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桃李不言
柳青青上下打量了寧靈琳一番,寧靈琳眨巴著眼睛也打量了柳青青一番。
「這小丫頭不錯,靈性十足,不如改投到我門下怎麼樣?」柳青青對寧靈琳說道。
寧靈琳只搖了搖頭,長孫昱說道:「師傅與言姑姑要去遼州一趟,交代我將師妹送到秦師叔那兒教導。」
柳青青說道:「嗯,我困了,你帶她去苦情崖吧。你們也退下吧,該幹嘛幹嘛去。」
於是長孫昱便帶著寧靈琳去往苦情崖,而張思瑤則纏著容映嵐,要她帶著自己好好逛逛這芳菲谷。
容映嵐便只好帶著張思瑤四處轉轉,林慎之自然是作陪。
三人於這芳菲谷轉了許久,至一石亭前,卻見那柳初霽在石亭內揮毫潑墨。
「走,我們去看看柳師妹再畫什麼!」容映嵐在前領路,三人往石亭內走去。
待走進石亭,柳初霽也停了筆,向三人行禮。三人回了一禮,便圍上來看畫。
只見畫卷上畫的是數只蝴蝶嬉戲花間,柳初霽筆力深厚靈動,寫意傳神。
張思瑤心直口快,「姑娘畫美人更美!」
柳初霽謙虛道:「哪裡哪裡,姑娘謬讚了。」
林慎之看著畫兒,開口道:「柳姑娘心情看起來甚佳。」
「林公子如何知之?」柳初霽問道。
「從畫里看出來的,這畫中蝴蝶如心蝶翩翩,雀躍至極。所以推定,柳姑娘心情大好!」林慎之回道。
「林公子看畫的眼力還是一如既往的厲害,我今天確實心情不錯。」
容映嵐問道:「怎麼了,有什麼開心的事?說出來讓我們一起高興高興。」
柳初霽看向容映嵐,「因為師姐你回來了啊,眾師姐妹中,唯你我最親,你回來,如何叫我不歡喜!」
容映嵐說道:「算你有良心,不枉費我從小到大為你背了許多黑鍋。」
柳初霽看向林慎之,說道:「林公子是我師姐的心可之人,我便為林公子做幅畫吧。」
林慎之撓了撓頭,說道:「好吧,把我畫的玉樹臨風些!」
「還請公子背身持劍而立。」
林慎之嘟囔道:「怎麼,我長的如此不堪入目么?」
容映嵐說道:「讓你轉過去就轉過去,能讓我師妹畫你,已然是你的造化了。」
林慎之聽容映嵐如此說,便背身而立。過了大半個時辰,柳初霽便畫好了。
林慎之上前,「讓我看看,我的背影是否偉岸?」
正看畫間,只聽的長孫昱的聲音,「你們讓我好找!」
「長孫,你的事情辦完了?」林慎之問道。
「辦完了,已經將師妹交給秦師叔了。秦師叔貌似很喜歡師妹,一口便答應下來,還說一定把她教成最厲害的女劍客。」長孫昱說道。「對了林兄,我聽秦師叔說七日之後,便是南湖書院一年一度的辯道大會。我們即刻動身的話,應該能趕上。」
林慎之即刻說道:「那我們現在便出發。」
容映嵐交代柳初霽,「師妹,等師傅醒來,你告訴師傅一聲,叫她不要怪我不辭而別。」
柳初霽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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點頭,目送四人離開。輕嘆一口氣,等畫卷上的筆墨干透,便收起畫卷回房去了。
林慎之四人疾馬而馳,直奔湖州。
湖州以南湖而得名,儒家僅次於東湖聖地的南湖書院便座落在南湖之濱。雖說從規模上看,與東湖聖地沒什麼可比的,但亦是儒家諸多學宮中排在前列的。
居中的聖德殿,一般是用來舉行重大典儀或是儒家重大集會的地方。今日這大殿之內,已然是人頭攢動,不光是南湖的學子,還有從各大學宮而來的學子都來共襄盛會。
大會進行了大半日,無非都是些老生常談,不外乎便是聖人言論各解不同,什麼安生立命之本,什麼人性善惡之爭。
直到李弘致上台,才算是有些看頭。尤其是林慎之本已昏沉欲睡,聽得李弘致登台方才來了興緻。
並非因為自己曾在論劍大會上輸給過李宏致,而是因為林慎之莫名的就非常欣賞他,也不知道為什麼欣賞,但就是欣賞。
李弘致登台,開口便道:「在下南湖李弘致,有些話,供諸位辯辯。」
那李宏致立於台上,風姿當真令人神往。言念君子,溫其如玉,不外如是!
「我認為君子之儒,在於廣大!」
「何謂君子廣大之儒?」台下一學子發問。
李弘致莞爾一笑,「且聽我道來。」
李弘致盤腿坐於台上,侃侃而談:「君子之廣大儒,其一者,當心存仁義,德處溫良;其二者,當居於仁而不讓之,是謂當仁不讓;其三者,當有匡扶世道,力挽狂瀾之力,不拘於是否有文章立世!」
「君子立言,不著文章何以立言?」又一學子問道。
李弘致撩發而辯:「行事君子,便是君子,君子之德立,又何須通篇累牘的寫些道理呢?」
「那若照你這般說來,寫書的聖人們都非君子之儒?」一語激起千層浪,台下跟著起鬨的人越來越多。
李弘致放聲大笑,笑聲蓋過那些非議。
「我笑爾等人云亦云,我笑小人之儒居然敢以聖人駁我!」
台下又有一人大聲說道:「李弘致,你也太狷狂了些!」
李弘致不以為意,朗聲說道:「哪個聖人拎出來,不能做到施大仁於天地間,上可以手撫天,下可立地於世?聖人心胸包藏天下之道,仰瞻於天,俯察於地。只手可扶天傾,單肩挑起道義,而後著書以傳道理。可笑小人之儒,讀著聖人道理,皓首窮經。下筆千言成,於世寸功無。」
現場鴉雀無聲,李弘致起身說道:「再來駁我!」
過了許久,也無人發一言,他便雙袖一甩,閑庭信步,下台而去。
林慎之見此風采,忍不住大喝一聲:「精彩!」現場似乎被這聲精彩調動,那些認同李弘致觀點的人紛紛喝彩。
在陣陣喝彩未停之時,又一位大儒登上台,正是成希文。
那成希文一上台,嘈雜之聲戛然而止,台下學子仿若都想聽聽這位世之大儒有何高論。
成希文白衣白髮,恣意瀟洒,可接下來的論點卻不那般瀟洒了。
「諸位就性善性惡談了許多,成某不才有些看法供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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位斟酌。」
台下學子們皆道:「成先生請講!」
「我亦認為人性本惡,人之本能,都是趨利避害,利己者多。所以學禮知德,而成仁心。」
台下學子見成希文不過也是尋常論調,便不似之前期待。
成希文卻娓娓道來:「我認為光靠禮法道德約束人向善,實在太難。所以我以為,若是人間大道得行,還需存天理,滅人慾!」
眾學子瞬間被點燃,紛紛問道:「成先生,何謂存天理,滅人慾?」
「人性之惡皆因欲起,若循天理而行,定綱常以遵,教化與嚴法以行,則可大善人間!」
成希文聲調愈高,「肯遵天道,願循天理者,自會滅欲,如何不向善向仁。不肯循者,先以教化,再動嚴法,如何不肯向善向仁?」
那儒家本就對性之善惡分論不止,成希文此番論調出,自然引的大批擁躉喝彩。
林慎之聽得憋氣至極,對著長孫昱說了句:「放他娘的屁!」轉頭便離開了會場。
長孫昱三人見狀便也跟了出去,林慎之直至南湖邊,望著無垠南湖,心境頓為開闊起來。
「你不是說要來和成希文講講道理么,怎麼不上台駁他,反而跑出來了?」張思瑤問道。
「我來這是與成希文一人講道理的,又不是來這坐而論道的。聽那些讓人想罵娘的道理,還不如出來看看這秀美南湖!」林慎之說道。
「我明白了,我去磨磨金錯刀。」長孫昱淡淡道。
林慎之餘光一瞥,發現不遠處有一人垂釣,正是那李弘致。
林慎之四人走了過去,林慎之開口道:「李兄,怎麼不在裡面論道,卻跑到這裡釣魚?」
「閣下是?」
「論劍大會,敗在兄台劍下的蘇鴻雁,可曾記否?」林慎之道。
李弘致一拍腦袋,說道:「記得記得,原來這才是蘇兄的真面目啊,幸會!」
林慎之接著說道:「蘇鴻雁乃我化名,在下林慎之,幸會李兄!」
「林兄,幸會!」
「這幾位是?」
林慎之從長孫昱開始一個一個介紹道:「鳳其致首徒長孫昱,芳菲智絕容映嵐,道鎮四道之道心張思瑤。」
李弘致抱拳道:「諸位幸會!」
長孫昱三人亦回禮道:「李兄,幸會!」
「你為何在此垂釣,而不去裡面待著?」林慎之再次問。
李弘致答道:「我要說的都已經說完了,不想聽的道理,就不聽了。」
「何不進去駁他一駁?」
「我不認同他的論調,可我也不願意為了我不認同論調致言。」
林慎之開懷大笑:「李兄,你的脾氣很對我胃口。你如此才貌,須得是才情相貌俱佳的女子才能配的上你,我倒是認識一位這樣的姑娘,若有機會,介紹你們認識!」
李弘致見林慎之如此說,便道:「如此,我可當真了,林兄走的時候告訴我一聲!」
正在此時,聽得數聲鐘響,論道已然結束了。
林慎之告別道:「李兄,我還有事要辦,等我辦完事情,再來尋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