺事件也是你們的主意了。」
「為父親報仇,天經地義,不應該成全他嗎?」
蘇浪冷笑了一聲:「你說的話全沒一句是真的,你把我騙回南海,只是因為引誘怨靈去南海對你們更有利,實踐證明你們苦心經營的江南堡壘並不堪重用,消耗不了多少怨靈,而南海不同,南海山高水遠,又幾近蠻荒之地,可以極大地消耗怨靈。」
曾妃道:「這只是你的一家之見,你在江南多消耗怨靈,對我們一樣有利。而且你別忘了,曾氏也在炎州,這算不算引狼入室?所以,你猜猜,我為什麼要不擇手段把你哄回去?」
「這個只有你自己知道。」
話不投機,氣氛有些尷尬。
對於蘇浪的來意,曾妃心知肚明,所以她又主動地說:「你的來意我並非猜不到,但請恕我愛莫能助,現在不比先前了,永夜即降,我們都是籠中之鳥。過去,我們都樂觀地以為能掌控天下,其實都是一葉扁舟出沒於狂風暴雨中,朝不保夕。」
蘇浪道:「武心梅死在宮裡,下毒的是武空卷,南宮純也在場,但我知道你才是幕後的推手。」
「你憑什麼這麼說?」
蘇浪道:「當日神武大帝為了應對永夜之劫,詔令獨孤清遠籌建陰朝,你的祖先是出了大力的,所以才能一直安享太平,你在後宮幾起幾落,卻能一直屹立不倒,因為你根本就不是普通的妃嬪,你是陰朝位高權重的女內史,論地位和權勢並不在獨孤清遠之下。」
蘇浪道出這個秘密,並沒有讓曾妃驚訝,相反,她面露輕鬆神色,咯咯笑道:
「他們什麼都告訴你了,那也好,如此一來我們的談話就要輕鬆的多了。不錯,殺武心梅的是我,但我也是奉命行事,所以你要報仇,不能來找我,因為你就算殺了我,也報不了仇。」
「我不是來報仇,我是來求你的。」
「求我?」
「救救小可。」
「我,當然能辦得到,但必須付出相當的代價。你用什麼來交換呢?你總不會說讓我白忙一場吧?」曾妃明澈的眸中透出狡黠的光芒,像極了懸鈴兒。
「兩個條件:其一,我會留懸鈴兒一命,不管她做過什麼;其次,我會回南海為你多殺怨靈。」
「懸鈴兒的事,且先不說,回南海為我多殺怨靈,他們的死活與我何干?」
「永夜之前,光明朝有戶口一千兩百萬,加上奴婢和編外之民,合計人口一萬萬兩千萬,永夜即降,八成人口死於非命,至怨靈圍困洛城時,生民約一千萬,肉身傀儡約一千兩百萬,冥靈初入中土尚不成氣候,血靈桀驁不馴,附庸者忠奸難辨。彼時,帝君唯有依靠肉身傀儡。但此後,冥靈沖神為怨靈,人數激增數百倍,至南州之戰前後天下約有怨靈五百萬,而天門郡之戰後,怨靈約有一千萬,生民不過四百萬。而目下,帝君麾下的肉身傀儡經過歷次消耗,所余不過六七百萬,此番南征的一千萬中就有怨靈三四百萬。
「怨靈,人形靈心,乃是真正的靈族。帝君可以不顧惜肉身傀儡,不相信血靈,不依賴附庸者,卻不可能不倚重自己的族群。所以南海之戰將是他最後一次努力,此戰之後,他將不得不和陰朝、各地諸侯媾和。因為到那時,他能掌控的肉身傀儡的數量將降至四五百萬,這點兵力相對陰朝和各地諸侯而較,並無多少優勢,所以只能媾和,這一切肯定也在你們的算計之中。到時候你們與帝君將平起平坐,因為實力相當,鹿死誰手猶未可知。但這其實並不是最好的結果,最好的結果是讓我回去,多殺怨靈,多消耗肉身傀儡,若肉身傀儡的數量再降低一半,你們相比帝君就更有優勢,彼時的天下必定還是獨孤氏的,是獨孤氏的,也就是貴妃您的,也就是你的娘家曾氏的。也才不辜負了你數十年來的隱忍和犧牲。」
曾氏沉默片刻,長長地嘆息了一聲。
「不得不說,你的話打動了我。我這幾十年的隱忍究竟為了什麼,不就是為了遠在萬里之外的故鄉嗎?雖然他們已經在背後出賣了我。但是,年輕人,你如何能讓我相信你有本事讓怨靈的人數再減少一半,我知道你們修真之人介於人和神之間,能力非常,但恕我直言,即便是公府銑在,你們也做不到這一點,多殺十幾萬人我相信你能做得到,殺幾百萬人,我不信。」
蘇浪道:「單憑我個人的能力自然辦不到,但您應該清楚,我並非只是一個普通武者,我是嶺南行台的右丞,正通教的武固天王,一百零八部岩穴人的總軍師,我還是霧山漆甲人首領的拜把兄弟,我也是您娘家人最信賴的盟友。南海五軍中有三個軍會聽我的招呼,其他兩個軍也會受我影響。有我在,他們就能擰成一股繩,沒有我在他們就是一盤散沙,您願意看到他們被一網打盡嗎?他們的死活您或者覺得無所謂,但若是被一網打盡,而怨靈方面絲毫未損的話,那便不是您所樂見的了。」
貴妃咯咯地笑了起來,笑的花枝招展,眉目間有了一絲懸鈴兒的影子。
「懸鈴兒一直說你是個有擔當的人,她果然沒有看錯你。我可以答應你,但也請你記住自己的承諾,尤其是第一條。」
隔日,太上皇貴妃請中間人林慈安將卿小可的一件信物交給蘇浪,林慈安向蘇浪證實卿小可已經在陰朝女內史的掌控之中,而且毫髮無損,且心情舒暢時,蘇浪不禁罵了句:「沒心沒肺的傢伙。」然後就悄悄地抹了一把眼淚。
卿小可在誰的掌控之中,至關重要,這至少說明了三個問題:
聖靈帝君對京洛的控制或者遠遠不及想象中的那麼嚴密,如此一個重要的人質竟然會被劫走;此外,也證明了陰朝的真正實力,遠比預想中的要強悍;最後一點:很多人都戴著假面具在活,人在此營心在彼營,領著張三的俸祿卻在為李四效命,你根本無法真正看透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