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家事國事

瑪多蘭陷入了深深的痛苦之中。

他正率領著鐵爐堡和鷹巢山的十五萬聯軍，一共十個師，在西部領土上對蟲子展開殲滅作戰。大量的地球戰術讓蟲子無以應付，各種陷阱、圈套，成批量地將各處蟲巢搗毀。而蟲族的主力作戰部隊卻選擇留守星門，讓這支英勇的牽制部隊有些失落。

就是這個時候，信使帶著杜達的口信找到了這位公爵，為了保證不會延誤還動用了星門。這位信使的地位不會讓他起疑，因為信使就是穆拉丁，他一母同胞的親弟弟。

「茉艾拉是我們的鄰居，她跟你幾乎同時降生，我看著她從一個襁褓中的嬰孩成為一個美麗的大姑娘。」瑪多蘭道，「我能夠被選為鐵爐堡大公，她也出了很大的力，這些你都知道。」

「是的，我知道，我的親哥哥。」穆拉丁道，「但是杜達不會欺騙我們，他……」

「他和那些強盜是一夥的！他是騙子！你怎麼可以因為一個騙子的話就來指控我的茉艾拉！」瑪多蘭咆哮道，「看！凜冬要塞沒有遭到蟲子的進攻！沒有人泄密！」

「可是瑪多蘭，杜達已經走了，可能永遠不會回來，他騙我們有什麼好處呢？」穆拉丁輕聲道，「而茉艾拉的確有些讓人不理解的地方……」

「我知道她從不吃蟲肉！那是因為她的腸胃問題！她什麼動物的肉都不吃！」瑪多蘭叫道，「除非你拿出更進一步的證據！否則我不會接受這一點。」

「親愛的兄長。」穆拉丁嘆了口氣道，「你被情感左右了理智，我已經下令讓衛兵將茉艾拉關起來了。」

「混蛋！」瑪多蘭的唾沫星子噴了穆拉丁一臉，「你怎麼敢！是誰給你的權力讓你敢對我的家人動手！我才是鐵爐堡大公！」

「而我是近衛隊隊長。」穆拉丁毫不退讓，頂了上去，「我們是一家人，我愛你。也愛茉艾拉，但是我不能讓鐵爐堡陷入危險之中！」

「你這個混蛋！卑鄙的懦夫！」瑪多蘭抓住穆拉丁的領子，高聲咆哮著。「你是故意的！你要打擊我的威信，讓人以為我和靈魂蟲在一張床上睡了20年！你想當大公？你一定是這麼想的！」

「我可憐的哥哥，」穆拉丁垂下了雙手。「難道愛情和權力已經讓你變成了一個蠢貨？我怎麼可能覬覦你的地位？」

「你羨慕我，嫉妒我！」瑪多蘭吼道，「艾茉莉死後你就一直嫉妒我！」

穆拉丁推開了瑪多蘭，常年的軍事訓練讓他的身體素質遠超於坐在宮殿里的兄長。如果說他有什麼禁忌，那麼「艾茉莉」這個名字就是。他原本可以理解自己哥哥的暴怒，那是心愛的人被奪走的痛楚，他一樣經歷過。

但是他不能原諒這個懦弱的哥哥以深深刺痛自己弟弟作為發泄痛苦的方式。

穆拉丁推開門，冷風灌了進來。

高地人大軍已經推到了北方，只要再過三天就能看到隔絕北極大陸和本大陸的海峽。軍營里紀律森嚴，沒有人酗酒鬧事。這都是外星教官定下的規矩。一直吵鬧了兩百年的侏儒們也出現在營地，檢修設備，提供醫療和各種食品。無論怎麼看，人類終於又站在了一起，抗擊異星蟲族。

這種局面可能比兩百年前還要好。

「穆拉丁。我的將軍，你站在這裡幹嘛？」一個粗野的聲音震蕩在穆拉丁耳邊。他望向這個跟他個頭差不多的粗壯男人，並且認了出來。

梅茲-德拉克瑞普，鷹巢山的領主。

鷹巢山的蠻錘氏族在最初就拒絕進入地下世界，他們依山挖洞，建立了一個山頂世界。雖然也受到了歌留多輻射的影響，但相對於自己的同胞來說要輕得多。

因為這是一支曾經的空軍部隊，所以人數和武裝力量上處於天然劣勢，否則三錘戰爭的時候他們也不會輸給鐵爐堡，失去了高地人的最高統領權。

這些守舊的蠻錘人，至今仍舊按照當初的勢力範圍劃定領土，儘管地面上的機場和空軍基地已經找不到一絲痕迹。在他們之中，實力最強大的部族可以入主鷹巢山，成為整個蠻錘氏族的領導。

如今這位蠻錘大領主就是德拉科瑞普家族的梅茲。

「如您所見，吹風。」穆拉丁沒好氣道。

「別這樣耍性子，」梅茲哈哈大笑道，「你哥哥找我來說有什麼事，你也一起進去？」

「不，我剛出來。」穆拉丁道，「祝你們聊得愉快。」

「跟他從未愉快過，還是你比較有趣。」梅茲道，「好吧，有機會咱們也可以喝一杯，別老是沖我板著臉。小弟。」

「我盡量。」穆拉丁抖了抖斗篷，大步朝星門走去。他還要返回鐵爐堡，在瑪多蘭做出傻事之前審訊茉艾拉，如果有必要就進行宣判、處決……這的確讓人愉快不起來。

「什麼！你要退兵！你這個叛徒！」

梅茲的大嗓門在高地人中都屬於超一流，北地的晚風將這句話送到了穆拉丁的耳朵里。穆拉丁加快了步伐，心道：「你們兩個白痴，連關起門說話都做不到么？」

穆拉丁的身後傳來了機械鳥行走時的噠噠聲，以及戰羊的蹄子聲響。現在仍然死抱著戰羊不放的只有大公親衛隊，頭戴熊皮帽，胯下是戰羊，這是他們的傳統。

「將軍！穆拉丁將軍！」身後有人喊道，「請停下！」

戰羊騎兵隊很快圍住了穆拉丁：「將軍，公爵閣下認為你需要留在這裡負責接下來的戰鬥，他必須趕回鐵爐堡。」

「不，他瘋了！」穆拉丁吼道。

「請別讓我們為難！」親衛隊長絲毫沒有讓路的打算。

天空中突然傳來了獅鷲獸拍打翅膀的聲音，一條繩索垂落下來。

「要搭車么，傻小子！」梅茲大領主騎在獅鷲獸上，大聲吼道。

獅鷲獸是一種體型巨大，身體像獅子，卻長了一對超大翅膀，負重能力強的獸類。它們是蠻錘氏族用來取代飛機的產物。這也讓蠻錘氏族受盡同胞的嘲笑——從飛行員變成了飼養員。

然而在人類無法製造出真正意義上的飛機之前，獅鷲騎兵是唯一活躍在空中對抗飛蚊的主力。

「我要去星門！」穆拉丁當即拉住了繩索，仰頭朝上喊道。

「如你所願！」梅茲操控著獅鷲的韁繩，朝星門飛去。

「你為什麼要幫我！」穆拉丁頂風喊道。

「能讓你那個白痴哥哥不爽的事，我都想干一遍！」梅茲對於瑪多蘭的莽撞決策顯然十分惱火，能夠利用弟弟打擊哥哥的事絕對不會放過。

戰羊的速度跟不上獅鷲，何況還是蠻錘氏族中最有名的騎手。

穆拉丁被甩進星門的藍波之中時，聽到後面追上來的親衛騎兵高聲喊道：「關閉星門！」

不過已經來不及了，下一秒鐘，穆拉丁從星門另一端滾了出來，同樣高聲喊道：「關閉星門！」

「發生了什麼事？」就在星門附近一直的卡拉蜜走了過來，「你帶到了么？杜達的口信。」

「帶到了，帶到了！否則我怎麼會這麼狼狽！」穆拉丁沒好氣道，「來人，我們要提審茉艾拉，讓審判委員會的人做好準備，今天大家得加個班！」

「瑪多蘭怎麼說？他不願意處決茉艾拉么？」卡拉蜜追上快步的行走的穆拉丁。

他是個笨蛋！穆拉丁心中怒吼著。

「將軍！」有人迎著穆拉丁走了過來，從服飾上看是憲兵隊，「我們收到了瑪多蘭公爵的通報！他指控你叛國，請跟我們回去接受調查。」

「他瘋了！」穆拉丁吼道，「茉艾拉是蟲族姦細！她會摧毀整個鐵爐堡。」

卡拉蜜傻在一旁，趁著沒有人注意她的時候緩緩退出人群，喃喃道：「你才瘋了，杜達說過不能到處嚷嚷這事。」

如果人類可能是蟲族的姦細，該如何認定？很快就會有一個類似「宗教裁判所」的組織出現，或者是華夏曾有過的「紅色衛兵」，或者是美國的「麥卡錫小組」……全宇宙所有人類都共享某些惡性，無法避免。

「我要見瑪多蘭！」一個高亢的聲音穿透岩漿的咕咚聲，傳入每個人的耳朵里。

杜達站在了隧道的盡頭，大步朝穆拉丁走了過去，用平緩的聲音重複了一遍：「我要見瑪多蘭。」

「是你！你回來了！」穆拉丁興奮道。

「當然，既然能去，就能回來。」杜達道，「你們在幹嘛？我剛才好像聽到了『叛國』。」

「是的，公爵閣下指控穆拉丁叛國。」憲兵隊長在杜達面前有些局促。一方面是杜達的身高優勢，另一方面也是因為杜達被視作外星人的代表，是對抗蟲族的英雄，是指引人類走向勝利的戰略大師！

這四個月里，杜達無意中取得了鐵爐堡上上下下所有人的崇敬。

「打開星門，讓瑪多蘭回來，我們要一起見見茉艾拉。她還好吧？」杜達胸有成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