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石頭記
當然,趙泓計劃的第一本書,也不應該說是一本,他已經偷偷整理了《三字經》、《幼學瓊林》、《笠翁對韻》、《增廣賢文》,整合成為一套《蒙學集錄》。
輪迴后,無聊時,他也只能一點點整理前世記憶,既能保留一份回憶,又能為新生創造一絲機遇。
看了一眼,還在崇拜望著自己的段景住,開口道:「異子,哥哥有事需要兄弟你去辦!」
「哥哥,何事只管吩咐,異子刀山火海一往無前。」
趙泓哈哈大笑道:「你常年漂泊,居無定所,可曾想要有個安家之所?」
「那感情好,只要能待在哥哥身邊,異子怎麼也願意!」
趙泓很滿意段景住的答覆,點頭道:「那好,哥哥有一筆買賣,想要與兄弟合作。這樣你既有了安家之所,我們兄弟也能幹一番事業。」
「哥哥,一切做主。」
得到對方肯定,趙泓這才對著段景住說出了想法,原來,此前莒縣縣令程萬里遷任東平府郡丞,他在縣郊有一農莊,做的就是印刷的買賣,對於自己有很大幫助,卻是囊中羞澀,四百貫的價格,拆了趙家也拿不出來,這會天上掉下個小迷弟,還有現錢,正好一拍即合。
其實,有人就會說,剛才段景住給錢不要,此時卻又讓人家投資,屬於多此一舉。
其實,還真不是,人無信何能立於天地之間,白送與投資豈能混為一談。
段景住愣了一下,但很快反應過來,他毫不猶豫把腰間布袋放在桌上,笑道:「哥哥,做事明明白白,異子放心,這些錢財只管拿去置產。」
這一次,趙泓沒有推辭,創業總需要資金,七百多貫真不是一般家庭能夠拿出來的。
就在店家把酒菜擺上來的時候,他向店家借了筆墨紙硯。
等段景住酒足飯飽之時,他把剛剛寫好的幾張紙裝進信封,封面上書易安居士敬啟,下表莒虞侯趙泓手書拜上。
段景住把這一切都看在眼裡,對趙泓的認識又多了一分,敬佩之情更加濃烈。
雖然他自己只是粗通文墨,但作為一個會多種語言之人,絕對不是傻蛋,眼力勁更加高人一等,看到趙泓的字跡,他自認拍馬不及。
「哥哥,可是要讓異子給您送信。」
趙泓點點頭,有些難過的說道:「泓有官命在身,無法遠行,此事關係你我前途,又不能假手他人,異子你受累了。」
「哥哥,哪裡話,只要有地址,異子不日就能送達。」
「送抵青州洋溪湖畔趙宅即可!」
……
黃葉潺潺溪上流。
湖畔秋風,
但使人瘦。
昨夜高閣金石欲,
無言解君愁。
青州洋溪湖畔,曾經風光無限的相府趙宅,今日已經門可羅雀。
趙明誠夫婦雖然沉浸在《金石錄》的創作整理中,但內心深處何不已家國情懷為重,可是奸臣賊子當道,又能耐何?
看似風光無限好的官二代,其實比趙泓強不了哪裡去,也不對人家有豐富的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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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當飯吃嗎?
不能!
能當衣穿嗎?
不能!
所以,坐吃山空的夫妻倆,過得著實辛苦。
……
趙泓伸手推開木門,走進院中,殘舊的院落,卻清理的非常整潔,中間有一棵老梧桐和幾株青壯的草木,給小院子帶來一絲生機。
也許是聽到院門打開的聲音,從正屋傳來一個慈藹的聲音。
「泓兒,你回來了?」
伴隨著聲音,一名四十多歲的婦人,端著一個笸籮從屋內迎出來。
趙泓嘆了口氣,如果說縣令是縣委書記,那縣丞就是妥妥的縣長,堂堂一縣之長的老婆,還要給人家補衣服貼補家用,這找誰說理去。
「母親,兒子回來了,我爹回來了嗎?」
婦人從笸籮內拿出一塊布頭,給兒子抽打了衣服上的塵土。
「應該也快回來了,程大人調離,新縣令未至,這段時間你爹有的忙了。」
「也是!」
趙泓有些躲閃婦人慈藹的目光,再怎麼說,他是半路殺出的冒牌貨,雖然兩個靈魂已經融合,可他還是有些許不自在。
「大郎,你的小說還寫嗎?我可等著呢?」
從偏房裡走出一名二十歲上下的女子,不說多漂亮,但也不醜,與趙泓面相差不多少,還帶有三分英氣。
「二姐,我哪有時間,白天要上差,晚上還有《蒙學集錄》要整理,雞鳴還要練武,睡覺的時間都少了。」
原來這是趙泓的二姐,趙馨,二十一歲,卻還未出閣,一部分因為家裡窮,高不成低不就。另一部分這女子也不簡單,太祖長拳被她耍的虎虎生風,一般男人還真降服不了她。
「咳咳...」
兩人的聲音被門外的咳聲打斷。
木門推開,一家之主趙令輔走了進來。
不到五十的年齡,兩鬢已經染有白髮,脊樑也有些彎曲。
冷冷的瞪了一眼二女兒,趙馨也不低頭,直接漠視老爹的權威。
趙令輔微微苦笑,對女兒也沒辦法,只能轉頭瞪了兒子一眼道:「我聽人說,你這幾日與一金髮黃須之人多有交往,還給人家買賣駑馬,近來各州盜匪猖獗,不要誤交損友。」
趙泓也想學趙馨的作風,但是想想還是算了,誰讓咱是兒子呢?弄不好一頓『炒臘肉』伺候。
「爹爹明鑒,那人乃是燕趙孤兒,受金遼外族欺辱,遂想遷家宋地落戶,孩兒正想找您商量,他想買下程大人的城郊農莊落戶我縣,您看看該如何辦理?」
「哦...,原來是我漢人遺孤,這件事好辦,程大人的產業多交由我來打理,只要他給的起價錢,落戶什麼的都好說。」
其實,這些事不難,就算沒有趙令輔,以趙泓大宋公務員的身份也能給辦理了,主要程郡丞臨走託付之人是趙令輔,最終繞不開,還不如直接說了省事。
一家人坐到飯桌前,趙家餐食真的清淡,一碟腌蘿蔔、一碟泡白菜,一盆雜糧糊糊,幾塊蕎麥蜀黍餅子,一點葷腥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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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趙家人怎的都是臉泛蠟黃。
食不言,寢不語。
老趙家的教養,沒有因為家族的沒落而丟失。
趙馨陪著母親把飯桌收拾乾淨,給父親泡上一杯茶水后,與母親借著客堂油燈昏暗的光亮,繼續著縫縫補補的瑣碎活計。
趙令輔嘬了一口茶湯,臉上露出舒適的表情,他沒注意到一旁的趙泓為此打了個冷顫。
茶在北宋有專門文化,一般分為茶水,就是單一浸泡茶葉;另一種就是茶湯,把茶葉搗碎,放入佐料,熬製成湯,那個酸爽,趙泓剛來時差點被毒死。
文人都願意飲茶湯,特別是秋冬季節,茶肆內湯水賣的最火。
「哼...你捏是什麼表情,你不愛喝不代表這不是好東西。」趙令輔瞪了兒子一眼,頓了一下接著問道:「我剛才在院外聽說你在寫蒙什麼錄,那是什麼東西?幾時你會寫文章了?」
趙泓聞言,略微遲疑了一下,知道最終瞞不得父親,此時說了也不是壞事。
趙令輔再怎麼說也是個舉人,文章功夫還是有些,沒有中進士也是他終身遺憾的事情,多虧宗族鄉老舉薦,他才做了個從八品的縣丞。
就在趙泓遲疑之時,趙馨開口道:「爹爹有所不知,大郎文章寫的精妙,讓人愛不釋手呢!」
「哦...」
趙令輔頗為驚異,他疑惑的打量著趙泓,曾幾何時荊條都不曾讓這小子屈服,什麼時候他自己轉性了。
看著身強體壯,比自己高了一頭的兒子,搖頭嘆息,可惜對方已經過了蒙學的年齡。
「去把文章拿來,我給過過目!」
趙泓瞪了多嘴的二姐一眼,《蒙學集錄》,老爹可能會接受,但是《石頭記》怕是要挨批評。
兩人先後拿著一疊稿紙走到趙令輔身前,趙馨搶先把《石頭記》遞了過去。
趙泓為了讓人看書順暢,把開篇做了些許改動,序言直接用原文詩詞開場。
「浮生著甚苦奔忙,盛席華筵終散場。悲喜千般同幻泡,古今一夢盡荒唐。謾言紅袖啼痕重,更有情痴抱恨長,字字看來全是血,十年辛苦不尋常。
列位看官,你道此書何來...
原來女媧氏鍊石補天時,於大荒山無稽崖...
...此石墜落凡間,投胎之地,演化出一段光怪陸離的故事,其中家庭閨閣瑣事閑情詩詞倒還全備,或可拾趣解悶,然而朝代紀年地域b國已經無可考證,全當『滿紙荒唐言,痴對風月情。誰解其中味,掩卷哭紅樓』。此書另曰紅樓夢!」
趙令輔捧著《石頭記》文稿看了開篇,期間不時抬頭打量趙泓,心中亦如江水波濤起伏,久久不能平靜,如果真是兒子所書,那這個不習文章的妖孽怎麼能夠寫出這些華麗的詞藻,拼湊出如此精彩的故事?
把手裡文稿合上,遞給趙馨后,壓下心裡的激動,瞪了趙泓一眼道:「才華要用到正處,這些情情愛愛的白話小說對你有何益?」
趙泓看著父親口是心非的模樣,微微一笑,如果真的發火,書稿早就扔了院里去了,還需要小心翼翼的遞給二姐?
「謹遵爹爹教誨,您請看這篇如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