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空間的異換
不過了一會兒,真一就被兵士帶了過來,只見他跟在帶路的兵士后,弓著腰動作好似鬼祟,兩顆大黑葡萄似的眼珠子滴溜的四處飄蕩著,落在楊定戎杜少修的一瞬間,立刻又像彈珠似的急忙彈了回來,收緊著下巴,正襟而視而行,那正正經經走路的樣子,儼然像是一個書生,倒顯得頗為不正常。
「真一,你怎麼會在這裡?我不是讓你在客棧面壁思過嗎?」楊定戎騰地一下站了起來,向前走了兩步,直直逼近了真一說道。
真一的下意識不是回答,僵直的身子如同木偶般轉動著,「啊,楊叔,這麼巧啊,哈哈哈哈,我剛才看到外面閑逛,然後不知道走了多久看到有棵樹特別特別高,上面好像還有一窩小鳥,我想爬了上去看看,一不小心腳沒踩穩就跌了下來,沒想到這一邊就是軍營啊,嘿嘿!好倒霉啊!」真一信口胡謅道,大概他自己也暗暗佩服自己臨時卻能想出這麼好的謊話。
「哦?是嗎?」楊定戎微微仰視著,半閉合的眼睛透出一股股寒意,就好像懸立在頭頂的逼人冰錐一般,「說這總不著邊際的謊話我都替你害臊!」
至少此時真一是這麼感覺的,他好像還能感覺到後勁拔起的汗毛,他有些畏縮了好在他沒有死硬的狡辯,立馬低下頭說道,「對...對不起楊叔,是我偷偷跟蹤你們,然後翻牆進來的,結果...結果剛翻進來就被兵大哥給逮住了。」
「我說你這小孩子怎麼半點也學不得好呢?越牆入室這種事你怎麼也能做!」楊定戎指著真一的腦袋斥責道,直逼著真一連連後退,「我不管了,就請劉將軍依照軍法處置吧。」楊定戎忿忿的說道。
「啊!軍法?軍法是什麼?」真一渾然不知的問道。
「哦,這個軍法,不同於外面的法律,因為軍人的身份特殊,為了保證嚴明軍紀,所以更為嚴苛,像你如此擅闖軍營,本將有權對你施行軍棍杖責的處罰!」劉瀚之不知是有意無意的恐嚇著真一。
「軍棍!」真一小聲嘀咕著,雖然他還是不太懂什麼意思,不過想來肯定不是什麼好東西。
「哎呀!就是打板子的意思,還得加重處罰!」秋玲一副無所謂的樣子解釋道,但就從臉上可以看到她的竊喜。
「啊!打板子?不,不會吧!」真一突然間就慫了,一屁股癱在了地上,從小到大他一犯錯就會被師傅打板子,而且還打的不輕,他知道這種滋味,所以現在可謂是聞『板』色變。
劉瀚之看到真一這懼怕的模樣便哈哈大笑道,「哈哈,小兄弟你不要害怕,你不是軍人所以也用不著施行軍法。」
真一擦了擦額頭滲出的汗水,長長的吁了一聲,總算是逃過一劫。
「不過,根據例律,由於軍隊的特殊性,未經允許闖入軍營,可視為細作收押審查,必要時可用軍刑。」楊定戎竟有意提醒道。
「這......」劉瀚之試探性的看了看楊定戎,或許明白了楊定戎的意思,「確有此例,的確可以暫且收押軍牢。」
「不不.......不要,不行。」真一卻有點慌張了,變得語無倫次結結巴巴的,隨即朝著楊定戎哭求道,「楊叔叔,快救救真一,我不想被關進去。」
楊定戎哀嘆著,摸了摸真一的腦袋,別作可惜的樣子說道,「唉!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奈何軍法難違,放心吧真一,我會想辦法救你出來的!」
真一啊的一聲,又癱在了地上,他本以為這不過是個小懲大誡的警告罷了,但見楊定戎那種姿態又好似要將自己移交了出去,此刻腦子正是嗡嗡作響,不敢相信這是真的,就連告饒的想法都忘記了。
「前輩,劉將軍,你兩就不要作弄他了,真一他嚇得臉都白了,我看他也應該收到懲戒了,就原諒他這一次吧。」杜少修此時也起身為真一求情道,說著還又看了看秋玲。
一面迎來的是真一熱切而感激的目光,他不住地點著頭,像是表示願意改過自新,「對對對,我再也不敢了!」
秋玲湊到杜少修面前,冷哼哼的說道,「少修哥哥,也太便宜他了,要是我犯錯,你一準沒那麼寬容!」杜少修回應只是微微一笑,並不做出回應。
「是啊是啊,說起來我們這位叫真一小兄弟也是十分機靈啊,而且也沒做什麼壞事,我看大夥也別太為難他了!」何慎超也前來勸解道。
「那劉將軍的意思如何呢?」楊定戎問道。
「啊!當然沒問題,就念在初犯,這次就饒了這位小兄弟吧!下次可要謹記咯!」劉瀚之本就沒有懲戒的意思,看著情形已經不在追究倒也是做了個順水推舟。
「謝謝,謝謝各位叔叔伯伯!」真一一邊起身,顧不得身上的泥灰四處躬首拜謝道。
「哼!那這次暫且先放過你,你給我好好記得,下次不管別人如何,我也饒不過你!」楊定戎雖是語氣平淡,但言語透露出的堅決令人不寒而慄。
對於楊定戎的警告,真一不敢辯解,只有俯首帖耳的點頭稱是。事已至此,幾人也不得不帶上了真一前去狼牙谷重新回到案發現場了!
狼牙谷內的不愧是黎縣境內最為兇險的地方,和上次來探查相同,方方進谷就聽到一陣陣的陰風從谷口穿過,呼嘯的如同月夜中集體行進的狼群,在狼王的呼應下附和叫喚著,應當是風吹過谷牙中縱橫交錯的石鋒二導致這種滲人的聲響。
穿過恐怖的狼牙谷一群人兜轉了幾個拐口終於到了事發的地方,在這把守現場的官軍顯得有些懈怠了,安排在此處看守覺得不過是耗費時間的閑差罷了,把守的站位已然不成章法,都湊在了一起不知道在稀碎著些什麼,大概都是聊些抱怨和不著邊際的玩笑,也以此娛樂了。一聽到雜亂的馬蹄聲,好似在放哨的官軍一見情形猛然跑回了指定的位置,那些圍城圈的的官軍也猛地四散開去回到了自己的崗位。一伙人乘騎著劉瀚之準備的馬匹,拐過環繞的崖谷,又重新踏上這碎石和雜草相交的官道。
馬背上的人見到了地方紛紛下馬而去,真一和楊定戎共騎著同一匹馬,到了地方楊定戎不由分說的將真一提著衣領放了下去,這一路上真一就連大氣都不敢出一陣,終於到了地方,倒是讓他大大的吁了一口氣。
「過了這幾日,還能看出什麼來么?」劉瀚之在場外遠看了一眼后道。
楊定戎沒有說話,他早一步就向前去了在現場低頭巡查,後面則是跟著杜少修的身影。其餘眾人雖是進了現場但也只是駐足等待。楊定戎搜尋著突然蹲下了身子拿出了一個布袋,開始挑揀路上的石子起來,杜少修也隨著他撿起了路上的石子。
「誒!瘋丫頭,他們都在幹嘛呢?」真一小聲的問道。
「我也想知道誒,可我又不敢過去幫忙!」秋玲托著下巴在思考著,對於提問的真一似乎沒有什麼在意的。
「他們撿這些石子做什麼,難道石子可算出什麼來么?」劉瀚之則是問何慎超的看法,何慎超自然也是費解的搖了搖頭。
過了一會,楊定戎總算是提著那個小袋子向他們走了過來,他將布袋提到跟前說道,「這就是證據!」
「什麼?楊大俠你說的什麼證據不證據的,我們都沒有聽明白!」何慎超疑惑地問道。
「對啊,你突然這麼一說,弄得我莫名其妙的,這從何說起!」接著是劉瀚之表示了疑惑。
「就是那堆貢品的不在場證據!劉將軍,何縣令,你們不是一直疑惑供品為什麼會在你們不知道的情況下劫走的么?」楊定戎反問道。
「這個我們都知道了啊,不是雙狼寨的人給劫走了么!?」劉瀚之依舊不明就裡。
「將軍,是小狼寨的人!」何慎超提醒道。
「都是一樣的,這群土匪本來就是一檔的,還分什麼大小單雙!」劉瀚之擺擺手道。
楊定戎笑了笑,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接著蹲下身子解開了布袋,抽出了布袋上的繩子,布袋就變成了一張方形的桌布。被他撿來的石子從堆砌的狀態散開了來,在他的吩咐下,他與杜少修一起將石子一個個攤在了那布上。
「大家看,有沒發現這些石子有什麼不同!?」楊定戎起身問道。
眾人雖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但也不含糊,就集合著湊在了一起找著石子的不同之處。但卻大夥糾結了半晌,閑碎的言語不覺,像是自言自語的思考著。
劉瀚之耐不住性子,起身搖頭道,「我實在看不懂這些石子有什麼特別之處的,還是楊大俠你來告訴我們吧!」
「對啊!我除了看它們的形狀不同,也找不出什麼問題呢!」真一也隨之放棄了。
「哼!你看不出來很正常吧!」秋玲白了一眼真一道。
「嘁,搞得你看出來什麼問題了似的!」真一不滿的撇了撇嘴。
「我呢雖然看不出來什麼問題,但我能猜到,是不是因為這些石子擺放的位置不同呀!」秋玲猜測著,當然用的是自己的直覺,之前他發現他們在尋找石子的時候明顯在不同的位置。
「正確的說應該是,濕度!石子上的濕度。」杜少修這麼說著,夾起石子揉捏著湊到了自己的眼前。
眾人聽到杜少修的判斷,又重新湊集在一起,觀察這些石子的表面濕度,發現了許多石子兩面的乾濕十分的顯眼,只有個別的石子乾濕的分別並不明顯。
楊定戎嘿嘿笑了笑,這才說道,「沒錯,這是我第一次來現場所忽略的細節,我一開始來到現場主觀就認為了這裡是發生劫案的第一現場,才一直無法理解劫匪是怎麼做到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搶劫貢品,在我觀察到了這些石子后才真正的驗證了我的猜想。」
「這些乾濕不同的石子,能說明些什麼問題呢?」劉瀚之問道。
「這個地方土地濕度較大,石子上面和下面的乾濕程度大有不同,如果真正的劫案發生在這個地方,那必然有爭鬥,那周圍的石子必然如同這些石子一樣。」話說著,杜少修手中的石子重新放回原處,同時吸引了眾人的目光,「由於底下的面被翻了過來,所以兩面的乾濕程度就沒那麼明顯了。」
「那為什麼這幾塊會是這樣,其他都是這種乾濕差異很大的樣子呢?」真一問道。
「這幾塊是這邊拿的,剩下的這些是在周圍隨機抽取的,所以現場被動過的痕迹也只有那塊地方是么?」秋玲立刻反應了過來,她指著一塊地方說道,她好似明白了起初為什麼他們要到處挑揀這些石子了。
「那塊地方?只有那塊地方有這樣的石子?」劉瀚之順著視線看去,那塊地方正是馬車留下痕迹的位置。
「這充分說明了這塊地方不是案發的第一現場,這裡的馬車痕迹都是導演的一場有模有樣的戲碼罷了。」楊定戎說道。
「原來是這樣!合著我們調查了這麼久,竟然一切都是偽造的!」何慎超泄了氣似的搖頭道。
「居然浪費了我們這麼多的時間在這不存在的現場,可惡,難怪我們及時趕到了這裡卻一點蹤跡沒發現。」劉瀚之恨恨道,轉而又想到了什麼問道,「既然不在此處,那真正的現場在哪裡?」
「我想的如果不錯的話,真正的案發地應該在寶和縣的某處。」楊定戎道。
「楊大俠你的意思是被劫去的貢品其實是在寶和縣?這犬牙谷不過是是個誘餌么?以此拖延了我們搜查的時間!?」劉瀚之驚訝地問道。
「嗯,如果我的推測不錯的話,被劫持的人質都是齊王府的人,那些人對此處的地勢不甚了解,加之這地方地貌類似兜兜轉轉很容易就被帶歪了,如果有人有意將這些人帶至埋伏圈那很容易就被伏擊了!」楊定戎沉著聲分析道。
「不對,劫匪既然有意思將人質放還,那人質不是很容易就把事發地告知出來了么?」何慎超提出了疑問。
「你還記得事發地雖然是狼牙谷,但狼牙谷的縱深卻很廣,此處事發地我們是經過谷口繼續通行才到的事發地,相反從寶和縣而來的人怎麼可能先一步到狼牙谷的谷口呢?所以他們也不可能見到谷口的狼牙!」楊定戎繼續解釋道。
「這麼一來只要找到相似的地方作案就沒有問題了,再加上當時的隊伍遇到突如其來的伏擊,根本無法仔細辨認位置,被挾持后再將他們的眼睛蒙住,和言語的誘導,就很容易就將他們給帶偏了!」杜少修道。
「所以狼牙谷根本就不存在劫案,還有一個非常有力的疑點,請問兩位大人,這八名死亡的人口是現場被發現的嗎?」楊定戎突然間發問。
何慎超低著頭緩緩地搖了搖頭,低聲說道,「他們是事後被人發現的,就遺棄在黎縣城外。」
「所以這就是為什麼狼牙谷發生了劫案,劫匪們卻要費勁心思把他們帶走的原因。我們那時候居然一直沒有注意這個問題?」杜少修聲音也十分低沉,好似在懊悔中的感慨。
「那劫匪特意送回這八具將士的屍體,恐怕也不是為了炫耀示威吧!」劉瀚之道。
「他們可不會做這種事!一定還有其他原因,但是劉將軍何大人,晚輩如此說可能稍顯不敬。你們為了面子隱瞞這種大事,我想你們知道後果的嚴重性吧!」杜少修此言頗令人覺得威嚴,雖說他沒有注意到這點,但是他們這種特意隱瞞卻讓他們花費了不少時間。
二人皆羞愧的低下腦袋,杜少修雖然比他們要小,但這字字珠璣訓斥,將他們的自尊和臉面狠狠拖了出來鞭笞了一番,令得他們羞愧難當。
「我沒想錯的話,也許這八具屍體當中就有那個內奸,他可能會利用這種方式金蟬脫殼!」楊定戎斬釘截鐵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