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小白，你有沒有恨過一個人

隨著他的出手，那水形男孩兒眼底突然有白光閃過，隨著白光飛出，那水形男孩兒便坍塌了下來落入水中，水花四濺。白光落在岸邊，竟然是個白裙的小女孩兒，小白落身下來，有些不滿地道：「為何羿哥哥總能識破我的偽裝？」

「很簡單啊，因為我感知到，幻影只有左眼的力量是凝實的。」雲羿低頭繼續看手中的書。

「羿哥哥，你要離開這裡了？」小白突然有些低落地問道，顯然，雲羿通過靈衍派考核的消息她也通過了自己的方法得知。

「小白,你有願望嗎?」雲羿突然問道。

「願、願望嗎？「小白有些心虛地低下了頭，她的願望，就是和羿哥哥永遠在一起啊。

「小白，你有沒有恨過一個人？「雲羿沒有等小白說出自己的願望，而是又繼續說道，」我有恨的人，我想殺了他們，而且，我擔心，等我再次遇到他們，會沒有能力殺死他們，所以，我要變得強大。「

「羿哥哥……恨是什麼？「小白睜開眼睛，是純凈澄澈的淡藍色，彷彿能讓人一眼看到底，那裡，也是一片純白。

雲羿心中有些感嘆，小白真的如她的名字一樣，太過於天真了，即使是作為小獸，也太過於天真，他看了一眼站在後面沉默不語的墨雨，把手中的書合上，認真地看著小白，良久輕輕地嘆了一聲：「小白，你已經不欠我什麼了，我救了你一條命，你救過我爹，你還……我們其實已經兩清了，我走後，你便也離開吧，離開這裡，走遠一些，我總覺得那天的青衣男子出身不簡單，我怕他背後的人會循著那人的氣息找來這裡。所以，我要變強，修行是唯一的一條路，我必須去。」

雲羿說完，便起身揮揮手，漸漸走出這如畫卷般的美景。

走在回去的路上，雲羿突然停住了腳步，低低地道一聲：「出來吧！」

墨雨的身影從前面的樹影處走出來，沉默不語。

「跟了我這麼久，沒有什麼話要說嗎？」雲羿看對方不語，淡淡道，「那麼，我來問你吧！」

「當初我救下小白，發現她身體雖然致命傷，但傷得最重的，其實是她的神識，她的神識似乎受過極重的傷，甚至都有些消散的跡像。我幾乎用了一小半的血才幫她修復，但她的記憶卻無法完全恢復。」雲羿找了個大青石，盤腿坐了下來，一邊回憶，一邊道，「但當時，我能力有限，在失去那麼多血之後，也昏死了過去。」

「你為何要救主人？」墨雨開口道，問出了她最關心的問題。

「我當時也不知道，要救她需要用那麼多的血。」雲羿頓了一頓，隨便找個理由搪塞了過去，雖然他知道墨雨是不會相信的，但他也沒辦法，他沒有辦法告訴墨雨實情，因為當時他之所以救小白，是因為心中突然出現的渴望，可能是想到了前世臨死時的自己，當時自己就在想，如果有人能救自己一救，可能就不用死了，也可能是出於一種本能讓他救下當時奄奄一息的小龍，他割開自己的手腕，救了那隻小小的白龍。他自襁褓便練習的功法讓他知道，自己的神識非常強大，把神識的力量融入血之中，便可為神識受創的人療傷，他的血是神識的大補之物。

墨雨知道對方在搪塞自己，但也無奈，沉默良久，就在雲羿要起身離開的時候，墨雨才緩緩地開口：「主人的記憶，被人封印了。」

已起身一半的雲羿重新坐了下來，聲音冰冷道：「說說。」

隨著墨雨的講述，雲羿聽到了竟然是一個慘絕人寰的滅門慘案，雖然墨雨在講述的時候，故意把小白的身份遮掩，但云羿知道，若非身份特殊，怎麼會因為一次失誤的判斷而慘遭滅門，這得是多重要的判斷，這個判斷得牽扯到多大的利益。若是小白恢復了這些記憶，可能會因承受不了而入魔。他沉默良久，道：」那個封印她記憶的人，應該是站在你們這一邊的，只是不知道是死是活了。「他心下瞭然，怪不得小白如此天真無邪，原來她所有的苦難，都已經因被人封印而遺忘了，只是這像是一個定時炸彈，若是引爆，不知小白可否承受住。

卻聽到墨雨口中稱是，可心中卻無奈地嘆氣：主人的神識不知為何，竟然日漸強大起來，封印，很快就要被破開了。墨雨沒有說，並非是不想雲羿幫忙，而是不想讓雲羿知道小白的身份，因為，她不相信這個僅僅八歲的孩子能忍受住變強的慾望而不對自己的主人下手。當然，在未來的某一天，她也為今天的想法而後悔。

雲羿突然又想起一件事，問道：「還有一件事，你應該也察覺出來了，昨天那個人，的確是我，我聽到了你和小白的談話，你們的談話內容我並沒有聽完，解釋一下，小白是不是給過我什麼？「

聽到這裡，墨雨的臉上有些怨氣，她的聲音有些冷，但還是說：「那日，我趕到的時候，主人已經醒了，你為了救主人，失血過多，這也暴露了你身體的一些問題，你體內的經脈天生不足，再加上失血過多，正常情況下，是要死的。但主人說你是她的救命恩人，不能眼睜睜看著你死，於是……「

說到這裡，墨雨停頓了一下，才繼續道：「於是，主人用自己的傳承的神之血脈救了你，這才讓你繼續活了下來。其實，即使你不救主人，以你的經脈問題，你也活不了多少年了。你有一句話說得對，其實主人已經不欠你什麼了，你們早就兩清了。「

雲羿沉默良久，起身道：「不，我們沒有兩清，我欠她的，雖然你極力掩飾你和小白的身份，但我也知道，你們的身份不一般，我現在還沒有資格知道你們的身份，但我一定會努力修鍊變強，終有一天，我能幫助你們，到那個時候，我要聽一個完整的故事，我會保護小白。「

聽到這話，墨雨其實很想笑，但當她看到男孩兒的眼睛的時候就突然笑不出來了。那雙被長長的睫毛裝飾的眼睛，漂亮得和對方的臉格格不入，其中卻有堅毅的神情傳來，讓墨雨頓了一頓。她轉身，冰冷地道：「等你真的擁有了力量再說吧，希望到時，主人還等得到。「說完，她的身影便已經消失在叢林之中了。

雲羿伸出手，看著自己的雙手，這雙手，很小，骨節並不分明，有著孩童都有的肉感，但上面卻打著厚厚的繭子。然後他緩緩地將這雙手握起來，抬腳向林子外走去，腳步是無比的堅定。

三天後，果然有靈衍派的弟子前來杏花村，接王林和雲羿前去靈衍派。

雲勇知道兒子就要走了，心中也不知道是喜是憂，雖然他知道雲羿並非自己的親生兒子，但還是把雲羿當成了自己唯一的兒子，看到雲羿要離開，心裡真的是難過。而李慧更是忍不住哭了起來，她想得要比雲勇更多，因為以李慧的見識，她是知道修行之路的兇險的，她在雲羿的包裹里放了很多肉乾，生怕兒子會餓到，又把家裡最好的被子曬了又曬，給兒子裝進包裹。

「時間快到了，惠兒，我先送羿兒過去。「雲勇看了看天，接過李慧手裡沉甸甸的包袱，便領著雲羿離開了家。

走到門口的時候，雲羿突然停了下來，轉身跪在李慧的面前，重重地嗑了三個頭，抬起頭，已是淚流滿面：「娘親，您說過，父母在，不遠遊，我此去靈衍，恐怕不能時時陪在您的身邊了，您一定要保重好自己。「

這幾句話說完，雲勇也感覺自己的鼻子有些酸了，剛想拉兒子起來，卻看到他又膝行到自己面前，鄭重地磕了三個響頭。雲勇終於忍不住，鐵血漢子也淚流滿面。李慧趕緊跑過去把兒子扶起來，一邊給兒子擦眼淚，一邊道：「孩子，男兒有淚不輕彈，你現在才八歲，我不要你回報我什麼，你是娘的心頭肉，娘要你好好的，無論何時，千萬不可逞強，性命永遠是最重要的。你答應娘這一件事就行。「

雲羿最後替娘親擦乾了眼淚，然後轉身，頭也不回地走了。雲勇跟在後面，眼看要到村口了，突然叫住了雲羿，看看周圍沒人，從懷裡掏出一件物事，塞到雲羿的手中道：「羿兒，這件東西是……是我們雲家的家傳之寶，它、它可以保佑你，你一定要貼身收藏，它對你來說特別重要，千萬不要給別人看。「

雲羿拿起來看，看到父親塞給自己的居然是一個雕刻非常精美的玉佩，半個巴掌大小，透明的玉色里似乎還有雲氣在流動，整個玉佩握在手中，像是握住了一團雲氣，玉佩之上還刻了自己的名字。便覺這玉可真是好玉，難道自己家以前很富有嗎？看著父親鄭重的表情，雲羿展顏一笑：「知道了，匹夫無罪，懷壁其罪，這麼好的玉，當然不能給別人看，謝謝爹爹！「說完，小心地掛在了自己的脖子上，放進了衣領里。

雲勇想了好久，終於還是沒能說出來雲羿的身世，因為他也不知道雲羿的身世，若讓雲羿知道自己非他親生，那雲羿在這世上便無親人了，更重要的是，他和李慧便不會有兒子了。

王林早就和兩個靈衍派的弟子等在了村口，看到雲羿，兩個弟子從懷裡拿出兩個口哨一樣的東西，放在嘴巴里輕輕地吹，奇怪的是並沒有發出聲音，但沒過一會兒，盤旋在周圍的仙鶴便飛了來。

雲羿從父親的手裡接過巨大的包裹，對著父親揮了揮手，紅著眼睛走了過去，剛走到那鶴面前，只感覺腰間一輕，自己已經騎在了鶴的身上，他回頭感激地對帶他的那名弟子笑笑道了聲謝。隨著鶴的飛起，父親的身影越來越小，而身後是那個當初測驗的時候遞給自己靈石的靈衍派弟子。

看著身後靈鶴上被嚇得面如土色全身顫抖的王林，雲羿身後的那個靈衍派弟子頗為讚賞地看了一眼臉色平靜的雲羿，道：「你叫雲羿是吧？我叫王剛，你可以叫我王師兄，害怕的話，可以閉上眼睛。「

雲羿回頭看了看王剛，搖了搖頭道：「王師兄，我不怕，我還想看看天上的風景。「

離近了看，王剛突然發現這個叫雲羿的才剛剛八歲的男孩兒，居然有一雙特別幽深的瞳孔，黑白分明的眸子特別好看，甚至，跟他這張普通的臉有些格格不入。

王剛笑道：「那好，坐穩了，我們要到了！「

穿過一層層的雲層，一座高聳入雲的大山突然出現在眼前，而在山頂，是數不清的建築，飛閣流丹，勾心鬥角，玉瓦琉璃，金碧輝煌。即使心性淡定如雲羿，當他真的看到只能在書本描寫上才能看到的景像時，也不禁發出一聲驚嘆：「哇！真的如仙境一樣啊！「

到底還是個孩子，王剛心想，笑道：「你們現在還只是外門弟子，只能住在半山腰，每過三年會有一個外門弟子入內門的試煉，如果能在那個時候脫穎而出，才可以到上面靈氣更濃郁的地方去修鍊。

「哦。」雲羿回答了一聲，低頭果然看到在山腰的地方，還有一些低矮的房屋，雖然並不怎麼高大，但也是實打實的磚瓦房，這對於見過用泥土和稻草蓋成的房子的雲羿

兩人說著，仙鶴一聲長鳴，落在了半山腰的地方。入眼的先是一片鬱鬱蔥蔥的林木，其間有大小不一的房屋分佈其中，而在正中間的地方，有一個巨大的廣場，廣場中間是一個石台，周圍是高大的房屋，雖不似山頂般仙氣繚繞但也高大巍峨，氣勢十足。

一陣風把雲羿和王剛送到地上，雲羿向前走了幾點，看到如此巍峨的建築和巨大的廣場不禁又是不番輕嘆。正想繼續往前走，穿過山門到廣場上看看，卻聽到後面有人喊等一等，轉身看到另外那個弟子正架著王林一步一步地挪過來，原來王林腿嚇軟了……