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煙花柳巷
「王爺,」侍從悄悄推開房門,小心走向蕭凌逸,低聲開口,「並沒有多少發現,江府死人的身上都中了迷藥,但葯很尋常,查不出什麼,只可確定的是臨安周邊數十地藥店皆沒有大量售出迷藥的記錄,兇手應該是外地人。」
這算什麼發現?江湖中會自製迷藥的人還少嗎?
蕭凌逸皺眉,耐著性子聽屬下的人回報:「江府的人很少和外界接觸,大多拜會的人都被擋在門外,現在來客已經很少了。屬下還打聽到一件事,據說自毒尊死後江家主便不許府中人再碰藥物,尤其是江家幾位公子小姐。」
蕭凌逸終是沒耐心再聽這些江湖軼事,冷冷打斷:「她的事呢?」
侍從略微沉吟,才猶豫著開口:「照著年齡身段比對過了,有許多符合的。」眼看空氣冷了下去,侍從立刻加緊語速,頂著壓力繼續,「不過看她身上的衣服料子,價值不菲,屬下大膽地鎖定一人……」
「咳!」
一聲輕響打斷侍從,蕭凌逸眼眸驟抬,撥開侍從走向床圍。
「你是誰?」小姑娘猛地翻起來,臉色依舊慘白,怯生生捏著被子,只往後退,一直到無處可退,才顫巍巍開口,聲音細若蚊蠅,還帶些沙啞。
「你不必怕,在本王這兒你狠安全,不會有人傷害你!」蕭凌逸捋了捋應該說些什麼,努力壓著身上冰冷的氣息,溫聲開口。
「王爺……」少女細細念叨了聲,像是在思考這話的可信度,忽而「哇」地一聲哭了出來,被子從手邊滑落,露出嬌弱的身體,在止不住地發顫。
蕭凌逸瞬間一愣,動了動指尖卻不知道該幹什麼,側眼瞥見一旁的侍從,立刻瞪了一眼。
侍從也是男兒身,哪見過女孩子哭,手忙腳亂地揮舞了幾下雙手,最終還是放回自己腿上搓了搓,俯著身細聲開口:「姑娘你別怕,有什麼就跟王爺說,只要你願意告訴王爺你的身份,王爺什麼都能幫你!」
「求王爺憐惜!」女孩抹了把淚,像做了什麼重要決定,調整身子跪在了床上,對著蕭凌逸不住磕頭,嘴裡不停念叨,「求王爺憐惜!」
「姑娘你先說你是誰,為何會出現在江府。」
侍從伸手扶住跪拜的少女,觸到了一雙冰冷的胳膊,瞬間遠離了他的手,像逃避,更像害怕。
蕭凌逸眉頭幾不可查的一皺,他似乎瞧見屬下碰到女子胳膊的時候,她眼眸微張,一股異樣的氣息一閃而逝,不過更像是因害怕而產生的本能反應。
少女咽了咽口水,頭微微低著,淚珠子止不住得掉,渾身蜷縮在一起,楚楚可憐,抽泣了片刻,她終於低低開口:「王爺憐惜,草民名喚柳雲兮,是柳月樓的一個小牌,被江家小公子垂愛,常叫作陪,昨夜江公子叫草民今日來江家取些東西,不料今日一到江府竟看到這樣的事!」
話到此處,豆大的淚珠子又沿著精緻的臉頰落在床上,柳雲兮似乎急了,忽而抬頭:「王爺,如今江府出事,雲兮又在前一日陪了江公子,在柳月樓便是個不祥之人,雲兮難逃一死,求王爺開恩,給雲兮一條活路。」
話音未落,她已拜倒在床,整張臉嵌入被褥,蜷縮的身子不住地發抖,叫人生憐又魅惑至極。
蕭凌逸沉默,深邃的眸子緊緊盯著柳雲兮,似乎想透過這單薄的身子看穿她的內心,辨明這話的真假。
侍從不敢開口,眼觀鼻,鼻觀心,靜靜等著蕭凌逸開口。
半晌,磁石般的聲音終於再次響起:「你先做洗漱,不必怕,但若有半句虛言,死都會是一種奢望!」
柳雲兮微微顫抖,輕輕抬頭,散落的青絲順著肩膀滑向身後,精緻無暇的臉上淚珠滾動,眼睛略顯紅腫,卻更多了幾分惹人生憐的嬌柔,狹長的眉眼輕輕一勾,動人心魄,略有些乾澀的小嘴唇微微一動,聲音帶著哭腔:「雲兮謝王爺,感激不盡,王爺叫雲兮做什麼,雲兮絕不會有二話。」
蕭凌逸略微皺眉,感覺眼前人和昨天帶回來的人似乎不是一個人。
不再多言,他帶著侍從出了門,將房間留給柳雲兮。
「叫柳月樓的人鴇子來回話,帶上妓子名冊,留些人繼續打探江府的關係,再盯著府衙那邊的進度,其餘人準備回京!」
「是,已經去安排了。」
蕭凌逸等人退出房間,便只剩了柳雲兮一個人,獃獃跪坐在床上,很久很久……
也不知到了何時,她漸漸回神,慢慢爬下床,指尖觸到床邊的藍紗外披,又愣住了。這是上好的蘇州錦緞,裡面的針線圖畫出自上百個綉娘之手。
猶豫了片刻,她終是披上了衣服,挪到桌前,抬眸看向鏡子。
鏡子里的人依舊風華絕代,面無血色,卻更叫人憐愛,薄唇輕抿,瞧不出神色。柳葉細眉,桃眼清眸,稜角分明,還是那張臉啊,可她,為什麼認不出來了呢?
顫抖的手輕輕撫上鏡子,修長的指尖滑過鏡中的臉,一滴淚順著臉滴落,砸在了冰冷的桌子上。
「柳雲兮……」
她輕輕念著,眸子里沒有半分波動,先前的錯愕與傷心如今都消失了,餘下一片空白,寒冷至極。
抬頭瞥了眼窗外,她迅速取出簪子,指尖一動,竟是裂開了縫,一枚銀針被夾在中間。
拇指與食指輕輕繞動,她熟練地夾住銀針,轉手刺向自己,少府穴、陽池穴、陰谷穴、肩髃穴四處下針,不出片刻,轉手回針,塞進簪子,合簪的瞬間微微一頓,又取出了銀針,抬手扔向桌角一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