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太陽很烈，炙烤的大地上熱浪一波又一波，連偶爾吹過的風都是熱的。更多的時候是沒有風的氣息的，樹葉掛在樹上都沒精打採的垂著頭。知了一個勁的叫熱，一直沒有停過。

牛家村外是一大片的玉米地，快一人高的玉米杆子蒼翠欲滴。地邊上，牛大壯穿著短褂，喝著斑駁水壺裡被太陽曬的熱乎乎的水，然後用搭在脖子上黏糊糊的汗巾擦了把臉，讓根本止不住的汗水稍稍的停止了下歡快的流勢。不能再喝了，再喝的話這水可堅持不到晚上回家的時候。

雖然家就在旁邊的村子里，回家取水也就幾步路的功夫，但是那幾步路的功夫也是功夫，耽擱了這功夫今天的農活可做不完。而且回家了，很大可能會被家裡的閨女纏的走不動道。小丫頭才剛剛六歲零二十天，可就像個小大人一樣，啥都明白。她娘做飯她要插一手，他爹喝茶她要插一手，就連下地幹活她也想插一手。這可不成，才幾歲的小丫頭，哪裡能經得起這樣的日頭。

腦子裡想著丫頭阿爹阿爹的叫聲，牛大壯咧嘴一笑，露出滿嘴的大黃牙。好好種地，等秋天收上莊稼了，給丫頭扯匹大紅的布，再填點棉花，做件新棉襖。丫頭皮膚水嫩水嫩的，穿上紅棉襖，肯定能饞死村裡那些毛頭小子。當然最饞的還是自己，因為那是自己的丫頭。大壯想的差點笑出聲來。

冷不丁的一個大嗓門打斷了牛大壯，「大壯，又想啥好事呢，瞧你那大嘴巴都咧耳根上了，咋的，又惦記村頭的趙寡婦了呀」

「滾！你大壯哥啥人，老婆孩子熱炕頭，能惦記她？你自己惦記就惦記唄，可別往我頭上來。回頭你嫂子聽到可不行。」邊說著話，大壯拎起鐵鍬走進了玉米地里。

「嘿，惦記又咋的，誰不知道俺虎子惦記她姓趙的，可是人家不同意我能怎麼辦」。一個黑炭臉漢子從旁邊的玉米林子里冒出來，「大壯哥，你說她為啥不同意呢，兩個人不比她一個人撐個家容易啊」

「因為你黑」大壯沒有停手，藏在玉米林子里說話：「還有你瘦，跟你在一起不定誰照顧誰。」『爺們就該有個爺們樣，你雖然叫大虎，可是和虎一點不沾邊，跟個竹竿似的。人家趙四娘那模樣那身段，還知書達理，憑什麼選你，大薪雖然死的早，可大薪家可不比誰家差，還不都虧了人家趙四娘』

牛大虎一屁股坐在地邊上，拿起水壺喝了口水，用汗巾子擦了把汗，沒有說話。慢慢的，他躺了下來，隨手抽根嫩草根在嘴裡嚼著，眼睛看著天上，天上一朵雲都沒有，很藍很藍，藍的那麼純凈，就像趙四娘的眼，清澈乾淨的，能倒映出人模樣。這樣的人就不該嫁到牛家村，她應該活在天上，牛大虎暗暗的這樣認為。

愣怔半晌，牛大虎拋下對趙四娘的惦念，轉身下地去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