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六章 徐閣老要回京

徐光啟最喜歡研究農事、天文、數學、火器等。

在大明，他有一種非常孤獨的感覺。

之前，老師利瑪竇活著的時候，他有了問題能跟利瑪竇請教，在利瑪竇周圍，也聚集了一些喜愛天文曆法，數學測量，水利水文等西方學說的人。

但自從利瑪竇死後，徐光啟就經常會感到孤獨，在他愛好的領域，沒有人能夠跟他產生共鳴。

因為他是內閣次輔，所以，有很多人投其所好，也假裝愛好天文水利，數學測量。

但徐光啟能夠看得出來，那些人就是為了故意接近他而已。

只有在來到強地之後，徐光啟才感到，自己找到知音了。

這個趙大帥，是真心喜歡西方學說，而且，知道的甚至比他的老師利瑪竇還要多得多。

之前趙誠出征之前，徐光啟曾經找機會跟趙誠交談過，對一些問題的溝通中，趙誠三兩句話，就能讓他佩服不已。

強地還有很多學堂。

在這些學堂里所教的課，讓徐光啟聽了如痴如醉。

光是這一點，就足以讓徐光啟離不開強地。

更何況，他的身體有頑疾纏身，本來皇帝恩重，派太醫來看過，說他時日無多了。

徐光啟自己也能夠感受得到，自己的身體越來越不行，眼睛昏花，頭腦昏沉。

可來了強地之後，經過這裡醫生的治療，他的身體竟然迅速恢復。

徐光啟現在對強地的醫學，也是非常的感興趣。

那大夫用一根針扎進他的胳膊里，針後面帶著一根長長的管子，連通一個透明瓶子，瓶子里是水。

大夫說，這叫輸液，輸的是藥液。

在輸液的過程中，徐光啟睡著了，醒來之後，他就感到渾身舒泰，彷彿年輕了十歲一樣。

徐光啟震驚極了。

他感覺，這簡直就是返老還童之術啊！

之後，他又連續輸了幾天液，配合著一些藥片，按時服用。

徐光啟如獲新生一般。

他現在走路輕盈，頭腦清晰，這種感覺，是十年前都不曾有的。

他又活了！

徐光啟真的離不開強地。

可朝廷對他恩惠不淺，皇帝對他重視有加。

這讓他的心裡十分矛盾。

現在看到強地製造的這些火銃，為民分憂，為朝廷分憂的心思又浮現出來了。

他本來只是問一下而已，想著趙誠肯定不能答應。

因為他也看出來了，趙誠是真的有反意，怎麼可能把這麼犀利的火銃賣給朝廷呢？

但趙誠竟然一口答應下來了，如此地痛快。

這讓徐光啟大為震驚。

難道他想錯了，錯怪了趙誠了，其實趙誠根本就沒有反心？

「難道閣老大人覺得，我不應該答應賣火銃給朝廷？」趙誠笑呵呵地看著徐光啟。

「不不不！」徐光啟趕緊連連搖頭，「老夫怎麼會有那種想法？趙帥對朝廷忠心耿耿……」

徐光啟想要誇讚趙誠一番，但是，這話說出來怎麼聽都有些虛偽。

「呵呵呵！」趙誠也忍不住笑了，擺了擺手，「徐閣老，咱們就不來這一套了。聰明人不說暗話，我的火銃可以賣給朝廷，但是，價格必須要合理。咱們製作火銃的流程，你也看到了，繁瑣無比。所以，這價格比之鳥銃，可能要貴上一些。」

徐光啟眨巴了眨巴眼睛。

火銃製作流程複雜嗎？

光是這個用水力來為銃管鑽眼這一項，就省下了多少人力？提升了多少速度？

而且，聽說軍政府在東城煤礦附近，建造了幾座煉鐵廠，稱作土法煉鐵的，每天鐵塊一車車地拉出來……

那些生鐵，產量極高且造價低廉。

現在造火銃使用的鐵，都是那裡生產，又經過加工之後，運過來的。

徐光啟懂得多，他十分肯定，這些火銃的造價，絕對不會比朝廷的鳥銃造價高，甚至還要低上不少。

當然，趙誠一口咬定造價高，他也不好辯解什麼，以免觸怒對方，反倒讓事情不美。

「咳咳！」

徐光啟輕咳一聲。

「趙帥，朝廷的情況，你也是知道的。這些年，各地天災不斷，更兼且人禍，外有建奴不斷叩關，劫掠百姓；內有流賊，禍亂各地。朝廷國庫，連年空虛……」

「呵呵。」趙誠又笑了，「但是，閣老大人，據我所知，朝中大臣們應該都很有錢吧？隨便一個拉出來，家裡都得有個幾萬兩銀子吧？更遑論江南富戶，幾代人的積累！這個，我沒有說錯吧？朝中百官都這麼有錢，難道朝廷，還不如大臣們有錢？」

徐光啟瞪著眼睛，半晌說不出話來。

趙誠說的，都是事實。

徐光啟身為內閣次輔，當然是知道朝廷的實際情況的。

但這種事情，大家都知道，但沒人敢說出口啊！

「趙帥，這些話要慎言啊！如果傳出去，趙帥就是所有朝臣的死敵，就是天下士紳的死敵……」

徐光啟面色凝重。

但他話說到一半突然想起來，貌似人家趙誠根本就不在乎這個。

趙誠所做的事情，有多少都是朝著天下士紳死敵的方向走的？

「你也知道嘍，我根本就不在乎這些。」

趙誠一笑。

他就是趁機提醒徐光啟一下。

他很看重徐光啟，還想徐光啟多給自己效力幾年呢！

所以，必須要讓徐光啟清醒地認識到士紳集團的醜陋面目和危害性。

這次是淺嘗輒止，如果說的太多，就是過猶不及了。

只要在徐光啟心裡種下一顆種子，就行了。

這顆種子，遲早會慢慢發芽，茁壯成長。

「鳥銃的價格，大約是一兩銀子一桿，咱們這火銃，威力比鳥銃不知道大了多少。滑膛槍一支我要一兩銀子，這總沒有問題吧？」

趙誠報出價格。

徐光啟微微吁了一口氣。

這個價格，他能接受。

身為內閣次輔，他對朝廷採購火銃的價格，是有所了解的。

最貴的魯密銃，價格已經超過一兩銀子。

這遂發滑膛槍比魯密銃要犀利得多，竟然只要一兩銀子，這價格真的不貴。

「那線膛槍呢？」徐光啟問道。

「線膛槍暫時不賣，因為我們的產量太低，還不夠自家裝備之用。」趙誠道。

趙誠報這個價格，也有自己的考慮。

因為滑膛槍製造難度不大，主要是在那個遂發裝置那裡。

大明能工巧匠很多，只要讓他們拿到一桿滑膛槍，很容易就能仿製出來。

如果趙誠不肯賣的話，朝廷就只能自己製作。

遂發滑膛槍威力很大，朝廷嘗到甜頭之後，絕對會擴大規模，產能慢慢就提上來了。

與其如此，倒不如趙誠直接賣給朝廷，要價一兩，這幾乎是壓著他們的製造本錢要的。

朝廷如果想仿製的話，前期因為技術不熟練等原因，成本會更高。

他們就會發現，造還不如買……

這樣，朝廷的軍工生產力，就被限制住了。

趙誠這邊接了單之後，則是可以多建工廠，招聘流民，開工製造，擴大生產規模，也不會耽誤自家軍隊的裝備。

武器一旦裝備到軍隊中，泄露和被敵人仿製，都是難免的。

至於明軍裝備了線膛槍之後，會不會對征討軍造成威脅……

這個問題趙誠根本就不考慮。

明軍已經爛透了。

征討軍王牌軍團的裝備，是拿破崙大炮，馬克沁重機槍配備到分隊，還有李-恩菲爾德步槍、木柄手榴彈……

這麼強大的裝備，再加上超時代的軍事訓練方法，以及軍事指導理論，如果對付不了配備線膛槍的明軍，那真就該解散了，回家賣紅薯了。

「趙帥，這件事情，對朝廷極為重要。我想親自回京城走一趟，去向朝廷彙報，當面向陛下陳明厲害。」徐光啟道。

趙誠稍微猶豫了一下。

徐光啟忐忑，擔心趙誠不肯放他走。

畢竟他已經知道了強地太多秘密，就連火銃的製造法，也掌握了。

「徐閣老，最近身體如何？」趙誠問突然開口問道。

「很好！」徐光啟道，「趙帥手下大夫，真是妙手回春。不瞞趙帥說，其實老夫在京城的時候，已經被御醫給判了死刑了。說老夫命不久矣。

但是，趙帥的大夫給老夫輸液之後，老夫煥發了新生。老夫這條命，都是趙帥給的！如果不是趙帥派人到京城，去把老夫給找過來，老夫現在說不定已經入土了！」

徐光啟語氣感慨，帶著感激。

「徐閣老客氣了。我也是對徐閣老在天文水利，數術方面的本領極為欽佩。」

趙誠這麼一說，讓徐光啟更加不好意思了。

他這點本事，在別人面前或許可以炫耀一下。

但是，在趙誠面前真的是什麼也算不了。

「趙帥讓老夫慚愧了。趙帥手下能者眾多，隨便一個學堂教師，都讓老夫自愧不如！」徐光啟老臉一紅。

他鑽研了一輩子數術，天文水利，自以為自己在這方面，已經走在了世人的前列。

沒想到，在這小小強地，竟然藏著如此多的能人。

「徐閣老過謬。其實我最期待的，是徐閣老來領導我們強地的科技，讓我們強地的科技，能形成一個完整的體系。」趙誠說道。

徐光啟的心跳，猛地加速。

他對這件事情……真的是非常感興趣。

「當然了，最重要的是徐閣老的身體。」

趙誠依舊是適可而止，轉移話題。

「徐閣老的病情，只是暫時控制住而已。要想徹底治好的話，需要進行一台小小的手術。

徐閣老想回京城可以，但希望徐閣老儘快回來，進行手術。」

「多謝趙帥照顧。趙帥放心！老夫一定會早日歸來的！」

徐光啟當下跟趙誠告辭，立刻安排人，趕回京城去了。

他現在有太多事情，想要向皇帝彙報。

「大帥，這個徐閣老會不會跑了，就不回來了？」牛大力提醒道。

「不會！」

趙誠十分自信。

「徐閣老感興趣的東西，只有咱們強地有。」

趙誠太清楚這些前沿的科學技術，對一名科學狂人的吸引力了。

「而且，我同意徐閣老回京，還有另外一個目的。徐閣老來的時候，半死不活，現在，他生龍活虎的回去，你說，京城的那些士紳大臣們看到了，會有什麼反應？」

「大帥的意思是……」牛大力似乎想到了什麼，又似乎沒想到。

「就是這個意思。」趙誠道，「京城多貴人。那些身居高位的大老爺們，年紀應該都不小了，都是熬了大半輩子，才熬上去的。到了這個歲數，財富名利，對於他們來說都已經不是最重要的了。

最重要的，就是健康，是能多活一些時間。看看秦始皇，到了老年，也難免於俗，最畏懼死亡，去求什麼長生不老之葯。

京城的那些士紳，只要是有條件的，他們聽說徐閣老的病在強地治好了，聽說咱們強地有如此神醫，你說他們會怎麼辦？」

「來咱們強地治病？」牛大力反問道。

「對！」趙誠點頭，「大明兩百多年國運，京城大官富貴雲集，就算他們自己身體健康的，總有家人是病重的吧？

他們知道徐閣老在咱們強地治好了重病，知道咱們這裡有神醫，哪怕只有一線希望，肯定也會前來查看的。

只要他們來咱們強地治病，那麼，治多久才能治好，就是咱們說了算了。凡是來了的人，就相當於是投靠了咱們強地，最起碼，是有人質在咱們手裡了！

他們以後還敢反對咱們強地嗎？還敢到處說咱們強地的壞話嗎？我相信，能身居高位的，都是聰明人，他們絕對不會做這種蠢事的。

更不要提，他們治病可都是要花錢的。那些人那麼有錢，咱們當然要多要點！消費拉動經濟的增長嘛！」

「妙啊！真不愧是大帥！」

牛大力對趙誠一臉膜拜。

不過，他很快又想到什麼，一拍額頭，道：

「哎呀！大帥，萬一徐閣老他不肯所是在咱們強地治好了病呢？徐閣老可能會怕給咱們強地添麻煩，或者是其他原因……」

「你放心，就算他不說，我也會讓人知道的。咱們的東方商號，已經把分號開到京城去了，我這就寫個字條，讓他們去京城散發消息，就說徐閣老在咱們強地起死回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