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三回 雙尖刀天涯化月明
話接上回。
又二年,已遭任天行正妻毒手的冬雪兒,卧病於床,心神混亂,看著正在端葯的任風,淚流滿面開口道:
「我怎能生得你這逆子。」
冬雪兒病死,任風瘋傻,不大的孩子,身著黑色朴衣,寬寬大大,背著比他還高數尺的斬雪,終日游晃於拒北城外,殺妖換錢,喝酒睡街頭。
又二十年,金兌城破,任家家主傳信任風,任風接信,踏出拒北。
碧玉欄砌殿內,哀音環繞,四分之三柱香后,任風換氣,微微嘆息一聲,卻輕若似無。
孤單至極,則生沉默,黑色的朴衣,耐臟,不用長換,留一絲長意。
手撫琵琶的秦石子,隨音深入任風回憶,在任風換氣之時,沒有再下手輕挑琵琶。
看著背對著自己的漢子,皓齒微咬玉唇,從高台上踏下,再次癱坐於玉磚之上,曲子再換,手扶琵琶,輕彈珠落,悅音繞城。
整個玉石城內的七十二樓樓主,三百一十五花街堂口堂主妖兒,臉上齊齊掛上笑容。
悅耳輕快,帶了一絲絲的舒心的感覺從眾妖兒心底生起。
啪~,任風的九轉玄生訣,功上九八。
修為被封的任風,閉目垂簾,耳不識音,身心都寂,並不清楚自身的武道真龍,已經隨著秦石子妙音環繞,無聲破境,可惜的是還尚未佇穴,如果能和王不利一般,直接佇滿任、督二脈,天下之大,盡可去也。
不想,一曲悅彈卻從心底響起。
任風前半生的快樂時光,心頭浮現。
年幼時,坐在任天行肩頭跟冬雪兒大年三十逛街,看煙花,左手冰糖葫蘆,右手硬糖小虎,臉上全是笑容。
露宿街頭時,一壺濁酒,看月明星稀,觀街頭行人,看著面帶笑容的三口之家,不由自主的心情愉悅。
入金兌城時,天天盯著倔驢挨揍,看著滿臉悲憤的倔驢對休言出拳,喜從心底起,笑掛冷臉上。
嘴角不由自主上揚,渾身上下氣息由絲絲冷寒變成一抹溫暖,暖意不大,無法覆蓋整個碧玉欄砌殿,卻剛好裹住自身。
此時癱坐青玉磚之上的秦石子,嗅著任風身上的氣息,不由的慢慢起身,雙手依舊未停,緩緩踱步,慢慢靠近,在接近任風身邊兒一尺時,再次癱坐而下。
任風心底的畫面再換,斬雪的悅鳴之聲,戰場廝殺的快感,瘋狂出刀后的武道真龍嘶吼,充斥心田。
手扶琵琶的秦石子盯著任風的背影,緩緩轉過身,慢慢靠了上去。
玉雕半遮面的微厚紅唇,微微嘟起,這人太過小氣,稍微離遠一點兒都感覺不到那絲暖意。
身心都寂的任風,依舊沉醉於斬雪歡鳴之內,並不清楚秦石子已至自己身後。
又四分之三柱香后,任風換氣,才感知背後絲絲暖意,不敢動彈,封了眼、耳、鼻、身、舌五意,卻沒封住心之神,被秦石子弦曲破入。
手扶琵琶的秦石子,半張絕世容顏換上了絲絲笑意。
玉石城內,鼻子不停嗅了嗅的蛛兒,一張並不好看的小臉上,瞬間全是笑意,笑呵呵的開口道:
「聞戳味道倆,坦坦的姨絲兒。」
隨即,目光鎖定了玉子宮,便要前往,身後一直跟隨的堂主妖兒,臉色大變,趕緊開口道:
「蛛兒莫急,先待我發傳劍符。」
此時悅音繞城,堂主妖兒自是不敢打擾子娘姐心情,只能靜待曲停時,再發劍符。
畫面一轉,此時跟鐵骨一心天涯化月明大戰的幕登,身前,身後已經被割了接近百刀,偏偏刀刀都避過要害。
鐵骨一心全身上下無一絲損傷,盯著幕登哈哈大笑個沒完,雙手天涯化月明還不斷劃出。
一人一妖大戰的氣息攪的天地兩氣瘋狂亂亂竄,越打越感覺憋屈的幕登,停手了,開口道:
「不打了,你過去吧,我攔不住你。」
鐵骨一心深邃的眼眸中全是笑意,開口道:
「早就給你說過了,你的劍法破綻百出,便是那個剛才被打飛的漢子,光論刀法也在你之上。」
幕登大驚,不通道:
「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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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劍打飛,怎麼可以在我之上。」
收了天涯化月明的鐵骨一心微微搖了搖頭,不再開口,瞬間遠去,直追金褂巨狼留下的氣息而去。
幕登獃獃的戰在高空,低頭看著被打的四分五裂的地面,深思不語,想起那漢子似乎是被自己打向了玉石城,便欲入城尋人。
隨即,飛下,先出手將打裂的地面填好,便一步近千丈的接近玉石城。
灌江,一直倒流的江水,隨著二人大戰停止,終於順勢留下,水勢兇猛無比,隱隱發出怒吼。
一身耀橙長袍被划的亂七八糟的幕登,臉上掛上絲絲難過,這顏色雜怎麼不受人待見,先有個跳蚤,後來個蠻凶,算了,入城之後還是買件新的穿上的。
再臨玉石城的幕登,依舊點頭入城,守城的妖兒花,面帶微笑,點頭回應。
瞬間感覺出手值了的幕登,臉上掛上一絲笑意,踏入玉石城。
之前耀橙所過之處,妖兒花鄙夷的眼神毫不遮掩,這一次卻有妖兒花頻送秋波,高八尺的幕登,撓了下頭,不明不白,先尋到一花街堂兒口,洗浴置衣。
待重新換過一身淺黃長袍之後,神清氣爽了不少,一旁兒的花妖兒還是搖頭嘆息個不停,這妖兒雜腦子這麼愣呢,非跟金、黃、橙色對眼兒的很。
王八看綠豆,真是親兄弟。
更衣入宴,聽曲喝酒,柱香功夫。一身百處傷口已經好了七七八八,心中略略有些在意的幕登,開口向倒酒花妖兒問道:
「剛才飛入玉石城的漢子到哪去了?」
花妖兒清脆的笑聲響起道:
「飛入玉子宮了。」
幕登頓時臉色大變,帶了一絲慌張,起身便欲離去。
行至堂口時,結了帳,便奔向玉子宮。
死性不改。
幕登快步穿行於花街之內,片刻功夫便至玉子宮前,這時,蛛兒和一堂口妖兒還在門口等待。
看見幕登過來的蛛兒,鼻子嗅了嗅,對著幕登喜道:
「小獅子,當餓的寵物吧,餓不會虧待你滴。」
幕登盯著身高不足五尺的蛛兒,臉色怒氣橫生,一身氣息不斷加強。
身高不足五尺黑瘦的蛛兒,面帶微笑無動於衷,肩膀上的血卿不幹了,血眼盯著幕登開口道:
「小獅子,你不要有非分之想啊,我告訴你。」
幕登看見一個老鼠都敢訓斥自己,便伸出右手,一個彈指凝聚成劍氣點向老鼠。
老鼠身的血卿沒有躲閃,伸出一隻爪子,直接捏住了那縷劍氣,爪子用力,猛的捏碎。
幕登微微一呆,雖然並未用力,但也不應該是寵物擋的住啊。
不由重新打量蛛兒。
此時,秦石子彈奏的琵琶輕語也將將結束。
跟在蛛兒身後的堂主妖兒,手中劍符飛向玉子宮內。
玉子宮內,背靠著秦石子的任風,恰好換氣一口,又四分之三柱香。
收到劍符的秦石子,微微蹙眉,不喜,回傳道:
「今日不見客。」
玉子宮外,苦等的數妖,臉上訕訕然。
終究還是沒能見到秦石子的幕登,轉頭便又欲走向分界碑處,可是一想,守界也沒守住,還去那幹嘛,不如先駐玉石城算了,便重新找了一樓,入駐。
玉子宮外的蛛兒眉頭微皺,開口問道:
「為撒不見嘛,好不容易辛扯姨絲兒味道。」
身後的堂主妖兒,趕緊陪上笑臉道:
「也許是子娘姐心情不好呢,不如改日再來。」
沒有辦法的蛛兒,轉念一想,便先回堂口兒歇下。
碧玉欄砌殿上,背靠任風的秦石子,目光之中帶了絲絲不一樣的哀愁,將頭靠在任風肩頭,轉過頭來盯著任風側顏,也不開口,也不撫琵琶。
滿頭烏黑長絲,無風飄動,慢慢纏繞任風身軀,無聲弦曲在任風心底響起。
靜靜閉上眼睛的秦石子,便這般靠著任風,緩緩入睡。
黝黑的無光世界內,一個身著朴衣的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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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著一把雪白長刃,獨自一人走過了長長的路,有泥濘,有笑聲,但依舊散發出絲絲雪白之光,給人的感覺似涼颼颼的,靠近之後才發現帶了絲絲暖意,並不耀眼,卻舒心。
噗通~,任風的心跳之聲傳入秦石子心神,秦石子臉上笑意更深。
入靜的任風心底繼續聽著弦曲音,感覺自己好像身靠一塊玉石之上,絲絲涼意,待時間久了,慢慢化成絲絲溫暖,忍不住探手去抱。
沒有阻攔,沒有反抗的秦石子,輕輕開口道:
「壞人。」
夫婦得正?
話回,金兌城。
知道任風出城的眾修,等了數個時辰都未見任風歸來,那一妖一人的大戰也已結束,可是任風呢?
十字街頭,臉上掛笑的易清豐重新擺好攤子,不一會兒蕭木白便跑了過來問道:
「任風可是遭厄了?」
易清豐笑道:
「是啊,被妖兒關押起來了。」
蕭木白臉色一變,目露精光道:
「要不搖人去救?」
易清豐滿臉笑容呵呵道:
「小兩口兒的事兒,別人不好摻和啊。」
蕭木白一聽即明,哈哈大笑道:
「那不管了,不管了,哈哈哈哈,任風也栽到女人裙底了。」
易清豐盯著此時笑的眼淚都快流出來的蕭木白,微微搖頭嘆息道:
「不要隨便批評別人歐,有一天,老天爺也會批評你的。」
蕭木白才不信呢,依舊笑個不停。
拒北城內眾修爽朗的笑聲,從各處響起。
一個冷冰冰的朴衣漢子,不知不覺間也有了不少關心他的人。
夜府,夜行陸已經整好衣飾準備前去撈人了,突然被蕭木白和易清豐的對話給整樂了,臉上全是笑意。
金兌城城牆之上的武進,都已經飛出城牆了,被兵勝直接一把抓了回來。
兵勝笑道:
「你這毛毛躁躁的性格收一收。」
武進撓頭呵呵笑個不停。
話回,玉子宮碧玉欄砌殿內。
一夜無話,一夜無聲,一夜也無動作,這一人一妖便彼此背對背相依,渡過了半夜。
日入卯時,秦石子手中再無琵琶潛入任風夢中,臉上帶了絲絲哀愁的開口道:
「摘下玉雕。」
任風眼神微動,緩緩點頭,伸手去摘玉雕。
這半面盈笑玉雕乃是妖族一聖蠱聖所鑄,當年蠱聖盯上秦石子欲納妾,秦石子不願,便跟蠱聖大打出手,哪怕蠱聖是妖族十一道真妖聖中最弱的,也不是秦石子能抗衡的。
被強行帶上玉雕的秦石子,逃出蠱聖所隱的落蟲山,半面被毀,只能玉雕視人,不能摘下,凄凄哀哀。
平日里摘不下玉雕的秦石子,便潛入任風夢中。
此時,玉子宮碧玉欄砌殿上,蛛兒已經偷偷的溜了進來,肩膀上並沒有血卿。
皺眉的黑瘦小姑娘,盯著玉磚上背靠背而睡的二人,鼻子不停嗅了嗅,跑到任風跟前仔細的嗅了嗅,臉上一喜。
剛欲開口問話,盯著秦石子的玉雕看了半天,又嗅了嗅,眉頭一皺開口道:
「一股子撒味道,一點兒都不好聞,讓餓把納去了。」
只見,開口說話的蛛兒,一隻枯瘦的小手上,慢慢凝聚成一隻黑色蜘蛛,黑色蜘蛛慢慢爬上秦石子玉雕,猛的探入,過了一會兒,三條純白近寸的小蟲被黑色蜘蛛全都抓了出來。
夢中,滿臉哀思的秦石子,雙手攥拳置在身前,酥胸微顫,身體發抖,眼神帶了絲絲慌亂看著任風伸手去摘玉雕。
最後還是沒有阻攔,暗自神傷,終究還是只能夢中相見。
伸手摘掉玉雕的任風痴了,捏在手上的玉雕笑盈盈的盯著任風,任風盯著秦石子,秦石子淚水滑落盯著任風,罵道:
「男人沒一個好東西。」
任風痴痴的點頭。
凶,大凶,是心動的感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